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相殺,暗里相惜,誰能了解這種滋味?
生死相搏,奮力求生,至死方休這對一個純粹的武者來說,或者會是件異常趣味的事情,至少,對黑白郎君與網中人來說,的確是這樣的
死,不要緊,甚至,在這一刻,勝敗也沒了意義,戰斗的樂趣,實在令人欲罷不能!
黑白郎君的拳頭,沒能擊中網中人,但網中人心里明白,這一拳,本就不是沖著自己的身體去的,一拳揮出,兩人身前的空間驟然扭曲,一股強橫地吸力,將萬縷蛛絲全然吸向那顆倔強伸出的拳頭
進,不能!
退,不得!
網中人想笑,他想大聲地笑出來,黑白郎君當真沒讓他失望,這樣千鈞一發地關口,此人竟能想出這樣的方式來破解自己的招式
千絲萬縷,殺人無形,改變的招式,不留一絲躲避的縫隙,躲不了,那就逼你與我南宮恨一拼根基!
世上沒有無解的招式,這一點南宮恨自然知曉,但世上也沒人敢說自己能在第一眼的生死之間,破解這世上任何絕招,黑白郎君久經戰陣,他的臨陣智慧,完全不輸這世上任何一派的高手,所以他創招,以一氣化九百為基礎,以拳決為支架,收攏萬千奪命蛛絲,硬撼予其自己這一身凝聚的霸烈拳意
這是根基之斗,亦是意志之爭,面對這樣的對手,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兩人都很清楚一件事
五分實力五分命,證的是武道拼的是命,贏的固然驕傲,輸的亦是心甘!
生死的縫隙間,兩名當世一流的武者臉上,竟是同樣的表情,竟是同樣痛快地笑容,這笑容是一種認可,亦是一種約定,莫問誰生誰死,今生的勝負,來世定然繼續!
這一場戰斗,在這決然一刻,似是連天都感動容,紅雨降世,電閃雷鳴,猶如獵獵軍旗揮舞,又如催陣戰鼓驟鳴,就在天地將被這一抹驚心動魄的紅淹沒的瞬間,一陣猖狂的心跳聲響徹世間,隨之,是一聲令人心寒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活過來了!我撐過來了!天下啊!我金小開回來了!哈哈哈哈!」
突起之變,發自身側,黑白郎君與網中人尚未反應,天地間的雷霆竟然同一時間擊向那破繭而出之人
金小開?!葉小釵的孫兒?!!
黑白郎君眼一瞥,只見驚雷直掠狀如瘋魔的金小開,天地之威,竟是不容這小子活命!
瞬息間的念頭,黑白郎君竟是不顧性命地撤去與網中人對拼的內元,在他看來,金小開會被雷劈死,而他,絕不準葉小釵的血脈再受傷害,無論是誰哪怕是天!
「小子閃開!」嘴出聲血出口,黑白郎君收拳直撲金小開而去,他的身形極快,快得似乎能替金小開擋下那奪命的驚雷
「該死!混賬!」網中人也不知自己的該死與混賬到底是在罵誰,但他的反應一點也不輸黑白郎君,只慢瞬息,他亦是收功直向金小開掠去!
先收功的人是黑白郎君,傷得更重的那人一定是黑白郎君,黑白郎君只能死在網中人的手中,天.你欲與網中人相爭?你敢收他命!
「恩?!」恍若初醒,金小開方從瘋狂狀態中月兌離,他的眼前便只是兩個人影以及漫天神雷!
……………….
……………….
「疼!!」
不歸路三里外,劍影遁光的柳青衣忽感心頭劇痛,內元不繼之下,一頭自空中墜落!
「青仔!」
隱鋒的喝聲,被一陣轟鳴塵埃掩蓋
龜裂的地面,翻騰的塵埃,一道道邪烈的魔火轟然出現人間,臨危之際,柳青衣心知佛元再難護身,情急下,竟是運化魔身!
炎魔茶毗,再臨紅塵!
「青仔!你無恙否?」平日里吵鬧,但終歸是生死共存的伙伴,隱鋒化出無數鋒利劍氣護住柳青衣周身
「一二三四嚇到沒大事」柳青衣近乎咬牙地說道,「啊劍仔,我感覺很不妙,心好疼,好疼」
「你身體壯過牛,怎麼會忽然心疼?」隱鋒怔然,柳青衣本就是那種被打翻在地都要躺著罵的性子,他何時服過軟?
這世上,有幾個敢對擎海潮拔劍怒斬?有幾個敢對朱武說戰變戰?又有哪個敢對著襲滅天來耍蠻?
「我之感應,本就比常人敏銳自入先天已經好幾次了金封時,不能動彈但我知曉的第一次是我這世的生母亡命之時第二次是鳩盤那個混蛋」
聲音越說越小,魔氣越生越重,低喃間,柳青衣身上僅留的一絲屬于佛劍的佛元漸漸消散,留下的唯有比千年前更加狂烈凶猛地魔能!
「不管是誰,不管是哪個,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啊!!!!」撕心怒吼,這一刻柳青衣總算明白龍宿為何總是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一入先天知天命,原來這天人感應的事,竟會令人覺得如此地無力與揪心
不管是誰與不管是哪個,這其中的分別,隱鋒自然听得明白,他也知曉,定然是有與柳青衣有親密關系的人出了事,不管是誰出事,不管哪個造成…
「那便殺吧!」
劍,本無善惡之分,柳青衣既然只願快意恩仇,那隱鋒自然是不屑去做那聖劍
「我也是這麼想的」柳青衣滿是魔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一如當年魔化時的暴戾與凶惡
心頭定念,眉頭帶煞,柳青衣猛踏地面,方圓崩裂間,化作一團魔焰直沖不歸路而去
血舍利在那兒心中的感應,也告訴自己熟悉的人,亦是在那兒出事!!
他本就是人,本就與這世上大多數的修行者不同,他本就沒那般硬冷的心腸一次痛尚且能忍,兩次痛許會痛哭流涕三次四次他會發狂
……………
……………
殺戮碎島,王殿之中,戢武王忽感一陣悸動,英武雙眉一蹙
已有多久未曾感覺這般明顯的波動?那人果真活著
不自覺地眉間輕松,但下一刻
那混賬又是怎樣了?
不自覺地心頭沉悶
才下眉頭又上心頭,該死,混賬,當初便不應該用自身靈氣去救他!早知今日這般麻煩
戢武王臉色變幻,喜怒只在瞬間,而殿上,那正稟事的臣子卻是心驚肉跳
吾之所言,王上究竟是怒是喜
正不知所措間,卻聞一聲天籟
「吾王文部所言,吾亦認同,不知王上心意如何?」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那女子一身朱砂紅,這本該是俗艷的色調,但只要你看到這女人的眼,你便不會覺得俗艷
那是一雙充滿智慧的眼楮,也是一雙隨時都溫柔動人的眼楮
很難想象,在殺戮碎島這種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一個女人,竟然能在王殿發言,當王殿中,哪怕是最刻板的長老,幾乎所有的人,都承認或是默認了這個女子的存在
已經很多次了,這個女人已經很多次證明了自己的智慧與能力,況且從以往幾次試探中戢武王那可以說是酷烈地反應中看來,招惹這麼一個會給殺戮碎島帶來利益,且又似乎是王上禁臠的女人,實在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唔…那便這樣辦你很好」
戢武王只是淡淡一聲,那小臣卻是受寵若驚,顧不上小臣的自謙與激動,戢武王環顧王殿
「還有何事要議?」
在一眾歌舞升平的無事中,戢武王單對著那方才出言的女子道
「除風采鈴外,眾人退下吧!」
「是王上」風采鈴秀眉一動,低聲應道
是出什麼事了嗎?
…………….
…………….
薄情館,薄情館中皆是多情人
劍之初獨坐房中,他是被慕容情勸回來的,柳青衣,素還真,楚留香這幾人的關系錯綜復雜,以劍之初寬厚的性子,他實在是不太適合參與太過復雜的事情中,所以慕容情勸了,理由很簡單
「血舍利在手,你還怕那人不會上門來嗎?比起素賢人的琉璃仙境,難道你不會覺得薄情館更適合‘待客’嗎?」
劍之初本不欲讓慕容情佔上這江湖風波,但奈何慕容情執意,他便也只能隨著慕容情先返薄情館
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研究血舍利,他想知道這東西的機巧所在,幾日一直毫無進展,這也虧得他心智仁厚,一身正氣
但今日,他的怒舍利終于有了反應
一股莫名的精神意念,自血舍利中激發而出,劍之初心下一喜,卻不敢絲毫大意因為,他準備以神念入舍利一探玄奇!
禍福難料,但修為精深的劍之初心知,這是唯一能解開自己心中疑惑的線索,他沒得選況且…死神的局,向來是容不得別人多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