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她如此說,心中一動,似是有什麼念頭,卻隱隱約約地想不出頭緒。
正竭盡心思想著,素蘭猶豫著又說道︰「小主,那春華……」
我瞟了她一眼,說道︰「素蘭,是不是在當初榮嬪的事情上,你許下了春華什麼?」懶
素蘭聞言,忙跪下說道︰「奴婢不敢有瞞小主,當初春華的確是曾說想來伺候小主,奴婢想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就答應替她說情,讓她來春函苑做事。」
素月微惱,說道︰「你也真是大膽,竟然敢不稟告小主,就私下向春華許諾!」
素蘭含淚說道︰「實在是當時事體緊急,奴婢也沒有辦法。求小主饒了奴婢這一回。」
我沉吟著,緩緩開口道︰「這春華不比你們,她做掌事宮女做得久了,就算我答應她,讓她到咱們春函苑做事,她豈是肯久居人下的?你瞧著榮嬪失勢才幾天,她就想著揀高枝兒飛了。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也是讓人不放心的。」
素蘭抬頭看了看房內無人,復又低聲說道︰「啟稟小主,奴婢另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眉頭微揚,說道︰「哦?什麼想法,你先說來听听。」
素蘭膝行幾步,上前說道︰「奴婢听說,當初榮嬪查訪小主的事情,便是……便是讓春華去查的,只怕春華也知道些什麼……」蟲
我咬住嘴唇,心頭涌起一陣煩惡來,好不容易榮嬪已去,又來了一個春華,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起來罷。」
素蘭垂首站起身來,我思忖了半晌,說道︰「素月,這樣罷,你去和內務府稟告,說我瞧中了春華做事伶俐,將她從梅清院要過來。但是過來以後,不許她來貼身伺候,吩咐她去和蘇秀一起做事,你也要多當心,看著她些。」
素月說道︰「是,小主。」
我又問道︰「去內務府直接要個宮女,此事不會為難罷?」
素月淺淺一笑,說道︰「小主如今是得寵的,不過是要一個丫頭,內務府豈能不做這個人情?其次,春華雖是個掌事宮女,現下卻也沒什麼事務,要了她來也不必費什麼事。再說……那榮嬪剛剛沒了,哪個宮里肯要她伺候?所以這事定是一說一個準,小主不必擔心。」
我點點頭,說道︰「我也乏了,你們先出去罷。」
素蘭素月福了福,說道︰「奴婢告退。」
待她們出去,我倚在枕上,望著床前掛著的回紋折枝枇杷香薰中散發出來的裊裊煙霧,漸漸愁思百結,雖是困倦,卻仍舊難以入睡。
珺瑤小產,春華之事,以及各種思緒紛至沓來,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旋轉,我只覺得頭昏昏沉沉,心中煩悶不已。
我所希求的安穩靜好,原來竟是這般難得。
我似乎早已身陷在後宮的重重漩渦,漸步漸深,漸行漸遠,只覺難以自拔。
心中悲苦,漸漸濃烈而絕望。
我已無處可逃。
這日用過晚膳,素蘭將杯盤等物撤下去,素月奉上新沏的普洱茶,說道︰「小主,嘗嘗這個罷,是內務府下午剛命人送來的銀生城普洱。」
我接過來,抿開茶蓋,見茶色紅濃明亮,散發著陣陣陳香,淺嘗了一口,只覺唇齒中醇厚渾甘。不禁一笑,說道︰「果然不錯。」
素月見我喜歡,剛要說些什麼,忽听門外有人說道︰「奴才小平子,有事啟稟小主。」
我放下茶盞,看了素月一眼,卻不知道這麼晚,小平子會有什麼事,便沉聲說道︰「進來罷。」
小平子進了房,跪在地上,說道︰「小平子參見小主。」
我說道︰「嗯,有什麼事?」
小平子抬頭看了看,見房中只有素月和素蘭兩人,便低聲說道︰「柔儀殿的小順子,想求見小主。」
我眉頭一蹙,說道︰「他可有什麼事?」
小平子說道︰「回小主的話,奴才前陣子依著小主的吩咐,與小順子處得很是要好。小順子心下一直感念小主的恩德,昨兒跟奴才悄悄地說,有件事情想稟告小主。奴才見他不肯和奴才說,只怕是什麼要緊的大事,便不敢耽擱,特來請小主示下。」
我心下實在百思不得其解,那小順子到底有什麼機密事情要告訴我?
沉吟了片刻,我說道︰「你現在去柔儀殿瞧瞧,看小順子可在當值?若是他無事,便叫他現下過來見我。小心別讓旁人瞧見了。」
小平子答應著去了,素月在一旁亦有些疑惑,說道︰「小主,不知道這小順子忽然求見,到底是何用意?」
我思索了片刻,說道︰「先看看他說些什麼罷。」
素月低聲說道︰「小順子畢竟是柔儀殿的人,小主還要多些小心才是。」
我點點頭,說道︰「放心,我理會得。」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只听小平子在門外說道︰「啟稟小主,人已帶來了。」
我一努嘴,示意素蘭去外頭看著,說道︰「進來。」
房門輕響,小順子閃身進來,跪下便磕頭說道︰「奴才小順子,參見容小主。」
我笑道︰「快起來罷,你近來可好?」
小順子起身垂首侍立,說道︰「多謝容小主所賜的傷藥,奴才的身子已全好了。」
我溫言說道︰「近來宮中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你主子心緒不佳,你也要多多體諒才是。」
小順子復又跪倒,嗚咽道︰「容小主對奴才這般體恤,奴才真是愧對小主!」
我微微一驚,問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