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震,竟不知如何回答。
南宮玨似乎饒有興趣,說道︰「跟朕說說,尚書府中的元宵節,是怎樣過的?」
我臉色漸漸沉凝下去,想起阮良棟,心中竟仍是滿滿的恨,不曾減過一絲一毫。
南宮玨見我面色不定,便有些疑惑,問道︰「容兒,怎麼?」懶
我低了頭,輕聲說道︰「啟稟皇上,臣妾並非是在尚書府長大。」
南宮玨奇道︰「此話怎講?」
我緩緩開口說道︰「听臣妾的爹爹講,臣妾在剛出生不久,便被強人擄去,離開親生父母。後來不知因何被養父母收留,這才長大成人。去年臣妾的養父母家遭突變,因故去世,臣妾不得已,賣身葬父,陰差陽錯被尚書府買了去,這才得以與親生父母團聚。」
南宮玨憐惜地攬住我的肩,說道︰「朕的容兒竟吃了這麼多苦。」
我淒然說道︰「臣妾只是痛悔不曾報答養父母撫養臣妾的恩德,竟連他們的一雙兒女亦不能保全。」
南宮玨隨口說道︰「那便將那兩個孩子尋回來,妥善安置。」
我心中陡然狂喜,似乎已可見到 侯和梨妝小小的身影,剛要謝恩,卻猛然想起一事來。
若是 侯和梨妝進宮,我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一切?他們能相信我竟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竟不是他們的長姊麼?若是據實以告,他們又怎受得了這樣的晴天霹靂,驟然打擊?若稍有險失,我們三人皆會身遭不測!蟲
我不能冒險。
想到這里,我生生抑下對他們二人的刻骨思念,垂首說道︰「皇上替臣妾想得真是周全,只是臣妾自從進了尚書府,那兩個孩子便與臣妾失散,從此並無消息。往後臣妾若能設法尋找回來,那便是上天垂憐了。」
南宮玨並不知我心潮激動,見我泫然若泣,便溫言說道︰「可憐容兒如今竟連個親人也不在身邊,當真讓朕心疼。」
我順勢偎在他胸口,輕聲說道︰「皇上就是臣妾最親的人……」
南宮玨大為感動,擁我入懷,說道︰「朕定不負你。」
香霧空蒙,蟾月轉廊,紅燭高燃,恍惚不定的燭火隔著水晶簾照過來,將房中映得崇光泛彩,宛若仙境。殿外元燈高懸,晃得紅雪嬌媚,燦若綺霞。
我朦朧著醒來,模糊看見上清殿西南面的窗欞上,透過閃爍不定的紅光。心中不禁想著,已是幾更了,怎麼這紅燈依然如此灼灼?
正有些疑惑,忽然听見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姜全福顫抖的聲音傳過來︰「皇上!皇上?」
我一機靈,已醒得徹了,定楮一瞧,那窗外哪里是紅燈,卻是不知哪個宮殿的火光,映得連小半邊天都紅了。
我忙輕輕地推醒南宮玨,一邊喚著,一邊穿好衣裳,南宮玨問道︰「什麼事?」
門外的姜全福立刻焦急地說道︰「啟稟皇上,錦煙宮走水了!」
一听此話,我和南宮玨皆大驚,南宮玨立時下床向外快步走去,我忙順手拿起披風跟了上去,南宮玨打開|房門,一邊系著披風一邊問道︰「怎麼回事?」
開了門,只見殿外紅光更甚,果然是錦煙宮的方向。
姜全福說道︰「皇上,錦煙宮走水,請皇上移駕去瞧瞧罷!」
南宮玨已向錦煙宮方向快步而行,我緊著腳步跟在後頭。南宮玨邊走邊問道︰「婉妃怎麼樣?永稷和常寧呢!?」
姜全福帶著幾個太監,小跑著跟上我們,說道︰「婉妃娘娘和皇子殿下已救出來了,並無大礙。」
南宮玨猛地停住腳步,厲聲喝道︰「常寧呢!?」
姜全福嚇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幾個太監也紛紛跪倒,姜全福顫聲道︰「啟稟皇上,公主殿下似乎……似乎還在錦煙宮中。」
南宮玨心急如焚,一跺腳道︰「還不快去瞧瞧!」
我見南宮玨急怒交加,便不敢勸,只是緊跟在他身後,快步而行。
片刻功夫已到了錦煙宮,此刻熱浪撲面,火勢燻天,無數太監宮女來回奔跑,傳遞著水桶水盆,紛紛向火上澆去。幾個水車亦將水龍高高舉向天空,一條條水柱猶如玉龍般向火勢最旺的地方淋去。無奈紫巔城各宮各殿皆是木制,如今天干風大,這火著得旺了,竟一時救不下來。
婉妃裹著一件墨色大毛斗篷,被宮女扶著立在一旁,鬢發散亂,臉上頗有幾處煙塵之色,見南宮玨來了,疾步上前,一頭撲在南宮玨懷中,眼淚汪汪地哭道︰「皇上,您可來了!」
南宮玨輕拍著她的肩膀以示撫慰,問道︰「婉兒可沒事麼?」
婉妃伏在南宮玨肩上,哭得哽咽難言︰「臣妾沒事,只是常寧,常寧還在里面!求皇上救救常寧!」
說著,婉妃似乎渾身癱軟無力,直要軟倒在地,一旁的宮女忙伸手扶住。
南宮玨向一旁的人喝問道︰「怎麼常寧還在里面?還不快派人進去救!」
一個一臉灰黑的太監立刻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說道︰「皇上息怒,奴才該死!實在是火勢太大,誰都沖不進去啊!」
南宮玨跺腳怒道︰「一群沒用的東西!救不出常寧,朕要你們全都死!」
一旁的婉妃只是痛哭,那尖利的哭聲更擾得人煩亂不已。
南宮玨問道︰「照顧常寧的那些奴才呢!?都哪去了?難道走了水,這些奴才只顧著逃命,連主子的安危都不顧了麼!?」
幾個嬤嬤宮女立刻跪下,伏地連連叩首哭道︰「奴婢知罪!奴婢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