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一愣,麻臉大漢得意道︰「一群臭道士,你們以為大爺沒事找你們聊天麼?也不看看大爺是什麼出身!還不倒下!」
眾道士你看我,我看你,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讓我倒下我就倒下,當道爺是傻子麼?
麻臉大漢又喝一聲︰「還不倒下!」
木石臉色微微一變,身後幾個機靈點的道士也反應過來了︰這小子下了毒!慌亂之下立刻原地運氣逼毒。
「還不倒下!」麻臉大漢又喊一聲。
此時眾道士已經用真氣將自己體內檢視了一遍,發現並無異樣。木石更吃驚︰難道是什麼更高明的毒藥,便是真氣也感覺不到麼?
「還不倒下!」麻臉大漢臉上已經有了汗珠。
柳飛兒奇怪地問雲霄︰「難道是三聲奪命散?不對啊,都已經叫到第四聲了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飄進所有人的耳朵里。麻臉漢子的臉立刻漲成了豬肝色。
雲霄搖搖頭道︰「不是,軟骨散而已,無色無味,聞了之後四肢酸軟,渾身無力,也就是任人宰割的意思。」眾道士聞言臉色大變,立刻背靠牆壁站到一起。
柳飛兒好像絲毫沒有發覺,依然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雲霄輕輕笑道︰「那個斯文人進來坐下的時候甩了甩袖子,可是他動作太大,軟骨散都快甩到我鼻子里了。我可不想軟到地上去被這些壯漢劫色,只好把毒解了。」
柳飛兒蹙眉道︰「你怎麼解的?我怎麼沒發覺?也沒給我吃什麼解藥啊?」
雲霄敲了柳飛兒腦袋一下,道︰「我不是噴了一口茶麼。」
眾道士一听心里有了底,敢情剛剛吵嘴的時候,被人胡里胡涂下了毒,又被人胡里胡涂解了毒。不管如何,現在身體沒事,仇還是要報的。于是個個握緊手中寶劍,慢慢朝麻臉漢子等人逼過去,他們看得出來,這個少年郎中是個解毒高手,而且是友非敵,有他在,不必顧忌五毒教的人下毒。
麻臉漢子一群人不過擅長下毒而已,論起拳腳功夫,和道士們相比實在差太多。此消彼長之下,五毒教眾人被逼得連連後退。麻臉漢子早就面無人色,他最大的倚仗被雲霄無聲無息化解,其中手法已經讓身為五毒教眾都無法參透,加上眾道士漸漸逼過來,更是懼怕萬分。
柳飛兒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繼續追問雲霄道︰「那你剛剛彈道屋頂的幾顆藥丸又是什麼?都落到那幾個人的茶碗里了,還被他們喝了下去,會不會很髒?」
在耍寶呢!听到柳飛兒的話,道士們眼角都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這兩個人不但幫自己解了毒,還給五毒教的人下了毒,五毒教在自己地盤上被人毒翻,傳出去,當真沒法再混了。彼此一個眼色,都在原地站定,不再朝前緊逼,大家心照不宣,瞧熱鬧,想看看五毒教的人被人下毒撂倒是什麼樣子,反正梁子不是咱們結下的。
而五毒教的幾個人听了柳飛兒的無不臉色巨變,這小子不但在無聲無息中解了軟骨散的毒,還給自己的茶水加了「料」,必然也是用毒高手,用毒的手段怕是比他們幾個高明了不知道多少,他要下毒恐怕不是軟骨散這種「低檔貨」,起碼也得是「噬心丹」這種「中檔貨」,一個運起不好弄來什麼「高檔」的「大補」藥,怕是死相就會很難看了。
「不髒不髒!我自己調配的瀉藥而已。」雲霄微微一笑道。
五毒教眾一听放下了心,死不了,跑幾趟茅廁就成;眾道士听了也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也罷,瀉藥也是藥,人家和五毒教又沒有生死大仇,犯不著下死手。
誰知雲霄下面一句話,讓再場眾人汗毛倒豎︰「也就是回鳳陽的路上,那個蒙古千人隊被我放翻的那一次,身邊沒帶什麼毒藥,正好還剩一半,湊合都用了。」說罷笑嘻嘻轉過頭對麻臉漢子道︰「老兄莫怪,只是方才看見老兄下毒,小弟一時技癢,忍不住玩了兩把,日後定當賠罪!」
眾道士個個都是冷汗直流,五毒教眾則是兩腿一軟,癱在地上。雲霄嘴里的那次,是兩人從洛陽回鳳陽的路上,遇到押送大軍糧草的韃子千人隊,雲霄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配毒藥不容易湊齊材料,畢竟毒蟲毒蛇不可能漫山遍野去抓,不過瀉藥倒是有多少買多少。結果運糧隊硬是拉了個慘不忍睹,十來天的路程,硬是一路拉稀走了近兩個月,摻了瀉藥的糧草被送進大營,結果大量韃子兵又跟著拉了一個月。此事當時天下轟動,如今雲霄說放倒上千人只用了一半,還有一半被這十幾個五毒教眾喝了下去,在場所有人都想到了拉稀兩個月活活虛月兌而死的場面。
「咕嚕!」「咕嚕!」兩聲輕響,重重敲在所有人心頭。
「媽呀!」十來個五毒教眾發一聲喊,也不顧眾道士手中寶劍,沖進茶後院搶茅廁去了。幾個年輕道士提劍追了過去。雲霄掏出一粒解藥丟給一個道士︰「我要個活的。」
木石收好劍,上前一步稽首道︰「多謝先生、道友出手相助。」
雲霄撓撓頭道︰「老兄你別逗了,你再看不出來我們倆是喬裝的,當真不用教你徒弟了。」
木石呵呵笑道︰「當謝過則需謝過,馬虎不得。只是蠻荒之地,難有貴客,還請尊駕移步,到山門一敘,也好讓貧道師門聊表謝意。」語氣愈發恭敬,盛情邀請雲霄上山。
雲霄擺擺手道︰「今日不急。」木石也一愣,細想自己也算恭敬,為何還是拒人千里?
雲霄看出端倪,當下笑道︰「老兄別誤會!在下劉雲霄,家師上竺下清,自號青竹居士,與貴派木華道長曾有數面之緣。今日前來乃是家師命我將貴派散軼百年的《昆侖經》奉上,唯恐褻瀆貴派祖師,故請齋戒沐浴,待明日親奉貴派。」
「《昆侖經》?」木石眼中淚光閃閃,「你真是青竹先生門下!師尊和師兄等這一天等了十五年哪!」當下用袖口擦擦眼角,動容道︰「昆侖門下玉龍劍宗弟子木石領命,明日必當掃塵以待。眾弟子且隨我上山,侍俸香火,恭迎寶經回門!」眾弟子也是激動不已,轟然應命,押著一干五毒教眾,將捆得如棕子般的麻臉漢子留下。
雲霄看著麻臉漢子蠟黃的臉,冷冷一笑,丟出一粒藥丸扔進麻臉漢子嘴里,解開繩子,喝道︰「滾!」
那漢子遲疑道︰「大……大……大俠,剛剛賞給小的……」
「我自會找你!」雲霄臉一冷,喝道。
「是……是……」麻臉漢子連滾帶爬地溜了出去。
「雲哥,你給他吃的什麼藥?」
「失敗品!」雲霄一臉尷尬道。
「失敗品?」
「苗疆毒蟲甚多,看你不受其擾,好幾種藥膏抹來抹去,我才想著配幾粒避蟲蛇的藥,想要一次性解決,不想貪多嚼不爛,配是配成了,就是用過之後奇臭無比。這家伙武功雖然稀疏,下毒功夫卻很是不錯,不過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貿然挑釁玉龍劍宗,其後多半是那藍玉在指使,估計也是藍玉的親信。剛才也就是想讓這個家伙臭幾天,無論和誰說話日後我都能聞出來,何況他以為我給他吃的不知道什麼毒藥,必定惦記著解藥,也算我埋下的一粒棋子。」雲霄話鋒一轉,黯然道,「枉我自詡聰明讀了那麼許多醫術,結果想替你配一粒藥丸都不能,我是不是很失敗?」
柳飛兒感動異常,這個家伙看上去像個木頭,天曉得他居然如此細心!激動不已的柳飛兒顫聲道︰「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能為我想,我就……就很開心了……」說罷,摟住雲霄道脖子,朝雲霄嘴上輕輕一吻,又飛速松開。
雙唇相觸的那一剎那柳飛兒只覺得自己頭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雲霄則如遭雷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秀秀!雲霄腦子里一片轟鳴,秀秀的吻會比這個吻更溫柔麼?秀秀的唇,也會如此柔軟麼?腦海中的秀秀,在這一吻之下,越來越模糊。雲霄知道這不是自己忘記秀秀,而是因為這一次,沒有辦法拿柳飛兒跟秀秀比較了。
以往不管柳飛兒做了什麼,雲霄都會下意識地拿去和秀秀作比較。可是雲霄腦海中的秀秀除了青甸鎮的那塊大石下的夕陽之外,什麼都沒有了,而這一次,雲霄徹底失去了參照物,秀秀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抽象,柳飛兒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具體。
「這……可是我……第一……第一次……親……親……」柳飛兒越說聲音越低。
還在痴傻之間游蕩的雲霄,習慣了每天逗弄柳飛兒,條件反射道︰「你可惜了,我第一次親的是你爹的女兒……」
有女人比我搶先了,居然還不是秀秀?那女人是我爹的女兒?柳飛兒一陣恍然,這個壞東西!
「你!……」醞釀了半天勇氣的柳飛兒,看雲霄磨蹭了半天,正在等待海誓山盟、甜言蜜語的狂轟濫炸,結果雲霄蹦出了這麼一句,氣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柳飛兒很快就消氣了,因為她听到了茶掌櫃和小二之間的一番話,全當替自己報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