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晚膳時分，就有太監來傳諭，召正八品才女薛靈芸當夜侍寢。靈芸羞紅著臉謝了恩，我們幾個早圍在身邊七嘴八舌的祝賀起來，涵良媛含笑拉過靈芸說道︰「過來，我帶你去打扮一下。這頭一次侍寢，可得精心準備著些。」
饒是靈芸灑落大氣，此刻也與平常女兒家一般，竟不知說什麼，任由涵良媛拉了去了。
看著靈芸離去的身影，我不禁嘆道︰「咱們姐妹四個，終是靈芸佔了先了。」
珺瑤亦說道︰「靈芸本就是拔尖兒的，今兒在御花園，當著皇上的面她也是談吐自如，我是遠遠不及的。」
我勸她道︰「妹妹溫柔可人，皇上是不會忘了你的。」
珺瑤嘆了口氣，臉上不免滿是寥落之情。
我笑說道︰「不如晚上去我那里用膳吧，咱們姐妹也親近親近。」
珺瑤搖搖頭說道︰「我吃不下，多謝姐姐好意。」
我知她心意，亦不好勸得的，只好帶著蘇秀回去了。
用過了晚膳，小平子他們將桌碗收拾了下去，我見他們都出去了，便喚過素月來，問道︰「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可有差錯麼？」
素月低聲道︰「回小主的話，事情倒沒什麼差池。听說那榮嬪將朝霞送到慎刑司後，還想從朝霞口中問些什麼，只是朝霞口不能言，又不會寫，因此什麼也沒問出來。賢妃娘娘既發落了她，慎刑司便依律判定將朝霞當廷杖斃。」
我點點頭，見素月似乎還想說什麼，便問道︰「還有什麼事？」
素月遲疑著說︰「听說，朝霞在死之前神志不清，解上衣帶，又扯下榮嬪身上的衣裳。口中 嚎叫，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狀如瘋狂，足足將慎刑司大鬧了一場。」
我听著不免心驚，卻強自鎮定下來，冷冷說道︰「她受了這樣的冤屈，自然不肯乖乖就死。她若是要怪，就怪榮嬪罷！若不是榮嬪出此計策欲加害我，我也不會將朝霞送出去。」
停了半晌，我冷笑道︰「榮嬪還想維護朝霞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還能抗賢妃娘娘的旨意麼？」
素月斂袂下跪，莊重的說道︰「奴婢妹妹的性命是小主所救，日後奴婢二人定當忠心耿耿，伺候小主。」
說罷，重重磕下頭去，我忙將她扶起來，溫言道︰「我進宮這些日子，處處都是你們照顧著，我雖不受寵，你們也沒半點不恭不敬。我豈不知你們的心？再說這樣的話，可就生分了。」
素月含淚起身，嗚咽道︰「奴婢自十歲進宮，再沒見過親人，身邊唯有素蘭一個妹妹，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
我勸慰道︰「你們姐妹一個勤謹恭順，一個聰明伶俐，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只要我力所能及，定要維護你們周全。」
月光清冷冷的落在石磚上，映得滿室明亮，微風緩緩吹來，清涼舒雅。
遠處傳來陣陣車轆之聲，漸漸朝杏雲殿而來。最後，在宮門口戛然而止。
宮門吱吱呀呀的開了，我听見黑夜中的紛沓腳步聲，想著此刻靈芸定是前呼後擁的送上了如意承恩輿，心頭不禁一陣涼，不知是羨慕，是嫉妒，還是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