崇禎十七年元月二十五日,台灣基隆港。
在尉蘭色的大海上,一前一後兩艘帆船先後向港口駛進過來,前一艘是中國福船,而後一艘,則是一艘沒有高大的船,甲板略窄,船舷向外凸鼓的西式帆船。如果是歐州人,就應該能夠看出,這是一艘典型的荷蘭帆船。
從荷蘭帆船的船倉里,鑽出來幾個人,看看遠方高低起伏的海岸線,眼楮里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一個高個子軍官道︰「如果整個台灣被我們佔領,最多十年,它將成為我們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最富有的商館。」
另一個個子稍軍官也十分惋惜的道︰「是啊,可惜我們的兵力不夠,如果我們在大員能有二千兵力,二十艘戰船,我們早就趕走了西班牙人,獨佔了台灣,也不會等到中國人來佔這個便宜。」
高個子又道︰「那麼我們就看一看,中國人到底有什麼實力,能夠和我們談什麼?」
就在這時,在瞭望台上的士兵指著遠方,大聲道︰「上校,你們看,那是西班牙人的船。」
兩名軍官立刻拿出了望遠鏡,向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遠方的海岸邊上,停泊著一排西班牙式的大帆船,一共約三四十艘,有幾艘上還懸掛著西班牙的旗幟。
兩名軍官互相看了一眼,高個子道︰「見鬼,哈魯斯,這里居然有這麼多的西班牙船,難到這是一個圈套嗎?西班牙人並沒有被中國人趕走,我們都上當了。」
矮個子哈魯斯回頭向船艙里大喊道︰「神父,神父,請您出來一下。」
過了一會兒,一身黑衣的阿科尼亞慢悠悠的從船艙出來,對高個子道︰「林加先生,請問叫我有什麼事情嗎?」
林加道︰「阿科尼亞神父,為什麼在基隆的港口會停泊著這麼多西班牙帆船,這是怎麼回事?」
阿科尼亞到是好整以暇,道︰「我不是說過嗎?西班牙的遠征船隊己經被中國人打敗了,這些船都是被中國人繳獲的戰船。」
哈魯斯道︰「但有幾艘船上還掛著西班牙的旗幟,難到中國人繳獲了西班牙人的戰船之後,忘記了把這些旗幟換下來嗎?」
因為這時又駛近了一些,因此阿科尼亞也沒用望遠鏡,扶看船舷看了一下,然後十分平靜的道︰「哦!那是從菲律賓趕來的西班人的談判隊伍,他們被打敗了,因此菲律賓總督派人來向中人求和。你們沒有看見嗎?掛西班牙旗幟的船是少數,大多數的船掛的都是龍旗,這是中國人的旗幟.」
哈魯斯和林加又都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也都禁不住激蕩了起來。
荷蘭人是在1624年9月在台灣西南的大員島(即台南安平區)登陸,開始了在台灣的殖民統治。並在修築了熱蘭遮城和普羅文查城兩座軍事要塞,並以這兩座城為核心,向台灣內陸滲透。到這個時候,荷蘭人在台灣的實際控制區域是在西南部沿海以大員為核的範圍內,也就是後世的台南市,以及澎湖列島。
起初荷蘭在台灣的駐兵並不多,只有二百六十人。因此還不敢亂作非為,對土著還比較收斂,公平交易,友好相處。但從1634年熱蘭遮城修好之後,巳達維亞向台灣增兵四百七十五人,實力大增的荷蘭人也露出了殖民者的猙獰面目,開始對台灣的土著進行血腥征服,先後以武力征服了周邊的麻豆社、虎尾壟社、蕭壟社、加溜灣社等地,在五年的時間內,共計殺死土著四千余人,當奴隸販買的有七千余人,燒毀土著的房屋八千余間、糧倉三千余間。
而且荷蘭人不僅只接使用武力征服,還利用台灣各土著之間少有來往,釆用分化、挑拔等手段,挑起土著之間的內斗,打隴一方打擊一方,以夷制夷。同時還派遣傳教士到各土著的村社中去傳教,並禁止土著信奉當地宗教,以實行精神控制。這些都是歐州殖民者的慣用手法。也給當地土著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到這個時候,己有二百多個土著部落向荷蘭人歸服,人口約有四萬五千余眾。每年都要參加荷蘭人在熱蘭遮城舉辦的集會,向侵略者交納進貢。
近一兩年來,荷蘭人認識到台灣的自然環境良好,希望把台灣變成東印度公司在東亞地區的糧倉,因此引進了水稻和甘蔗進行大量種植。由于華人的種植技術遠勝過當地土著,在一開始荷蘭人還比較倚重華人。並從東南沿海招籌移民。
但隨著華人的聚集和移民增加,荷蘭人對華人的警惕也越來越大,一方面加強對華人的控制,禁止華人擁有武器,並且向華人收取沉重的稅賦,另一方面強行分隔漢著,並在土著內部丑化華人,嚴禁華人進入土著的村社,授權土著逮捕進入土著區內的華人,並給予獎勵等等。而在荷蘭人的這種縱容政策之下,少數土著也公然搶奪華人的財產,抓捕華人。
總體來說,在荷蘭人的控制下,華人的生存況狀最差,其次才是土著。而且越是在靠近大員的地方,荷蘭人的控制力度就越大,遠離大員的地方,就要小些。
目前荷蘭在台灣的最高官員被稱為台灣大員長官。現任台灣大員長官名叫老典。本來荷蘭人己經準備好了軍隊,打算趁著西班牙人在台灣守備空虛的時候,北上驅逐西班牙人,獨霸台灣,但恰恰就在這個時候,西班牙遠征艦隊到達了台灣,也把德老典嚇得不輕,趕忙向巴達維亞請救支援,但這時荷蘭在東亞地區一共才只有三千多的兵力,巴達維亞也才一千多守軍,他們同樣也怕西班牙遠征軍進攻巴達維亞,那里能派得出援軍來,德老典只好天告上帝保佑自己。
其實如果當時西班牙遠征軍真的要進台灣,這時早就佔領了全台,但或許老典的禱告真的應驗了,西班牙遠征艦隊並沒有攻取台灣,只在基隆駐扎了幾天之後,揚帆遠進,進攻中國本土去了。老典也松了一口氣,但又擔心西班牙人殺個回馬槍來,也怕西班牙遠征軍真的征服了中國,或者用武力逼迫,獨佔了對中國的貿易。因此也是患得患失。
結果突然有一天,一艘中國的克戎船來到大員,船上的一位葡萄牙籍傳教士帶來了一位中國將軍的信件,聲稱中**隊已經擊敗了西班牙遠征軍,並驅逐了台灣北部的西班牙人,現在要求荷蘭駐台灣的最高官員進往基隆,去面前中國將軍,商談台灣歸屬問題。
當時德老典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因為盡管荷蘭在與鄭芝龍的爭奪中處于下風,但每次鄭芝龍都要出動超過荷蘭艦隊數倍的戰船,才能戰勝荷蘭艦隊。因此在他看來,擁有六十多艘大帆船的西班牙遠征軍貴根本不可能被中**隊打敗的。但經過了阿科尼亞的反復解釋中**隊獲勝的原因,總算是阿科尼亞是一位天主教士,德老典才算是有些半信半疑。
于是德老典立刻招集手下的軍官商議,怎麼樣對待這件事件。軍官們對西班牙遠征艦隊的失望是不信,但又想不出阿科尼亞騙自己有什麼好處,最後德老典決定,派出兩名上尉軍官、林加和哈魯斯,還有一名傳教士尤紐斯跟著阿科尼亞一起去基隆,面見這位中國的將軍,看看這葫蘆里究竟是買的什麼藥。
而且德老典畢竟不是偏執的人,他也同樣想過,如果阿科尼亞說的是真的,西班牙遠征軍真的失敗了,那麼也就可以看一看,荷蘭是否有機會進攻台灣北部,獨台灣,進而佔領中國的浙江沿海地區,還可以偵察一下台北地區的地形和兵力分布,為以後出兵進攻台灣北部作好準備。
而退一步來說,如果中**隊真的有那麼強大,那麼一定是中國最強的軍隊,就不妨與他們協商合好,爭取從他們那里取得貿易權,甚致還可以拉隴他們來打擊鄭芝龍。從而也可以擴大對中國的貿易。在這方面商毅看的一點也沒有看錯,荷蘭人的核心利益就是貿易。
因此林加、哈魯斯、尤紐斯人帶上了二十多名荷蘭士兵,架駛著一條荷蘭戰船,隨阿科尼亞出發,前進基隆。
在去基隆的路上,荷蘭傳教士尤紐斯也邀請阿科尼亞與自己乘坐同一條船,好互相交流一下在亞州傳教的經驗,實際上是想從阿科尼亞嘴里套一些話。雖然阿科尼亞是舊教,而尤紐斯是新教,但本質上都是天主教,而目阿科尼亞對新舊教義之爭比較淡薄,畢竟是同行,因此也覺得親近,于是就欣然同意。對尤紐斯的詢問也盡量回答,只有對亞莉桑拉投降這件事情隱瞞了尤紐斯,當然這也是商毅特意嚀囑的。
雖然尤紐斯從阿科尼亞那里套來了許多話,但林加和哈魯斯卻怎樣也不能相信,一個中國的將軍,竟會使用歐州的戰術,而且對歐州的歷史和現況會有十分深刻的了解。但尤紐斯認為阿科尼亞也不像是在說謊話。幾個人越琢磨越覺得難以理解,最後也只好決定,先不作判斷,等到了基隆,一切就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