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隨著打開的窗戶照了進來,照在兩人的身上。雲霄胸口的珠子突然一亮,發出一陣藍色的光芒。
張淑惠欣喜地叫道︰「是了!果然是這樣!曬夠太陽它就能恢復過來!」
雲霄看看閃爍著藍光的珠子,笑了笑抬眼看張淑惠時,眼楮卻拔不出來了。
張淑惠順著雲霄的目光低頭一看,露出了淡淡地笑容︰「好看麼?」
雲霄點點頭。張淑惠微微笑道︰「現在,都是你的了。」
雲霄微笑道︰「窗戶可是沒關的!」張淑惠臉頰一紅,連忙俯子,閉目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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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徐達手中茶碗被摔得粉碎,幾乎喊道,「這不可能!」
朱能冷笑這揚了揚手中的書信︰「沒什麼不可能,這樣的書信我也收到了,不但我的女人哭了一宿,就連我爹都差點昏過去!沒想到啊,一代英豪,居然如此下場,還不如當初與擴闊同歿于草原!」
沐英有些不甘心道︰「真真氣死了!昨兒青瑤的手下連夜來報,說幾位師娘和剛出生的師弟師妹葬身火海就罷了,師傅逃出應天還被沿途劫殺,被抬上漕運船的時候師傅師娘和藍姨都已經昏迷不醒,形勢簡直糟透了!他……萬歲怎麼不留一點余地!」
「留余地?」朱能冷笑道,「你看看那人都做了什麼!能把胡帥的生死當棋子,能一把火燒了功臣樓,他還有什麼不敢的!下一個會輪到誰了?」
徐達忿忿地拍著桌子,連呼道︰「大哥糊涂!糊涂!」
一直不語的藍芷突然抬起頭,問沐英道︰「天朝都是如此對待有功之臣的麼?你算不算有功之臣?如果算,你現在就跟我回南疆去,不管天朝有什麼旨意,你絕不離開南疆一步!」
徐達頓時目瞪口呆,連忙道︰「英兒別沖動!你是大哥的義子……」
藍芷憤然道︰「結義兄弟的下場且如是,義子又如何?難道我等回去自保還有錯麼?與其在這里勸我們,還不如趕快去勸勸宣、大一線,薊、遼一帶的總兵們,他們可都是姑父的老部下!還有河南!還有山東!與其有功夫勸我們,還不如趕快派人去朵顏三衛安撫姑父的兩個外室去!那里可是有幾萬精銳騎兵!還有那個剛剛從朝鮮回到遼東的女真部落,他們也是受了姑父大恩的!若是漢人還顧忌個正朔名份的話,草原的韃子可沒那麼多想法!」
一番話,讓徐達的額上冷汗如瀑布而下,低聲連連道︰「要壞事了!要壞事了!得想想辦法……」
朱能冷哼道︰「辦法?有什麼辦法可想?國公戰功卓著,威望極高,想要鎮住這些飛、雲二營的老部下或許不難,可國公若是真的鎮住了這麼多兵馬,應天會如何想?恐怕國公不等回到應天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徐達臉色發白,頹然地坐到椅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直坐在角落里低眉不語的道衍開了口︰「且待聖訓。」
「什麼?還等他發話?」朱能忿忿道,「他會認錯麼?不找機會扣屎盆子就算萬幸了!我們能估計到的局勢應天那幫文官兒就估計不出來?我敢說,這會兒應天的應對策略已經在半路上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道衍合十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要等!聖旨未到而大軍輕動,罪在國公。劉小友若是真有反意,就不會給國公和師弟來這麼一封書信了,換言之,縱然九邊之地有人欲反,也要小友發話才行,且等聖訓,一切無礙。」
徐達微微點了點頭︰「此計甚穩。」
話音剛落,外面衛士就跑了進來︰「啟稟國公爺,宣旨的欽差到了!」
幾個人對視一眼,徐達連忙道︰「擺香案!」
門外衛士七手八腳抬出香案擺好,徐達和眾人面朝北跪了一地。宣旨的欽差托著聖旨大步走了進來,直接站到北面朝南,展開聖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賢名將,姓名垂于青史者眾矣!然,于亂世間驍勇善戰者實繁,于太平時竭忠盡義者蓋寡。古之名將,于戰時或智計百出或剛毅果敢,其數多矣;承平日久,則或居功自傲或目無綱常,身死族滅者亦眾矣。朕常思聖君之所以垂範後世者,乃用常人所不能用,故而立國;為常人所不敢為,故而興邦。察青甸侯劉雲霄,目無君上,穢亂宮廷,結黨營私,豪取斂財,邀寵市心,動亂綱常,此乃不赦之罪也。著令魏國公徐達,引精兵即刻南下,赴青甸鎮緝拿劉雲霄歸案,若有反抗旋即剿滅,不可延誤,欽此!」
徐達愣住了,不為別的,就為「緝拿」、「剿滅」這兩個詞,這是把老五當反賊了!宣旨的欽差看徐達久無動靜,小聲提醒道︰「國公爺,接旨啊……」徐達恍然驚悟,連忙叩頭道︰「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其余人等也只得跟著叩頭起身。
「劉兄弟什麼時候說要造反了!」一站起身,朱能就憤憤道,「就算說劉兄弟要造反,怎麼也不算進我一個?」
徐達著急跺腳道︰「士弘,你就消停消停罷!難道你也想把你一家子都搭進去!」
朱能揚起頭,傲然道︰「這是什麼聖旨!這是讓國公手足相殘!這是把罵名推到國公身上來!國公若是真的剿了青甸鎮,天下各鎮還不立時就反了?到時候若是朝廷一推干淨,國公就成了替死鬼!」
沐英的拳頭攥得緊緊地,恨恨道︰「聖旨不是中旨,發聖旨的程序咱們都知道,萬歲一個人就算乾綱獨斷也要尚書省和門下省議過之後才發出,這中間,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道衍搖頭嘆息道︰「荒唐!荒唐!一國之君之前做了那麼多荒唐事也就罷了,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
徐達苦笑了一聲,攤攤手問道︰「怎麼辦?現在就擂鼓聚將點軍出征?別忘了,我的大軍里面也有老五的部下,不在半路上直接嘩變我就謝天謝地了!」
宣旨的欽差已經一頭的冷汗,一手托著聖旨一手擦汗不止。沐英冷笑道︰「欽差大人別慌,咱們沒造反的意思,殺你,沒用!」
欽差突然笑了起來,臉上閃現出一抹決絕︰「沐將軍記不得奴婢了?奴婢可是雲字營的老兵,受了傷才進了宮當差,奴婢怎麼說,也是侯爺的人……」
沐英耳朵一抖,沉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欽差笑了起來︰「幾位爺或許還不知道,宮里面司禮、掌印、秉筆、御馬四位當年也是侯爺麾下的百戶,聖旨發出前,奴婢有幸看過聖旨,但是……絕不是這一封!而且,當時的聖旨是崔公公親自執筆的,奴婢就算眼再拙,也看得出這封聖旨筆跡上的臨摹痕跡……」
徐達一個激靈,連忙對身邊的侍衛道︰「快!快去把上次重議班師吉日的聖旨請過來!」侍衛腳不沾地地跑進了內堂,沒多會兒,雙手捧著一卷黃綾跑了出來,奉給徐達。徐達接過黃綾,直接攤開在香案上,又從欽差手中接過聖旨,同樣攤在香案上。眾人紛紛湊過腦袋鑒別字跡。
「假的!」徐達立刻斷定道。
「沒錯!不但字跡上刻意模仿,而且玉璽印鑒也有出入。」朱能旋即點頭道。
「娘的,哪個王八蛋搞的鬼!」沐英幾乎要發狂。
「麻煩大了……」道衍長嘆一聲,「主謀之人還想要魏國公的命!」
徐達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大師何解?」
道衍搖頭不已道︰「這份聖旨作假如此明顯,就是想讓國公抗旨啊!別說作假,這個時候就算是一封空白聖旨,國公也只能出兵征剿,否則便是藐視君上、抗旨不遵,官司打到萬歲面前,就已經不是聖旨真假的問題,而是國公對待聖旨的態度問題。若是有心人挑撥曰,國公敢懷疑聖旨真假,恐怕國公在萬歲心里的地位也不保了!若是國公奉旨征剿,到時候手足相殘,國公飽受天下唾罵不說,天下兵鎮恐怕立時嘩變,彼時就連萬歲也保不下國公了,必殺國公以平眾怒……」
「好陰險的手段!」沐英咋舌道,「什麼人要下這種毒手?」
朱能恍然道︰「哼,早先劉老弟不是說了麼,應天有反賊鬧騰著呢!對方還能如何?必定先除劉老弟而後快,劉老弟一倒,整個軍中朝堂能說得上話的,只有魏國公了……」
「連我都算計進來了?」徐達不可置信道,「這一回我遵旨不行,不遵旨更不行……」
朱能哼哼兩聲道︰「除了國公,還能算計誰去?難道算計我不成?」
徐達的腦子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在仔細分析過各種可能之後漸漸冷靜,恢復了往常的鎮定,當下點點頭道︰「不管對方設下什麼局,咱們為了自己也要破一破!我就不信,這就一定是個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