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細細,幾乎微如未聞,似乎春風拂面,恍若不覺,卻又在低微之處,灑落幾點花瓣,惹人尋覓。箏聲一起,漸漸覺得春花如雨,瀟瀟而來,媚陽婉柳,一派暖意喜氣。
正在灼華甜悅之間,我忽然覺得胸口一搐,淩泉簫戛然而落。懶
珺瑤急忙上前扶住我,替我拿出帕子掩住咳聲。南宮玨見我舊疾復發,亦在一旁連聲命傳太醫。
我推開帕子,想要向南宮玨說話,卻听見身邊的珺瑤失聲驚呼,我與南宮玨一同回頭,只看見她手中拿著的帕子上,竟赫然洇著一處殷紅的鮮血。
南宮玨驚得面容失色,左手攬過我,右手已奪過帕子,急得聲音都變了︰「這……這是容兒吐的?」
我只覺口中腥甜,見了那帕上的血,竟嚇得連話也不會說了,只是怔怔地瞧著。那血狀如凌亂桃花,色澤鮮艷,直令人觸目驚心。
珺瑤聲音哽咽︰「皇上,姐姐……這可如何是好!?」
南宮玨將我緊緊擁在懷中,又驚又憐地說道︰「容兒病得這麼重,怎麼也不好好養著!」
我依在他肩上,只覺渾身無力,聲音細細地說道︰「臣妾只怕……只怕這是最後一次給皇上吹簫了……」
南宮玨的手勁陡然加大,聲音也嚴厲起來︰「不許胡說!朕不準你有事!」
又回頭怒喝道︰「太醫怎麼還不來!?」蟲
珺瑤在一旁似是嚇得連身子都癱軟了,跪倒在地上哭道︰「瑤兒早就勸過姐姐,不可再吹那管淩泉簫,姐姐怎麼還是這樣執迷不悟!」
南宮玨听了這話,厲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珺瑤被南宮玨的聲音驚得身子一抖,顫聲說道︰「皇上!那……那簫上有毒!」
我听了這話,忙強撐著起身,有氣無力地說道︰「皇上,許妹妹是慌得口不擇言了,並無此事。」
南宮玨看了我一眼,聲音緩了下來,溫言說道︰「你先養會兒神罷,說多了話又傷了氣息。」
此時外頭已稟道︰「啟稟皇上,太醫傳到了。」
羅致軒低頭走進上書房,南宮玨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是誰,朕怎麼沒見過你?」
羅致軒立刻跪下道︰「微臣太醫院正七品醫師羅致軒,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玨說道︰「怎麼不喚正五品御醫來?」
羅致軒不卑不亢地說道︰「啟稟皇上,容小主的病現在由微臣來診治,若是其他人來,微臣只怕他們不熟悉小主病情,耽擱治療良機。」
南宮玨不欲多問,說道︰「你快去瞧瞧容兒,怎麼好好的吐起血來?到底要不要緊?」
羅致軒說道︰「遵旨。」
說罷,起身過來替我診脈,只見他熟練地將我手心向下,診治起來。
南宮玨奇道︰「這是做什麼?診脈嗎?」
羅致軒起身回道︰「啟稟皇上,容小主是反關脈,因此微臣這樣診脈。」
南宮玨疑惑道︰「反關脈?」
姜全福在一旁笑道︰「恭喜皇上,反關脈之人萬中無一,容小主定是富貴吉祥之人。」
南宮玨聞言微露笑意︰「原來如此。」
羅致軒診治了一會兒,放下手,說道︰「啟稟皇上,容小主的脈象與往日並無太大不同,只是氣血紊亂,這才導致血不歸虛,若是岔了氣,錯了力,便會吐血。」
南宮玨問道︰「有沒有中毒的跡象?」
羅致軒垂首,迅速地掃了我一眼,說道︰「若是中毒,可能是下毒之人太過高明,下官也診治不出。不過……」
南宮玨著急地問道︰「怎樣?」
羅致軒說道︰「微臣大膽,請容小主試一試銀針驗毒。」
南宮玨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會不會很痛?容兒病得這樣重,若再施以銀針……」
羅致軒說道︰「皇上放心,只需在魚際穴刺入五分便可。」
南宮玨看了看我,說道︰「準。」
羅致軒便取出銀針,找準穴位,向我手上一刺,我只覺痛不可當,卻只得咬住嘴唇忍住,過了好一會兒,他取出銀針,只見針尖入肉的部分皆已變成黑色,羅致軒不禁面色一變,回身跪下道︰「啟稟皇上,容小主果真是中了毒!」
南宮玨聞言大怒,拍案而起,喝道︰「是誰這樣大膽!?」
珺瑤此時兀自扶著我,垂淚暗泣。南宮玨說道︰「瑤兒,你可知道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容兒告病已久,又有誰要下毒害她?」
珺瑤忙忍淚將我輕輕放下,起身跪下說道︰「回皇上的話,那日姐姐曾與臣妾提起……」
我忙止她道︰「妹妹不可胡說!」
又強撐著起身,向南宮玨跪下道︰「臣妾求皇上不要追查此事。」
南宮玨怒道︰「這怎麼成?難道朕連一個妃子都保護不了嗎?此事朕定要追究!瑤兒,照實說!」
珺瑤哽咽著說道︰「那日姐姐曾與臣妾說起,有一日榮嬪曾去春函苑,還擺弄過淩泉簫。臣妾便提醒姐姐,榮嬪向來與姐姐不睦,此事應當留神,姐姐並不以為意。為了向皇上獻曲,姐姐日日練習簫曲,此後便漸漸生病,終至不起。都是臣妾的錯,若是當日臣妾堅持己見,姐姐就不會病得這樣重了!」
說罷,珺瑤珠淚連連。
南宮玨問道︰「瑤兒說榮嬪素來與容兒不睦,是什麼意思?難道榮嬪一直欺負容兒?」
我忙說道︰「妹妹不可向皇上妄言!」
珺瑤抬起臉,看看我,又看看南宮玨,欲言又止。
南宮玨說道︰「但說無妨。」
珺瑤便繼續說道︰「起初榮嬪丟了項鏈……」
南宮玨奇道︰「榮嬪丟了項鏈?是什麼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