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替她悲苦,又怕惹得她更加難過,便強笑道︰「妹妹聖眷甚隆,待安心養好了,再懷龍裔亦是不難。」
珺瑤臉上浮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心里豈不知,皇上對我這一點恩寵也是姐姐替我爭得的。如今失卻了孩子,皇上對我,更是不會……」懶
我止住她,說道︰「妹妹別胡說,皇上心里很是惦念你,前天不是還親自來看你了麼?妹妹不必多想,只管養好身子要緊。」
珺瑤淡淡一笑,顯然並不信我的話,低聲說道︰「我知道我是沒這個福氣了。」
我勸道︰「妹妹才多大的年紀,就說這等自怨自艾的話。憑妹妹的才貌性情,皇上哪里會不喜歡呢?」
珺瑤微微側過臉,似是不欲我看到她臉上的憂傷,開口說道︰「姐姐一心向皇上舉薦我,誰知我卻這樣地不爭氣,白費了姐姐的心。本想著若是能討得皇上歡心,日後也能替姐姐分憂,誰知……」
我見她神情淒苦,知她內心絕望傷慟,便說道︰「我知道妹妹失去了孩子,心里定是難過萬分。只是凡事須得往前看,若是總這麼著憂心,不但身子好得慢,連性情也越發憂郁了。妹妹也是侍奉過皇上的,豈不知皇上素喜大方活潑的女子,若是妹妹一直自傷著,只怕皇上也不喜歡呢。」又低聲說道︰「你瞧靈芸也小產過,待養好了,皇上不是照樣寵幸著麼!?妹妹快別多心了。」蟲
珺瑤緩緩搖著頭,說道︰「我原就不比薛妹妹,現下……更是沒有指望了。」
我見她輾轉反側,只是哀愁,正不知說什麼好,忽听房門一聲輕響,靈芸已笑著進得房來,說道︰「許姐姐,瞧我帶了什麼來?!」
進了房,靈芸才看見我,笑說道︰「阮姐姐原來也在這里,我正怕沒人來陪許姐姐閑話呢,這回可好了。」
我見她懷中抱著一大捧花,五顏六色甚是好看,便站起身看去,又向珺瑤道︰「許妹妹快瞧。」
又向靈芸笑道︰「這麼多的花,難道妹妹把御花園拆了不成?」
這話說出口,連珺瑤亦笑了,只听靈芸說道︰「瞧姐姐說的,想是姐姐也幾天沒出門了,外頭的花開得快成了花海了,我摘這點子算什麼?」
說著,便將懷里的花抱去給珺瑤看,珺瑤看著,見那繁花滿枝,清香撲鼻,臉上也露出歡喜的神情,說道︰「多謝薛妹妹。」
靈芸見珺瑤喜歡,便笑道︰「我瞧著姐姐成日價躺在床上怪悶的,又出不得門,便自作主張摘了這許多花來,姐姐留著插瓶罷。」
我掩口笑道︰「瞧薛妹妹對你多好,不過妹妹得留神,當心一會兒御花園的花匠找過來興師問罪呢!」
幾句話逗得靈芸和珺瑤大笑不已,我見珺瑤愁悶稍減,便稍稍放下心來,又閑話了幾句,便告辭回春函苑去了。
剛要進門,忽然身旁有人說道︰「奴婢參見小主。」
我回頭一看,見是春華,心下便有些不喜,停住了腳步,淡淡一笑,說道︰「原來是你。」
春華陪笑道︰「小主命人將奴婢調到春函苑使喚,奴婢真是感恩不盡。」
我說道︰「只是你從前是梅清院的掌事宮女,如今到我身邊,卻是屈就你了。」
春華忙說道︰「小主說得哪里話,奴婢得以侍奉小主,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
我卻始終忘不了當日她與榮嬪合伙算計我的事,待要說幾句什麼,轉念想了想,又忍住了,轉言問道︰「你來了幾日了?」
春華恭順說道︰「奴婢一听說內務府傳喚,便趕來了,只是小主不得空兒,一直沒參見小主。往後小主但有吩咐,奴婢一定竭盡全力,替小主辦事。」
我輕笑,淡淡地說道︰「當初你在梅清院替榮嬪辦事的時候,我便早已听說你是個極聰明伶俐的人,現下一見,果然如此。」
春華似是有些不大明白我話里的意思,便越發恭謹起來,垂首說道︰「小主過譽了,奴婢哪里有這些好處?奴婢只知道替主子辦事罷了。」
我抬頭看向院子中開得正茂的花叢,微微一笑,說道︰「听說榮嬪生前曾查過我的底細,此事是你去辦的?」
春華忙不迭地說道︰「那榮嬪是糊涂油蒙了心,竟想加害小主,如今老天有眼,她可不是遭了報應了麼!奴奴婢雖然奉榮嬪之命,曾去南城打听過同安堂小主家里的事,但是從來沒和榮嬪以外的人說過。小主請放心。」
我听她如此說,竟是隱隱有了把柄在手般的自信,不禁心下生惱,冷哼了一聲,沉聲說道︰「你既歸了春函苑使喚,現下就去把院子里的落花掃了罷!」
吩咐罷,我也不去看她,素月替我打起簾子,我徑自進房去了。
素月見我臉色不對,便試探著說道︰「小主何必跟那種不知上下的奴才生氣?先喝口茶罷。」
我冷冷說道︰「她以為打听到了我的底細,就能蹬鼻子上臉了?」
素月勸道︰「她畢竟也曾是榮嬪的貼身宮女,方才小主命她去做粗使的活計,她定是也知道厲害了。小主不必和她一般見識。」
我接過茶來,緩了緩語氣,說道︰「榮嬪得寵的時候,她亦是驕矜慣了的,我不過是折折她的銳氣罷了。」
這時听到外頭的小平子說道︰「啟稟小主,方才皇上派人來,請小主過去陪同皇上用午膳。」
我听了這話,心頭的氣惱漸去,不由得嘴角一抿,輕笑道︰「知道了,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