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芸亦說道︰「受寵不受寵,原不過也是看各人的造化罷了。」
我听她這樣說,忍不住想起珺瑤來,不由更加郁郁,坐在一旁,听著惜文和靈芸低聲說著閑話,沉默不言。
大概剛過巳時,便听見素月在簾外輕聲說道︰「啟稟各位小主,丹露庵快到了。」懶
我掀開簾子,向外瞧去,此時浩浩蕩蕩的宮車已漸漸上山,這里坡勢較緩,遠遠望去,三面皆是重重起伏的山巒,壯闊無匹,近處的山坡郁郁蔥蔥,摻雜著山花爛漫,鳥語啁啾,真是春意盎然。
靈芸看了看外頭,說道︰「若是能下車游玩一會兒就好了。」
我說道︰「咱們這是出來祭天,又不是春游,你呀,盡惦記著玩兒。」
惜文說道︰「阮姐姐別說薛妹妹了,她才多大,又是剛進宮沒多久的,玩心重些也情有可原。」
我回頭淺笑道︰「杜妹妹才比她大得幾天,就這般老氣橫秋了。」
靈芸看了看我們兩個,笑道︰「咱們都是一同進宮的,現下就誰也別說誰了!我就不信,兩位姐姐就不想出去賞玩春色麼?」
我心下一怔,憶起往年與家人春游的光景,現下,竟已如隔數年。
我進宮還不到一年,竟這般枉負韶華,心如死灰了。
側臉看看惜文,亦是一臉悵然。
少頃的功夫,車子緩緩停住,蘭馨打起車簾,我與靈芸惜文依次下了車,見太後和賢妃的曲柄鳳蓋傘已張起來向庵內走去,我扶著素月,跟在蘇婕妤和蘭容華身後,向庵門而去。蟲
丹露庵是安平城外一處幽靜的尼庵,雖不如靜遠寺般香火鼎盛,卻也是頗有靈氣的所在。我行至門前,見門檻方正渾圓,門環是以古青銅鑄成的獸首,已露出點點青斑。兩扇黑漆漆的大門此時大開,院內景致清幽雅致,天然不俗。
孤雙主持站在院內的佛堂前,雙手合十,向太後賢妃等人行禮,朗聲道︰「貧尼見過眾位娘娘。」
此時我們這些位次低的宮嬪亦已進了院子,按品肅立,端正恭謹,絲毫不敢失了皇室風範。
太後向孤雙說道︰「有勞師父了。」
孤雙側過身,垂首說道︰「眾位娘娘小主,請進。」
太後緩步而入,賢妃緊隨其後,各宮嬪跟著進入佛堂,所有宮女,除了伺候太後和賢妃貼身宮女,皆守在院中等候。
丹露庵佛堂中供奉的乃是淨瓶觀音,殿頂掛著玄天燈,四下皆飾以經幡。地上早已打掃的干干淨淨,擺放著數十個蒲團。
孤雙站在一旁,向太後說道︰「請娘娘示下,吉時將至,可要開始拜祭?」
太後點點頭,說道︰「多謝師父。」
孤雙便左手拈珠,身後的十數個緇衣簡服的女尼亦手持佛珠,低聲念起佛號來。
少頃,偈句已畢,便有一個女尼敲起木魚,昭示祭天正式開始。
太後先向最前面的蒲團跪了,我們連忙跟著跪下,雙手合十,恭听太後禱告。
佛樂繚繞,檀香裊裊,只听太後沉聲說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大魏朝四海清平,百姓安居樂業。佑護我皇室社稷永固,血脈代代相傳。」
太後又低低地念起什麼來,我跪在後面,便听不大清楚,又不敢亂動,只得在蒲團上垂首恭肅,靜靜跪侍。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佛號漸漸低聲,終于止歇,正梅扶著太後起身,我們才跟著起來。
太後回頭吩咐道︰「賢妃陪哀家去求簽,你們都進去,拜拜送子觀音。」
我與其他宮嬪齊齊答應道︰「是,太後娘娘。」
一眾宮嬪向內堂而去,我見送子觀音堂前聚著數十宮嬪,便偷偷向靈芸和惜文一招手,待她們過來,低聲說道︰「我想去那邊千手觀音堂里拜拜,兩位妹妹可要同去?」
惜文淡淡一笑,還沒等說什麼,靈芸已說道︰「我還想著去那邊逛逛呢!姐姐既然要去,我也是要跟著的。」
惜文說道︰「兩位姐姐既然有此雅興,妹妹自當陪同。」
我們三人便向千手觀音堂而去,進了佛堂,只見這堂東南西北四面皆有房門,同時大開,越發襯得堂內明亮非凡,觀音寶相端嚴,我們三人同時跪倒,向千手觀音四面佛像皆拜了拜,我輕聲禱告道︰「信女阮梨容,求觀世音菩薩護持信女義妹許珺瑤,願她身子早日康復,心境愉悅,平安喜樂。」
拜過了千手觀音,靈芸說道︰「阮姐姐對許姐姐當真好,拜觀音的時候也惦記著替她禱告。」
我知她在我身邊同拜,我說的話都被她听了去,便說道︰「許妹妹自小產後,心情抑郁,久病不愈,咱們這些做姐妹的,心里豈不擔憂呢?」
說到這里,靈芸和惜文臉上均有憂色,惜文說道︰「我瞧著許姐姐這次,竟是傷心大過傷身了。」
靈芸嘆道︰「心病最難醫,若是許姐姐一直這般不肯開懷,可怎麼辦呢?」
我回頭看了看千手觀音像,說道︰「走罷,咱們也去拜拜求子觀音。」
從求子觀音佛堂里出來,見眾宮嬪亦散向各個佛堂,依次跪拜。靈芸還想著四處走走,我有些頭疼,便由著她拉著惜文去了。
我向院里去尋了素月,此時日頭已升過了頭頂,雖不是三伏,卻也漸漸泛上暑氣來。素月扶我尋了一處背陽的牆邊候著,等著太後吩咐起駕回宮。
方候了一會兒,見一個女尼手中端著簽筒,從我身邊走過,我知是太後求過簽了,便喚道︰「小師父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