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居中起身道︰「下焦阻塞,郁結于腸,臉色深黃,皮膚干枯,從脈相看,這位大師除了喜脈之相,腸中可能還有幾個肉瘤,老朽斗膽請問大師,是否覺得近半年來形容消瘦,厭食疲憊?是不是偶爾月復中微痛,若菜中有油便會月復瀉不止?甚至糞便暗黑?」
苦慧吃驚道︰「老醫師果然醫術高明,誠然如此!」
王居中朝雲霄一笑,對眾人道︰「果然是因果循環,善有善報!大師月復中的肉瘤已初有規模,只是大師一直練武,偶有不察;若是任其發展,大師的天壽短則一年,長不過三年!如今大師試藥,卻在無意間將這顆肉瘤排出體外,雖然暫時氣虛體弱,可只要將養幾天,必然根除!真要恭喜大師了,本來此乃不治之癥,大師卻因緣際會得以痊愈,想來佛祖必定體諒大師保全他人清白,而再賜大師陽壽!」
苦慧听得目瞪口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身患絕癥,又不知不覺地被治好了!難道真是佛祖見我舍身證明他人清白,才賜我壽命?心里激動萬分,在身邊弟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朝西跪下,拜了三拜,口中道︰「佛祖神通,弟子萬分銘謝!」旁邊眾人也是感嘆不已,紛紛道︰果然好人有好報!
「哼,這樣又如何?最多只能證明你這個毒有用,你憑什麼證明這個賤婦是被我下毒?」韋素恨恨道。
雲霄一拍手道︰「就知道你不承認!各位,凡是服用過這種藥的,只要再吃一樣尋常東西,便會全身奇癢,長出紅疹,一炷香功夫才會消掉。苦慧大師,在下又要麻煩你了!」
苦慧挺著蒼白的臉,呵呵笑道︰「還沒謝過劉施主賜藥之恩,何談麻煩!」
「多謝大師!」雲霄笑眯眯地走到一張桌旁,朝水果盤中一伸手,拈出兩枚楊梅,遞給苦慧。苦慧也不多話,含笑吃了兩枚楊梅,不須臾,只剩下兩個楊梅核。兩枚楊梅下肚不久,眾人就看見苦慧身上出現了不少小紅點,油光 亮的光頭上更是分外明顯,大家都是嘖嘖稱奇。雲霄又拈出兩枚楊梅,遞給韋夫人,韋夫人也是毫不猶豫地啖下兩枚。
果然,韋夫人臉上手上都出現了紅疹,俗家女子定力不似苦修的僧人,奇癢之下抓撓不停,一炷香之後紅疹漸漸消去才算罷休。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事實俱在,韋夫人確實被人下了毒!最大的嫌疑對象就是方才兀自狡辯的韋素!就連謝青山和白海石也反應過來,對韋素怒目而視。
韋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狡辯道︰「這也只能證明我夫人是被人毒害,大哥二哥北雁佷兒不都有可能被陷害麼?我就不能被人栽贓?你會配這毒,莫不就是你栽贓的?」眾人如同看白痴一樣看著韋素︰你老婆中毒的時候,這少年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這藉口太濫!
雲霄哈哈大笑道︰「還不肯承認,好!今天我就讓你心服口服!請問在坐有沒有華山門下弟子?」
「有!」一個中年人站了起來,「鄙人陝西鐵虛谷,蒙江湖朋友看得起,繆贊在下‘疾風劍’;華山門下,現下華山掌門候虛中正是我師兄,眾位皆可作證。」眾人又哄然道︰「不假,我等可作證!」
雲霄行一禮︰「還請鐵大俠給韋夫人驗傷!」驗傷?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鐵虛谷也是一臉不解地走上前來給韋夫人把脈,口中不斷道︰「在下又不懂瞧病,如何驗傷……」可把完脈卻一臉驚奇道︰「諸焦俱堵,氣血凝滯,韋夫人的傷勢乃是我華山派貼身功夫含沙拳打出的傷勢!怎麼可能!」
雲霄朝韋素一指︰「這要問他!打老婆的是他!」
鐵虛谷頓時雙拳一錯,怒喝道︰「姓韋的!你究竟何時偷學我華山功夫!」
韋素臉色一變,後退一步︰「華山派算老幾?什麼華山功夫,我不知道!」堂下群眾立刻怒罵成一片︰有你這麼當眾污辱他人門派的麼!實在看不下去了!謝青山和白海石也是怒不可遏,準備動手教訓韋素,被謝北雁和薛雷勸住;鐵虛谷更是如同發瘋一般,怒吼著朝前沖了過去,被雲霄死死攔住。
到了這個時候,韋素和原來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模樣已經大相徑庭,眾人就算再傻也都認同了雲霄的看法︰這家伙必定是個西貝貨!多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
雲霄冷笑一聲,厲聲問道︰「我且問你,當初我們將棺材抬到你家門口的時候,你為何連死者的傷都不驗一下,就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你?莫非你早就知道棺材中死者的傷勢?身為結義兄弟,你不但不替你大哥擺月兌嫌疑,反而在景州就暗示我們此時和你大哥有關,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歧途,有你這種結義兄弟麼?當初在景州我扮作道士的時候,你我已經見過面,為何今日見面你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難道前日晚上小院被襲,你也在場?」
隨即又冷哼一聲︰「我知道你還想抵賴,想說你是今日才到的滄州,前日晚上與你無關對不對?」
韋素听了這話立刻傲然道︰「沒錯,我是今日剛剛進城,同來的英雄可以作證!」
雲霄從袖中抽出一支短香道︰「當日晚上,在下料到必定有人來襲,所以提前在周圍十幾丈內布下各種藥,這支短香一旦點燃,聞到氣味的人,就會雙手發青,氣味一散,自然消除;請大家放心,這只是一個小法門而已,于身體無害!只要當晚在場的人,請舉起手!」說罷,雲霄掏出火折子,點燃短香。人群中不少人舉起手,果然,不多時這些舉起的手紛紛變做青色。
雲霄似笑非笑地朝韋素道︰「怎麼樣,敢把手伸出來麼?順便也讓大家瞧瞧你手上的老繭?」
韋素瞧了瞧自己青黑的雙手強橫道︰「縱是我當時在場,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凶手!」
雲霄怒極反笑︰「好!好!有你的!你再撐下去,劉某便要對你這副厚臉皮心服口服了!听說韋副盟主除了一手判官筆絕技,還有一手的好書法,詩詞歌賦也相當出色,你不妨給大家表演一下?要不劉某出個題目,你口佔一絕如何?寫下來!寫下來,劉某親自為你研墨!」
韋素慌忙朝後一退,口中道︰「最近疏于練習,不寫也罷!」
這話出口底下群雄都笑了,韋素生平是最不像綠林人的江湖客,一心想著考科舉不說,每當綠林聚會必定是要跳出來「吟」上兩句的,而且必定是要寫下來強送給別人的,若是有人贊嘆兩句,便立刻摟住那人大喊知己;如今這副退縮模樣哪里有當年韋素的「範兒」?底下已經噓聲一片︰「假貨」、「冒充的」之類的話已經在人群中響起。
雲霄得勢不饒人,又半真半假地逼問一句︰「那你說說你們三人是何時何地結義?誰人見證?」
韋素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昂首道︰「二十三年前在霸州,當著綠林群豪的面!」
這話一出口,人群中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就嗤笑道︰「果然是個假貨!」苦慧也是合十搖頭︰「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還請說出韋施主去向!」
謝青山和白海石當即就跳起,指著韋素怒罵道︰「你個狗東西,你哪里冒出來的假貨!」
韋夫人也是含淚起身,顫聲道︰「難怪你這一年多來一直都住在書房,原來是怕說錯話被我發覺!我夫君在哪兒!」
人群中一些年輕人有些模不著頭腦,雲霄滿含殺機地笑著說︰「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是補辦的!四十四年前,謝老爺子三人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相識,三人饑寒交迫無依無靠,幸好一位少林高僧在冰天雪地里救了三人性命,分別傳給三人一套功夫,幾年後,這位高僧圓寂之時,囑咐三人一定親如兄弟,三人眼見恩師即將西去,當著恩師的面結為兄弟,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可當年的在場的人證還有不少健在!要不要他們來作證?」
苦慧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作證,那位高僧也正是貧僧的恩師!」
一位老人站出來︰「老朽可作證!霸州結拜,那是三人功成名就,當著九省綠林群雄結拜,實際上乃是事後補辦的儀式!」
「老夫也可作證!當年老夫恰好在少林養傷!」
「在下也可作證!在下當時恰是孩提,隨父親前往少林,適逢其會!」
雲霄一咧嘴,一攤手道︰「還想賴麼?真正投靠韃子的是你!不對,真正的韋素已經被害,你就是韃子派來的奸細!你的計劃是先讓北雁兄強暴自己的女兒,然後讓他身敗名裂,讓謝家在群雄面前顏面喪盡;在利用鐵拳會散播謝老爺子投靠韃子的消息;謝老爺子和白老爺子的書信往來根本就沒出過滄州城!你買通了謝家送信的下人,那個下人一出謝府就跑到妓院住幾天,而你就截留謝老爺子的書信,另寫一封給白老爺子,同時也截留白老爺子的書信,另寫一封給謝老爺子,兩人看到的書信都不是真的,而是你從中挑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