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仙境,蓮池之外,金少爺盤坐在地上,烈火丟在一旁,一雙手,不斷握起放開一雙靈動的眼,直直看著雙手
放下,放下惡念,放下執著,放下愚昧,放下仇怨放下很難嗎?難,至少金少爺在放下之前,一直覺得很難,可當他真的放下,一切又顯得如此簡單
未曾放下前,這一顆心是空的,空無一物,擁有再多,亦不會去珍惜,因為那些所謂的擁有,都是一種虛幻
「放不下,便得不到,得不到,便空無一物,既是空,何必執著,何不放下?放下不難,難得是拿起,是承擔」金少爺喃喃自語,忽而面露苦笑,「臭和尚你說得簡單!本少爺早便放下,你和我又有何冤仇,偏偏來擾我心神!」
正當金少爺思緒煩躁之時,輕輕一聲傳來「還在想前輩的話嗎?」
「風采鈴」金少爺回頭一見來人,忽而嗤笑出聲,「來教訓我嗎?省起來啦!大道理听多會煩,你是不知道嗎?」
「本能反應嗎?」風采鈴絲毫不介意金少爺的態度,緩緩說道,「在別人釋出善意之前便先拒絕,是因為怕失去嗎?」
金少爺聞言,眉頭一揚,眼中戾氣忽現這女人,可惡!這是今日第幾次了?柳青衣那個混蛋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放下了不重要的東西,才能得到真正珍貴的東西」風采鈴似是沒看到金少爺眼中那抹凶光,慢慢走近金少爺身前,一伸手,重重彈在金少爺額頭,不待金少爺出聲,風采鈴化指為掌,狠狠按著金少爺的腦袋,一副老娘教子的模樣「小鬼,吾夫與你父親,是戰友,是同志,所以,你得尊重我,必須尊重我,明白嗎?我是你的長輩,你尊重我,天經地義,我教訓你,天經地義,你得听,必須听,明白嗎?不是你不要,就可以躲,老老實實呆著,老老實實听著,老老實實按著做我如此,吾夫如此,黑白郎君,柳青衣,談無欲等等都是一樣,明白了嗎?不準反抗,不準不喜,不準拿眼瞪我!」
像似一個無比的母親,風采鈴近乎蠻橫將金少爺的臉揉成一團,惡狠狠地揪著他的頭發,「無端端的,你煩個什麼勁?一頁書前輩教訓你難道還錯了?你難道還有不滿?放下,便是放下了,拿起來,便是拿起來,還待怎的?」
一直自認是天下最不講理,最蠻橫的金少爺,如今被人如此對待,心中不知為何,那一絲自小伴隨的凶戾性子,好似融雪一般消散,這蒙著面巾的女人身影,竟是與蕭竹盈漸漸重疊
沒一絲相似的地方,沒一點相同的模樣,金少爺偏偏提不起一點反抗的意識,只感一陣蝕骨揪心之痛,那一日在蕭竹盈墓前未曾流下的眼淚,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流下
我很難過!你死了我很難過!我真的很難過!我真改過了,為什麼你沒機會看到!我想听你說你是我母親,我想听你再說一聲吾兒,為什麼不給我機會!!!!
咬牙切齒,死死抿著嘴,腦袋重重向後一仰,金少爺不言不語,死死抵著風采鈴的手,無聲地倔強
「你有錯,蕭竹盈有錯,葉小釵有錯,不是你一人的事情,放下,立刻立即立馬!讓我代蕭竹盈好好看看,你該是如何的模樣!她蕭竹盈與葉小釵的兒子,定要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知哪來的力氣,風采鈴狠狠扯著金少爺的頭,往地上一按,「從今後,你便是我義子,我便代她看著,你若犯錯,我便罰你,你若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兒,我自有手段收拾你,便是你父親與你那兩個叔父護著你,我也照樣能收拾你!但是,你若無錯,我亦不準任何人欺你,辱你,現在,你便是吾子,吾月復中孩子,你那叔父說是男孩,他既然這般說,那我便信,你如今是他兄長,那便給我擺好兄長的模樣,听明白了嗎!答我!」
「我!!!」埋頭于地,淚流滿面,堅持不知多久的心防,無聲碎裂,「認吾為子,你擔得起嗎?擔得起身為金少爺這個大惡人之母的罵名嗎?你不怕毀了素還真的名聲!」
「笑話!」風采鈴眼中一陣寒光,「我雖手無縛雞之力,但你認為風采鈴真是那等無能女子嗎?魔龍天虎之爭,何等凶險,我若非將此生托付良人,我若有心起這一場江湖風雲」
驟然無言,風采鈴憶起過往,再是如何溫婉的人,都起了那麼一絲殺機,並不若原著一般,或是有談無欲在,素還真未如原來那般被魔龍一派逼得如何焦頭爛額,與風采鈴之間卻是多了許多糾葛,有子以來,風采鈴本是有過兩兩相忘之心,便帶著此子退隱如何?但為何一再讓她有了希望,卻又那般殘忍奪去,本以為躲過這場風雨,便可有相聚之日,可如今江湖如此逼人,風采鈴又何嘗是那般軟弱女子?這手,能彈得鸞鳳和鳴,為何奏不得鐵馬金戈?能寫出兒女情長,怎生的畫不出烽火連天!
感覺身前女子身上那一縷隱晦凶念,便是如金少爺這般性情,亦是頓起寒心之意,好煞氣!金少爺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巾幗不讓須眉是何意,身前之人明明毫無一點武功,但他竟是不敢抬頭一看這身前女子此時表情,感覺,身為武者的靈覺告訴他,這身前女子,絕對有將自己殺死的能耐
「嚇到你了?」風采鈴身上殺念稍瞬即逝,言語卻又突然溫和,「莫怕,哪有孩子會怕母親的道理?莫怕」
金少爺猛抬起頭,又狠狠磕下,「母親」
你敢認,我為何不敢接受?你既不怕金少爺這三字污了你與素還真的名聲,我又為何要怕?金少爺腦袋重重磕下,「金少爺只求一事」
「崎路人,對嗎?」風采鈴聲音柔得讓人無力,金少爺只覺得,在這義母面前,自己仿佛透明,心中稍起之念,竟是被她一語說出
風采鈴不言不語盯著金少爺,不帶一絲怒意,但卻無端帶著一股威勢,不若武者凶戾之氣,卻似是綿里藏針,讓人不敢輕犯
「還真是一場好因果循環」半晌,風采鈴終于出聲,「當日他教化你一場,如今你回報他一回,亦算還了恩情以後,你不用再覺虧欠,他對你,再造之恩,你對他,活命之情!」
「啊!」金少爺聞言,心中暗驚,本以為只是恩怨,不及生死,現在看來,風采鈴壓根沒想放過崎路人
「驚訝嗎?何須如此呢?」風采鈴自言自語,「一再失望,我總需將這怨氣散去,修萬年本就該死,崎路人我雖顧忌素還真與眾人和他的交情,但這心里,總是想報復他的」
風采鈴直言不諱,原著之中,葉小釵殺她侍女,她明知素還真與葉小釵關系,亦敢當面直言要葉小釵生不如死,崎路人,報復他又如何?風采鈴對素還真是愛,但其心性,卻是剛烈
「以後,你們之間,兩清了」風采鈴雲淡風輕,金少爺卻是暗捏一把冷汗,感情您老人家人前隱忍人後就準備動刀子了
「怎麼?覺得我如此行事不妥?」風采鈴似笑非笑地看著金少爺,這小子,還是個孩子啊便是再惡,亦是沒心沒肝地肆意妄為「你可知,天下間什麼樣的機關最是復雜?」
金少爺聞言,思索一陣,「唐門」話一出口,看風采鈴一臉笑意,轉而改口道,「若說機關暗器,一線生的能為更在唐門中人之上」
「是人心!」風采鈴正色道,「世上最凶殘的機關,便是人心在歹毒的機關,亦是人心所出記住,若非有絕對把握與相當的認識,輕信他人,在這江湖中那便是找死!」
金少爺心智本就聰慧,自是听得出風采鈴語中之意,點頭不語的確,這世間,最難測的,便是人心,不過
「柳青衣?」風采鈴淡淡說出這三字,金少爺長出一口涼氣,「你會讀心!」
輕輕一掌拍在金少爺腦袋上,風采鈴苦笑道,「我哪會讀心,你心智本就聰慧,只要你多想,多看,多听,猜心何妨柳青衣,你學不得這人,我也不知該如何說,他與人相處,非友既敵,哪怕只是剛剛熟識,是友,肝腦涂地,是敵,生死相搏。我不知他是哪來的自信,不過,我亦是佩服他這識人的能耐他並不若你想的那般智慧,但卻有比任何人都敏銳的直覺與運氣你學不得他,也不可學他,這人行事看似無賴剛烈,確往往可以直中要點這怪物啊」
與柳青衣雖是短短相識,但風采鈴自有識人之能,柳青衣,智慧不及素還真,武功不及一頁書,但為人行事卻是橫行無忌,偏偏,這般肆無忌憚地行事,總能直面根本,饒是風采鈴智慧非凡,亦是想不通這人為何能如此…
「直說他白目便是,天公疼憨人,運氣好而已」金少爺不爽道這可惡的家伙,時空聖戰,竟敢說自己實力不濟,留守家門實在氣煞人也!
「呵,免怨了,你是葉小釵獨子,他怎有可能讓你犯險,此次行動,必受各方狙擊,你留在此處也好難道,留在此處,保護我,不好嗎?」風采鈴笑言道,「你該不是覺得不好吧?」
金少爺一滴冷汗落下,突然想到素還真素還真,你端是好能耐,我這義母,可非是一般女子,你可消受得了清香白蓮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