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一陣敲門聲。
「什麼事?站在門外說。」屋內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
「啟稟將軍,剛剛探馬赤軍千戶來報,玉泉山上早就人去空。」
「知道了,你下去。」屋內,一個男子赤身從床上坐起,凝視著床褥上沾滿血跡的白綢,低聲自語道,「哼哼,果然是個有意思的對手!」
伸手揪住躺在床上的赤身女子的頭發,扳過腦袋,輕蔑地笑道︰「你男人信不過你,跑了!」說罷,伸手掣起那塊白綢,冷笑一聲,朝床邊火盆里一丟,不屑道︰「你們南人就知道來這一套,號稱自己敢愛敢恨,卻連你的紅丸都不敢取!」白綢被炭火引燃,屋子里爆發出一陣火光。「一個側室而已,誰稀罕你的處子血!呵呵,他若是能打贏我,我就是把你送給他又何妨!明天起來跟著我的大軍一起出發,我要讓他知道他是怎麼被一個女人出賣的,也要讓你親眼看到像條狗一樣死掉!」
自始至終,床上的女人沒有說一句話。
伸手不見五指,殘雪早就消融殆盡。
「不跑了!」雲霄一坐到地上,喘了口氣道,「兩條腿和四條腿拼腳力,活活累死!」
「不行,得想想辦法奪幾匹快馬才是!」柳飛兒也大口喘氣道,「韃子的馬太快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朱能突然開口道︰「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走大路?」
雲霄一愣,隨即呵呵笑道︰「這里剛到保州地界,哪里有什麼小路可走?再往前一些,咱們就帶著韃子的探馬赤軍鑽山窩去!」
藍翎則是坐在地上,將倉促間帶出的包袱逐個整理,掏出一些干糧給眾人分食。休息了半個時辰,雲霄拍了拍手起身道︰「出發!往西,咱們鑽山窩去!」
藍翎其道︰「到山西去?」
雲霄笑道︰「你當我這些天發出的行營令都是白給的麼?保州地界上有座郎山,故稱西陵,因其山峰挺直交錯,狀似狼牙,所以又被稱作狼牙山;山勢險峻復雜。還有一條河,故稱易水河,呵呵,風蕭蕭兮易水寒,韃子一去兮不復返!就在這兒,咱們給韃子來一出好戲!」
朱能听明白了雲霄的意思,咧開嘴巴一笑︰「身上早就癢哩!」
四人一路疾掠,來到郎山腳下,卻看見兩個青衣短打的壯漢手持鑌鐵棍立在路口。見雲霄四人前來,立刻一臉警惕。
雲霄看到兩人袖口上的祥雲標記,呵呵笑道︰「福泰祥的?你們的腳程倒是挺快!」
兩個壯漢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躬身行禮道︰「小的王真(譚淵)見過將軍!」
柳飛兒也笑道︰「不用想了,連這等細節都考慮到,我知道韃子這次死定了。」
朱能也微笑道︰「三千追兵,老弟想要一口吃下,果然大手筆!」
雲霄朝群山指了指說道︰「可惜時間太倉促了,若是準備充分,縱是十萬大軍也讓他有來無回!」又轉向王真譚淵道︰「東西都帶來了?」
王真和譚淵跑到路邊草叢中,撥開枯草,抬出了幾口木箱,放在雲霄等人的面前。
雲霄將箱子逐個打開,第一口箱子較大,里面是幾副盔甲,雲霄挑了三件輕便鎖環軟甲、硬皮護臂、護腿分給朱能等人,又取了兩副步戰重甲交給王真和譚淵,自己則挑了一件鎏金明光鎧,嚴肅道︰「把箱底的綢布襯在甲冑里面,趕快!」
柳飛兒和藍翎蹲進草叢,雲霄幾個人就在大路口七手八腳把衣甲穿好。雲霄又打開第二口箱子,里面是八張強弓和成捆的三稜重箭。雲霄笑道︰「這福泰祥挺能耐啊,連韃子的制式裝備都能搞到手!」再仔細看那箭頭,微微泛出藍色的冷光。頷首道︰「想得還挺周全。」說罷拿出弓胎,逐個拉彎、上弦,分給眾人,多下的弓雲霄一口氣全掛到自己身上。又將箱底的箭囊、鐵指環分配完畢,這才繼續看那箱底的東西。
箱子底下壓著幾張羊皮紙,雲霄打開一看,是幾張密密麻麻做了許多標記的地圖,仔細一算,驚訝道︰「三千斤炸藥?你們把整個河北商號的貨都調空了?」
譚淵行禮道︰「啟稟將軍,掌櫃的說了,今次兩位將軍發來的不是手令而是行營令,還蓋上了大印,說明事態緊急,故而傳檄整個河北、山西、山東諸省提高戒備,隨時準備皆應。倉促之間只備得這些,目下總號的商隊已經出發,劉將軍要的人手也從各州縣商隊開始抽調,算日子應該快渡河了。」
雲霄一听,呵呵笑道︰「听這話,我底氣越來越足了。」說罷,隨手打開第三口箱子。箱子里面七七八八放了不少兵器。
朱能一看,笑道︰「你手下把咱們當江湖把式?」
雲霄搖頭道︰「不是。咱們這次不是江湖決斗,行軍戰陣之中,就咱們手頭這點兵器不夠看的。戰場紙上兵刃折斷可是最要命的事兒,必須要多備點趁手的家伙。」
箱子最頂上的是幾把精鋼長劍,雲霄分給朱能和藍翎,中間是三把厚背樸刀,雲霄掂掂分量,笑呵呵地將兩把遞給王真和譚淵,一把掛到自己腰上。最底下是幾把倭刀,窄而細長,刀身略彎,雲霄遞了兩把給柳飛兒,自己抓起最後兩把插進腰帶。箱子最底下竟然是一個精鋼打制的槊頭和幾節點鋼槊身。雲霄一看,大笑一聲,將腰間的兩把倭刀都遞給柳飛兒,仔細地幫柳飛兒扎到背後,而自己則三兩下將槊頭和槊身接好,筆直地插入地下。
最後一口箱子里面是幾口小箱子,放的都是毒藥、傷藥、暗器和一些干糧。雲霄也是照單全收,分發給眾人,而後,一腳把空箱子踹進山澗,大叫一聲︰「出發,給韃子準備墳場去!」
話音剛落,眾人耳畔就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王真和譚淵立刻握緊手中的賓鐵棍,做好了接敵的準備。雲霄微笑道︰「才七八騎而已,而且不是草原駿馬,應當不實的韃子。」此時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朦朦朧朧中,來人由遠及近。
「哎呀,是雪姐姐!」藍翎指著最前面的馬背上一襲白衣的女子大聲叫道。
來者一共八人八馬,領頭的正是提著一桿點鋼槍、穿著亮銀鐵葉甲的薛雪,身後七個則是一色玄甲騎士,刀弓齊備,看那甲冑的的祥雲標記,雲霄便猜到這七個應該是總號商隊的護衛。
八人在雲霄面前齊齊勒馬停住,翻身下馬。
「標下見過兩位將軍!」七名玄甲騎士齊聲行禮道。
「免!」雲霄沉聲道,「遠來辛苦!」又對薛雪笑道︰「不是說叫你別來的麼?你怎麼就不招呼一聲?看你這樣子,是準備出征?」
薛雪白眼一翻道︰「你讓我不來我就不來,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你說我出征,你看看你,明光鎧都穿上了,難道就不是去打仗?你這‘大將軍’,連匹戰馬都沒有,手下就帶著這四五個兵?」
雲霄搓搓手笑道︰「這不是有幫手來了麼?」說罷將插在地上的鐵槊一拔,朝眾人道︰「時間不多,咱們得趕快布置。」
郎山雖然不甚巍峨,可勝在山形犬牙交錯,山路崎嶇,有山谷時極寬,路險時極窄,對兵家而言,本來就是易守難攻之地。
領頭的探馬赤軍千戶本來對擴闊帖木兒的命令還是有些月復誹的︰追殺幾個南人罷了,何必動用三個千人隊作前鋒?想想自己身後十里處擴闊帖木兒親率的數萬大軍,三個千戶都覺得好笑,幾千人並排踩過去都能讓幾個南人死無全尸了,何必動用這麼大的陣勢?好不容易從草原回來了,原本就打算找個窯子快活快活,結果水女敕女敕的江南小妞兒剛剛摟到懷里,軍令就來了。
出發!官大一級壓死人,看看一臉悶騷的部下們,三個千戶也是心有同感︰看來今天晚上只有靠「五姑娘」先去去火了!
正想著,派出去的斥候就跑回來稟報︰前面山谷沒有伏兵。
笑話,才幾個人而已,能有什麼伏兵?三個千戶彼此調笑著,出于征戰的以來的謹慎,遇到山谷,他們還是按照慣例派出幾波斥候,雖然對方人少,可自己的大意若是被擴闊將軍知道了,縱然活捉了對手,自己還是要吃上幾十鞭子。
一揮手,三千探馬赤軍便緩緩地朝群山進發。第一道山谷很寬,三個千戶看了看山谷的地形笑了︰這第一道山谷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兩邊山上都是大石,就算有敵人想要里埋伏,也不至于找這種連藏身處都沒有的山谷!
行走間,山路漸漸變得狹窄,一道僅容一馬的山梁過後,眼前又是一陣開闊。第二道山谷地勢平緩許多,靠山邊兒的是一道干涸的河床,這種地方,冬季里河水斷流是常事,也沒什麼奇怪的。每年初入秋的時候,總會有幾場暴雨帶著大量的泥沙沖刷、淤塞著河床,同時也會讓河床變得肥沃,此時整個山谷長滿了雜草,在冬日的寒風中,連同山谷內的樹木一起,變得枯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