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語氣放緩,說道︰「無非是些爭風吃醋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你的錯。」
說罷,太後向我問道︰「容婉儀,你那個宮女可還沒事嗎?」
我含淚說道︰「多謝太後娘娘關懷,好在旁人發現及時,方才已救轉過來了」懶
太後點點頭,說道︰「賢妃,你也不必兩頭跑了,命人去傳喚那個宮女和榮嬪過來,該打的打,該罰的罰。近來皇上心情不大好,就將這種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罷了。免得皇上听了又要煩心。」
賢妃恭敬說道︰「是,娘娘。只是擾了娘娘清淨,還請娘娘恕罪。」
回頭吩咐常桐道︰「去傳榮嬪和那個受傷的宮女來。」
我驀然想到一事,忙膝行著上前幾步,說道︰「啟稟賢妃娘娘,嬪妾並不知道榮嬪為何要將嬪妾的宮女打成這樣,只怕其中另有別情。嬪妾愚見,可否將榮嬪和素蘭分開審問?」
賢妃听了,回頭看向太後,等待示下。
太後斟酌了會兒,說道︰「容婉儀說得有理,先去將那宮女帶上來。」
常桐答應著出去,太後盯著我,緩緩說道︰「听容婉儀話里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我急忙叩首道︰「嬪妾不敢。」
太後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我忍不住暗自驚恐。
太後雖然年事已高,並不大過問宮中之事,卻為人果決,目光敏銳,素來威儀不減。今日之事,我可當真是被逼入絕境了蟲
此事結果,若不是榮嬪死,便是我死。
事到如今,我反而漸漸安定下來,腦海中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和冷靜,我咬住嘴唇,裝作無辜委屈,心中卻將所有的事情細細地思索了幾遍。
現下的我就像是行在懸崖邊緣,不能有一絲疏忽和紕漏。
少頃,素月扶著素蘭進來,此時素蘭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微微發抖,又兼容顏憔悴,面帶傷痕,讓人看了著實心疼。
我忙上前去扶著,素蘭軟軟跪倒,細聲說道︰「奴婢參見太後娘娘,參見眾位娘娘。」
太後和各位妃嬪見了素蘭怯怯虛弱的模樣,不禁唏噓不已。
賢妃看了看太後的眼色,見太後微微點了點頭,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素蘭說道︰「奴婢是伺候容婉儀小主的宮女,名喚素蘭。」
賢妃又問道︰「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將你打成這樣?」
素蘭見問,忍不住眼中含淚,更顯楚楚可憐,強撐著叩首道︰「奴婢的賤命不打緊,只是榮嬪小主有所圖謀,求眾位娘娘千萬小心!」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我听了亦是心中大驚,忙低聲說道︰「素蘭不可妄言!」
素蘭頻頻磕頭,哭道︰「奴婢若不是親耳听到,豈敢妄言污攀宮中妃嬪!?實在是事關重大,奴婢不敢有瞞!」
我听她這話說得蹊蹺,便向素月掃了一眼,只見素月亦是一臉茫然,似是不知情。
賢妃沉聲問道︰「到底是什麼事,你說罷!」
素蘭哽咽難言,又虛弱不堪,勻了好一會兒的氣息,才勉強開口道︰「容奴婢從頭說起。差不多在一個月前,奴婢無意中听到榮嬪小主打听慕風堂的事情……」
剛說到這里,太後已肅然起身,厲聲喝道︰「你說此事與慕風堂有關!?」
眾妃嬪皆大驚失色,面面相覷。
素蘭嚇了一跳,忙說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奴婢只是听見榮嬪小主和一個似乎是嬤嬤的人說話,在打听慕風堂內的殿閣道路,還尤其詳細地問了公主殿下和皇子殿下寢殿的情況……」
太後說道︰「且慢!」
回頭吩咐吟簫道︰「去請皇上過來。」
吟簫快步向外走去,太後說道︰「你是听見榮嬪怎麼說的?詳細點兒說!」
素蘭聲音顫抖地說道︰「那日奴婢是……是替容婉儀小主取衣服回來,路過歸海亭的時候,恰巧听見榮嬪小主說道︰‘嬤嬤辛苦,這些銀票你先收著,日後我再重重謝你。’奴婢听了這話嚇了一跳,便不敢出來,又怕被發覺,只得躲在一旁。只听兩人說了半天的話,都是榮嬪小主問一句,那嬤嬤答一句。榮嬪小主又問皇子殿下的情況,幾時吃東西,幾時睡覺,晚間可有人守著等等,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才散了。奴婢驚慌失措,渾身發抖,竟不小心發出聲音,听見榮嬪問是誰,奴婢嚇得要命,轉身就跑了。直到跑回去,才發現替小主取的衣服不見了,想是落在了那里,奴婢又不敢回去取,只得罷了。」
太後的眉頭越來越緊,又追問道︰「那今日是怎麼回事?」
素蘭叩首哭道︰「奴婢不幾日便听說出了皇子殿下殯天這樣的大事,奴婢私下猜測著,莫不是此事與榮嬪有關?便更不敢出去。今兒一大早,我們小主剛剛出了門,榮嬪小主就派人指名要我去,我無法,只得跟著去了。到了梅清院,榮嬪小主便命關上門,嚴刑拷打,逼問奴婢那天的事,奴婢情知說了便是個死,就死活不肯說。榮嬪小主命人狠狠地打奴婢,直到奴婢實在抵不住,背過氣去,以後的事情,奴婢便不知道了!」
我越听越是心驚,沒想到榮嬪當真行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
想是素蘭說的事太過重大,此刻慈仁宮中的人上至太後,下至宮女,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素蘭說的一切都指向了永稷之死一事,卻沒人敢提起半句。
正靜默著,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