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提尼皇子死了,可是並非第一次殺人的達恩卻沒有自以為的那樣毫不在意,相反,看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一絲讓達恩覺得詭異,但又似乎覺得理所當然的微笑,達恩只覺得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切都來自于馬提尼皇子殿下最後的請求,原本達恩只是以為,這位與三個女人大被同眠的皇子殿下只是有一點小聰明而已,可是當馬提尼皇子拒絕了達恩的好意,用比較體面地方式自殺,而是平靜地看著郝格尼之劍刺入自己的胸膛時,達恩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能夠坦然面對死亡的塞薩利亞第五皇子。
馬提尼皇子很清楚自己傀儡的命運啊,對于皇子殿下來說,人生完全操縱在他人手里的日子很不好過吧,所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位皇子殿下才會有那種得到解月兌的笑容吧!
伸出手,慢慢地合上馬提尼皇子睜得大大的眼楮,達恩心里涌出一股愧疚,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為了國王與家族可能得到的更大的榮耀而殺死一個人,這讓達恩不自禁地反思起自己的行為來,尤其是當達恩想到,馬提尼皇子臨死前最後的要求居然是委托自己去見似乎與所有皇子都合不來,並被變相流放在白石高原上的第皇子布蘭度爾,並轉交一封能夠帶來巨量財富的信件時,達恩就更無法給自己的殺戮找到讓自己安心的理由了。
人們為什麼要彼此殺戮呢?為了土地、金錢、權勢,或者所謂的榮耀殺人,這是對的嗎?而我自己,又真的想為想象的那樣,比這位坦然赴死的塞薩利亞皇子高尚嗎?
心情復雜地看著馬提尼皇子的尸體,達恩在不合宜的時間與地點陷入了苦惱,一直覺得自己在道德上遠遠超越塞薩利亞王公貴族的男孩忽然覺得,不管以什麼理由殺戮,以什麼理由多走別人的生命,都無法掩蓋暴力的本質。
殺戮就是殺戮,戰爭就是戰爭,不管套上怎樣的外衣,都無法改變其的血腥、殘酷!
達恩想著,情緒更加低落起來,而在剛剛成年,開始用自己的思想解析社會的達恩苦惱于永遠無解的問題時,刺殺行動成功完成的最大功臣——魅魔羅塔莎,悄然浮現在達恩的身後。
「親愛的主人,您怎麼還待在這里啊?唔,您難道是看上了這幾個庸脂俗粉?哈,殺了人再搶了死鬼的女人嗎?雖然這幾個女人不怎麼樣,不過我很喜歡主人的行事風格呢!」
像蛇一樣攀上達恩的後背,伏在自己主人耳邊發出靡靡之音的羅塔莎眼神掃了一眼房間,注意到三個赤身昏倒的女人時,立刻做出了基于一個惡魔的推斷。
「閉嘴!胡說八道什麼!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達恩翻了個白眼,立刻沒有心情再思考道德問題了,尤其是當一股股熱氣不停地吹拂達恩的耳垂,不停地帶給這個大男孩如同貓抓一樣的搔癢時,達恩就更加迫不及待地離開犯罪現場。
如同來時一樣,達恩和莉莉絲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城堡底層,在雜物房里月兌掉侍從的衣物,在魅魔的幫助下,無驚無險地離開了,而在城堡里,沒有人知道馬提尼皇子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也沒有人敢去打攪嚴令不得驚擾自己的皇子的睡眠,甚至沒有人敢于靠近城堡頂層。
這就結束了?一個生命就這樣終結了!?回頭看了一眼,達恩再次響起馬提尼皇子臨死前解月兌的笑容,然後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幫助莉莉絲完成了任務,達恩和潔塞塔決定立刻閃人,在馬提尼皇子的尸體被人發現前連夜離開,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在濃濃的夜幕下,達恩和潔塞塔再次踏上了自己的旅途,而莉莉絲、歐尼納斯還要留在城堡里,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尊敬的子爵閣下,十分感謝您對我們的幫助,拜林斯王國不會忘記您的功勞,國王陛下也一定會獎勵您對國家的貢獻,我保證!」
夜色,法師歐尼納斯感激地、莊重地說到,可是魔法師的話卻沒有讓達恩有一點點的興奮、激動,相反,歐尼納斯的許諾卻讓達恩再次想起了馬提尼皇子平靜的笑容。
「我不是為了獎賞去殺那位皇子殿下的,所以,法師先生,請您不要再提什麼功勞了!也不要告訴別人我來過這里!要不是莉莉絲,我才不會去殺那位皇子殿下,功勞都歸莉莉絲,都歸你們好了!我不稀罕!」心情再度惡劣起來的達恩說道,無法抑制的生硬語氣讓歐尼納斯一愣,而所有人都察覺到達恩不悅的心情。
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達恩會不高興?是因為……那位皇子殿下的死嗎?潔塞塔看著達恩,猜測著可能的原因,而莉莉絲則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小小聲地從另一個角度發出自己的感激。
「達恩少爺,謝謝您,如果沒有您的話,我想我,我們,肯定完成不了殿……陛下交付的任務的,我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嗯,如果有機會的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很願意做您的女僕…………」
莉莉絲囁囁喏喏地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乎無法听清楚了,不過十級的斗氣卻讓達恩一字不差的听到了女盜賊所有的話,意外的驚喜立刻讓達恩差一點蹦起來。
不過,莉莉絲接下來的話卻又像冷水一樣澆熄了達恩的熱情,只留給達恩對未來的一點點期待。
「可是我只能用別的辦法報答您了,因為我發誓效忠于王國,發誓效忠于……陛下,所以,很抱歉呢!」
呃,我擦!這算什麼!你直接說你要為國效勞不就得了,干嘛要說前面那些廢話!狠狠地盯著莉莉絲,達恩覺得自己被挑逗了,而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大男孩最不經挑逗,所以在心底深處,達恩暗暗記住了女盜賊欠自己的帳。
「達恩少爺,將來我一定會報答您的………」莉莉絲繼續說道,達恩緊緊皺起了眉頭,咱不提報答什麼的行不?畫餅充饑麼!?
「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和這位牧師小姐在這個時候來到塞薩利亞,不過我奉勸您,還是帶著潔塞塔小姐快點回國吧!」莉莉絲誠懇地說著,說出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而這也是莉莉絲覺得此刻唯一能稍稍給予達恩一點點回報的方式。
咦,莉莉絲她,還不知道我干的事情!?呃,也對,我一救出潔塞塔就立刻跑路了,莉莉絲不知道也很正常………
「不行,我現在不能……不想回國,你也听到了,我接受了馬提尼皇子的委托,必須要到白石高原去一趟,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麼可以不算數,嗯,你們知道怎麼去白石高原嗎?我該朝哪個方向走?」
達恩和潔塞塔離去了,很快兩個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莉莉絲則擔憂地看著達恩離去的方向,同時又對剛剛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的大男孩感激、欽佩不已。
達恩少爺真是一個好人呢,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卻全都給了我……們,完全不為金錢、榮譽所動,而且,一個陌生人的委托也會盡心盡力地去完成,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心里胡思亂想著,莉莉絲沒有察覺到,自己對達恩?斯賓塞的好感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女盜賊只是默默地想著幫助了自己的大男孩的好,默默地向來路走去。
既然完成了任務,那麼三個懷有使命混入馬提尼城堡的間諜自然要向上級回報,所以莉莉絲沒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和另一個盜賊一起,走進了歐尼納斯法師與眾不同的房間。
作為一個法師,各種常用的魔法物品自然會隨時攜帶,一種用于短暫通訊的魔法晶石更是一個富有特殊使命的間諜的必需品,而歐尼納斯在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任何可疑的動靜,並布設下靜音結界後,便開始啟動那塊煉金術的杰作,魔法通訊晶石。
隨著一股股魔力涌入魔法通訊晶石,一個虛擬光幕出現在魔法師的小屋,隨後,一個窈窕、美麗的身影出現在光幕。
「啊,呃,夜安殿下,十分抱歉打攪了您的睡眠,我沒想到是您…………」看著拜林斯王國公主絕美的臉龐,歐尼納斯法師立刻恭謹地低下了頭,莉莉絲和另一個七級盜賊也同時向葉琳娜?梅迪契公主殿下行禮問安。
「好了好了,歐尼納斯,不要浪費你的法力說沒用的話,這麼晚啟動魔法通訊晶石,你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嬌俏的葉琳娜公主殿下開口了,似乎身處一座法師塔的公主一反平日里羞澀、青澀的樣子,非常利落地下達了命令。
「是的,公主殿下,您給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馬提尼皇子已經死了………」
「什麼?這麼快?我昨天才給你們任務,你們今天就………是你們自己辦到的?」再次打斷了歐尼納斯,驚喜的表情只出現了短短一瞬,葉琳娜公主就皺起了眉頭,同時一股不應該出現在豆蔻年華的少女身上的威嚴也忽然從公主殿下的身上散發出來。
「呃,確實是有人幫助了我們,公主殿下,事情是這樣的………」
在達恩面前一直不溫不火的歐尼納斯法師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同時這位法師閣下小心翼翼地開始講述所有的一切,事無巨細,每一個細節都被八級法師倒了出來,沒有一絲隱瞞,而隨著歐尼納斯法師的講述,少女公主的表情漸漸平和下來,同時驚訝與一絲絲算計的光彩在葉琳娜公主明亮的大眼楮不停閃動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嘛,雖然情報里的馬提尼皇子是個廢物,可是你們幾個人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得手,原來是神明寵兒幫助你們了啊!呵呵呵,達恩是吧,那個斯賓塞家的小子居然誤打誤撞地認為你們在為父王工作,你們的運氣還真是好呢!」
隨意地說著打擊部下士氣的話,不過歐尼納斯、莉莉絲三人的表情卻都沒有任何變化,因為葉琳娜公主說得一點都沒有錯,而這位年紀小小的公主原本就沒有要求歐尼納斯、莉莉絲一定要完成任務,而這位真正的主使者,大大的眼楮一陣眨動之後,忽然說出了讓歐尼納斯、莉莉絲心頭一跳的話。
「真是可惜,光明教會可是懸賞了一大筆錢通緝達恩?斯賓塞、潔塞塔?安沃爾呢,我知道了這兩個人的去向,卻不能去領那筆賞金,真是痛苦啊!」
什麼?啊,被通緝!?達恩少爺怎麼可能會被通緝!!!莉莉絲臉色一變,立刻生出深深的擔憂來,法師歐尼納斯和另一個盜賊也面面相覷,想不出拜林斯王神的孫子和一個牧師,為什麼會被光明教會通緝。
不過,魔法通訊水晶里隨即出現的一張通緝令清楚表明了原因,再然後,歐尼納斯法師的臉上也出現了惋惜之色,只有莉莉絲臉上的擔憂更加濃厚了。
女盜賊的表現自然落在了遠在千里之外的葉琳娜公主的眼里,目光閃過一絲玩味,公主殿下的心里立刻做出了新的決定。
「既然馬提尼皇子死了,那麼你們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了,找機會返回拜林斯來,不要讓別人起疑心,歐尼納斯,回來以後你匿名通告光明教會那兩個通緝犯的去向,莉莉絲,我的天才盜賊小姐,你去白石高原吧,如果可能的話,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們的神明寵兒,然後………」
白石高原位于塞薩利亞帝國的邊陲,橫貫伊西利亞大陸的科迪勒拉山脈相連,便起源于這座大陸最高的高原,而在白石高原的兩側,一邊是廣漠無垠的納格蘭草原,一邊則是富庶平坦的人類疆域。
因為海拔的原因,貧瘠的白石高原不像北方的納格蘭草原和南方的廣闊平原那樣,擁有眾多的、各種各樣的智慧生命,在寒冷的、許多地方常年積雪的白石高原,除了少數幾個人類用于標明勢力範圍,充作緩沖區和崗哨的聚居地,大部分地區便只能看到不畏嚴寒,自由奔馳在高原上的半人馬一族。
不過,雖然白石高原的大部分地區都掌握在善于奔跑,天生就是最優秀騎兵的半人馬手,可是這個熱情奔放的種族卻沒有像人類、獸人那樣建立自己的王國,而是千百年來一直以部落的形式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和獸人一樣,半人馬一族並不善于動腦筋,可是和獸人不同的是,沒有任何天敵、死敵的半人馬一族,甚至沒有一個有政治野心的同類,從來沒有一個半人馬想過要建立自己的國家,所有的半人馬都遵循千百年來的本能與靈魂的呼喚,固守著大大小小的部族,自由自在地在白石高原上遷徙、奔跑………
對于這樣一個種族,無論是獸人也好,人類也罷,都絲毫不構成任何威脅,而貧瘠的白石高原也對兩個互相敵對的種族沒有任何的吸引力,所以獸人從來絕腳不踏入白石高原一步,而人類如果不是因為千年前一位皇帝的愚蠢,也絕不會招惹來半人馬千年的記恨。
千年之前,僅僅因為半人馬有一半的類人外貌,導致塞薩利亞帝國走向衰落的皇帝查理十四世做出了一個後來讓他悔恨終生的決定,發動了一場沒有任何好處,也不可能獲勝的征服戰爭。
戰爭的目的听起來很有道理,也似乎很容易達成,讓松散的半人馬一族成為塞薩利亞帝國臣民的一員,而後,利用白石高原俯覽納格蘭草原的優勢,征募一支天生就是騎兵的半人馬大軍,徹底消滅草原上的獸人們!
計劃的龐大讓查理十四世和他的臣民們都為之熱血澎湃,人類似乎看到了成為伊西利亞大陸唯一霸主的光明未來,可是當戰爭真正爆發之後,一連串始料不及的失敗卻讓塞薩利亞帝國陷入了泥沼,而上百萬的人類大軍困在擁有無數山脈、溝壑的白石高原上,從來沒有看到過一絲勝利的曙光。
白石高原太高了,也太廣袤了,習慣于平原地帶充沛後勤補給,習慣于與獸人堂堂正正交戰的人類大軍無法適應,也永遠不可能適應白石高原的戰斗條件,更加不適應半人馬來去如風的戰斗方式,除了少數的騎兵能夠勉強跟上半人馬們的腳步,大部分的步兵部隊永遠只能被動防御,永遠處于挨打狀態!
「如果白石高原縮小十倍!不,只要縮小一半,半人馬只要不是全民皆兵,就算用人命堆,我也能………」
這是人類大軍徹底敗亡,僅僅保留了幾個最靠近人類帝國,能夠得到帝國後勤支援的據點後,查理十四世發出的悔恨之言,可是戰爭從來就不存在如果,所以臨時組成的半人馬聯軍繞過人類據點,示威性地在人類疆域內橫沖直撞一番之後,查理十四世便只有吞下自己釀下的苦果,並留給塞薩利亞帝國一個涉及方方面面的爛攤子。
從那以後,塞薩利亞帝國便一直用一種奇特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防範著白石高原上的半人馬們,而半人馬也從此一直保持了對人類的敵意,不過歷經千年的歲月,雙方之間的敵視已經漸漸淡漠,雖然所有人都還記得千年前的大戰,可是昔日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也不再存在,人類,只要不是軍隊,也終于能夠在半人馬冷漠的目光和高原之王做有限的交流了。
不過讓半人馬們也覺得吃驚、驚訝的是,居然會有兩個,僅僅兩個,年輕人類,一頭撞入白石高原的月復心,並且絲毫沒有對突然出現在四面八方的半人馬表現出一點點的畏懼!
哈,真是兩個勇敢的小家伙,如果他們不是人類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很欣賞他們的………
帶著這樣的想法,半人馬勇士肯塔走向兩個他眼的小家伙,而達恩和潔塞塔則好奇地看著四周,盤算著是否能從半人馬的嘴里打听到正確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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