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沐英口中念叨了兩句。
「是啊,哪來的青龍讓我騎……」史青瑤苦笑一聲道。
「你等等!」沐英突然興奮地說道,跑到臉盆架旁邊,直接超過一塊干布沾上水在精赤的上身擦洗了起來。很快,沾滿塵土的身軀便被擦拭趕緊,原本雪白的干布也變成了烏黑一團。
當沐英在史青瑤面前原地轉了兩個圈兒的時候,史青瑤驚呆了︰沐英的身上,居然纏繞著一條青龍刺青!沐英撓撓腦袋笑道︰「我師傅說我姓沐,本來應當是木頭的木,可後來以水能生木,才有了現在的沐,八字五行又是木,在安葬了我娘之後,冬日里閑著就按著我家祖傳的青龍佩上的紋樣替我刺了這麼個東西……」(按︰青龍屬木,朱雀屬火,木能生火。)
史青瑤長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攏,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扛著我回來……」
沐英嘿嘿笑道︰「是你騎著青龍回來!」
史青瑤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上的金鎖片,突然間,金鎖片「啪!」地一聲在掌心跳了一下,分成了兩片,兩片之間夾著一個小紙條。史青瑤顫抖著展開紙條一看,展顏笑了起來。沐英湊過腦袋也瞧了一眼,只見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眼前人。」
兩個人盯著紙條看了很久,沐英這才傻乎乎地說道︰「好像就是在說我哦……」
史青瑤臉蛋一紅,胳臂肘用力撞了沐英一下︰「便宜你了!這下得意了吧?」一句話說完,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轟!」一聲巨響,房門轟然倒塌,一群人層層疊疊地一下子全都趴到了地上,口中兀自叫罵不休。沐英和史青瑤連忙松開手,各退一步,安份地站好。
看著一干兄弟們灰頭土臉的模樣,沐英也不好意思發飆,只得苦著臉問道︰「都看見了?」
被壓在最下面的韓清吃力地抽出手臂,伸出小拇指,捻著指甲道︰「只看到一點點,就這麼大的一點點哦……」聲音和表情充滿嬌媚,可惜從一個男子身上發出來,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眾人頓時一陣哄笑,連忙爬起來,跑得無影無蹤。史青瑤則早就已經捂著臉躲到一旁去了,直到再也听不到動靜,才悄悄地轉過臉來。看到沐英正盯著自己傻笑,心里沒來由地一陣氣惱,朝沐英身上捶了兩拳,就這個時候,史青瑤的肚子里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響。
史青瑤剛剛好轉的臉色又紅了起來,囁嚅道︰「從昨兒到現在,我還沒吃東西哩……」
沐英除了咧開大嘴吧笑之外,沒有了任何表情,傻愣愣地說道︰「那,出去轉轉,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史青瑤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嗯!你先去好好洗洗,換身干淨衣裳。」
「好!」沐英應了一聲,連忙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套衣衫,夾在肋下跑了出去。史青瑤看著被沐英丟的滿地都是的衣服,苦笑一聲,幫沐英收拾起來。
沐英在外面匆匆沖洗了一番,換好衣裳連忙跑回了自己的營房,進門的時候卻看見史青瑤已經換上了一身男裝,正咬著一根銅簪子坐在床沿攏著男式的發髻。看到沐英進來,連忙收拾好頭發站起身,靦腆地說道︰「我可不想再被人指著鼻子罵了……」
沐英笑呵呵地撓著腦門道︰「好是好,可還得讓師傅師娘再教教你,你這個實在不像……」
史青瑤莞爾道︰「管他哩!差不多就行了!快走吧,我肚子真的餓了!」沐英應了一聲,兩人並肩走出了營房,臉上各自掛著滿足的微笑。
得知史青瑤在河北出生,在河北長大,沐英直接將史青瑤帶進了一家門臉並不起眼的飯館兒。飯館兒做的都是一水兒的徽菜,老板是滁州人,沐英常來解饞,倒是跟老板混得挺熟。丐幫也算是個清水衙門,雖然史青瑤是幫主,可也不可能當著幫中弟子們的面兒搞特殊,頂多不用親自上陣乞討而已,平日里有些余錢都已經接濟了幫眾,也不見得舍得下館子。
兩個人都是餓急了,點的菜雖然多,可照樣一掃而空。吃過東西,沐英就帶著史青瑤上街閑逛了。第二天是沐英母親的冥壽,沐英倒是要買不少東西,香燭紙扎雖然不貴重,可求的是這份心,親自采買妥當一些。史青瑤也沒有耍脾氣,只是耐心地替沐英討價還價,兩人倒也是齊心協力,不過雲霄那邊卻來了事兒。
也就在沐英一大早扛著糧袋出發後不久,雲霄門口就迎來的大清早第一個客人。守門的看見是幾個和尚,臉頓時就垮下來了。大清早的,沒來什麼貴客,倒先來了化緣的和尚,這到底有些晦氣。剛準備上前呵斥趕走,那和尚卻躬身行了一禮道︰「貧僧少林苦慧,應劉大帥之邀,前來作證。」說罷,遞上了雲霄的親筆信函。
這一來門子倒不敢怠慢,連忙拿著信函進去通報了。雲霄荒唐了一晚之後,正和摟著自己的兩個女人睡得香甜。本來雲霄倒也不想,可是初月樓里都燃著一些略帶催情作用的燻香,他跟柳飛兒在里面呆得久了,回來之後自然要消消火。這也都是各地青樓楚館常用的把戲,所用之物,倒也不是真正的婬藥,只不過是一些帶些「興奮」作用的東西,為的也就是讓那些舍不得掏銀子的客人「實戰」一場,要不然一個姑娘一晚上時間只陪著一個干打雷不下雨的客人,那不符合利潤最大化原則。所以,這些地方的布置通常都是燈光昏暗,擺設曖昧,空氣中的香味,自然有些**,在加上姑娘們的手段,不怕你不上鉤。
雲霄和柳飛兒當然知道這里面的貓膩,可他們卻也無所謂,若不是礙于身份,他們倒是不介意就在這種地方來一場刺激的。所以,兩人憋著火回家釋放了,一釋放就連累了藍翎,三個人自然放肆了許多。
听到門口通報的雲霄一個激靈,立刻從床上跳起了身,強拉著柳飛兒和藍翎起來,三個人手忙腳亂地穿衣盥洗。好一會兒,才一起出門迎接苦慧,這時候,苦慧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
雲霄有些歉然,深深一揖道︰「大師前來,倒是小子怠慢,讓大師久等!早該讓大師先進門喝茶!」
苦慧微微一笑,躬身還禮道︰「大帥能親自出門相迎,已是看重苦慧了,何來怠慢?」
雲霄又是一揖道︰「還請大師入內奉茶。」
苦慧笑道︰「多謝。」便淡然朝府內走去。
進了大廳剛一坐定,苦慧就直入主題︰「方丈師伯听聞大帥能替少林洗去污名頗感欣慰,囑咐貧僧務必配合大帥抓住元凶。」這事兒當年鬧騰得太大,少林自己也是百口莫辯,畢竟這事兒是被當場抓住已經夠丟人的了,自己再一味替苦根月兌罪,搞不好丟的人就更大了。
雲霄笑笑道︰「多謝貴派體諒!大師能夠前來,已經讓劉某感激不盡了。只是月兌罪倒不是很難,抓住元凶倒有些麻煩。」
苦慧奇道︰「大帥信中不是說已經有些眉目了麼?」
雲霄解釋道︰「有是有,就是太被動。本來雲霄打算在那胡途與鄒氏洞房那天守株待兔,可對方能布下如此大局,可見對方的實力應當不小,咱們也實在沒法猜出到了那一天究竟會出什麼狀況,萬一傷及無辜,倒是平添了我等罪過。想要主動出擊,又有些麻煩。」
「不知有何麻煩?貧僧這次帶了幾個不成器的弟子過來,若是有用的著的地方,大帥不妨明言。」
雲霄笑呵呵道︰「倒是有勞煩大師的地方。請大師不妨回憶回憶,這河南路有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大族,既跟韃子關系不差,也涉足江湖,與少林井水不犯河水的?劉某初治河南,到底不如大師熟悉。」
苦慧凝思片刻,笑道︰「有倒是有,難不成大帥懷疑是他們做的?」
雲霄含笑解釋道︰「誠然!這個問題不難推斷。」
苦慧合十道︰「願聞其詳。」
「劉某曾經調閱過案卷。前兩件案子仵作在驗尸時寫道,兩名受害女子全身赤(和諧)果,頸部有明顯扼痕,流血頗多,當是處子被破瓜,其余傷口應是拋尸時候磕踫所致,故而只破皮肉而不流血;這兩個女孩兒被強暴時應當還活著,血液不曾凝住,故而流血頗多。總此看來,當是先奸後殺,而非苦根師傅被抓獲時的先殺後奸,而那名暗娼的死狀卻與前兩位死者的死狀無異,故而苦根師傅有被栽贓的可能,只不過眼下還沒有證據證明苦根師傅是無辜的,這一切都要著落在真凶身上。」
苦慧疑惑道︰「這又與河南路大族何干?苦根的種種過往,早在出家之時就已經全數告知了方丈師伯,方丈師伯見他大徹大悟這才將他收入門牆,此事貧僧臨來之前也听方丈師伯說起過。大帥為何不疑韃子也不疑其他勢力,單單懷疑河南路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