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被素蘭和蘇秀壓住肩膀,趴在長凳上,小平子和小升子一邊一個,沉默不語地將沉重的廷杖向春華身上打去。
春華的口中緊緊地勒著帕子,額頭上全是疼出來的大滴大滴的汗,她卻不肯求饒,連申吟也不肯發出一聲,只有那雙怨毒的眼楮,一直死死地盯著我。懶
我坐在涼爽的花廊下,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是我第一次,眼看著人在我眼前處死。
打了數十下,春華的口中漸漸洇出血來,身上,背後,腿上,皆是鮮紅的血跡,又打了幾下,只見春華身子掙命般地挺了幾下,那雙怨恨的眼,終于是不甘心地漸漸合上了。
我沉聲道︰「潑醒她!」
小平子將水桶里的水向春華潑去,她卻一動也不動。小平子探了探她的鼻息,上前說道︰「小主,春華像是死了。」
我冷哼一聲,說道︰「哪里就這麼便宜的事!?」
這時,忽然殿門一響,我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不由心中一沉,站起身來。
門口那幾個人許是沒想到院里竟是這樣的場景,不由得均是一怔,呆立不動。
當頭的,卻是南宮玨。
惜文和靈芸一邊一個立在他身邊,以帕子掩住口,兩人均是一臉驚詫。
我上前萬福道︰「臣妾參見皇上。」
南宮玨的眼神帶著些許凌厲,問道︰「容兒,這是怎麼回事?」蟲
我垂首說道︰「臣妾在執行宮規。」
南宮玨的聲音漸冷,說道︰「執行宮規?朕記得這是慎刑司的事罷?!縱然慎刑司不理,還有賢妃!」
我何嘗被他如此訓過,不禁心中委屈,眼里濕潤,我忙生生忍回了眼淚,垂眸說道︰「臣妾知罪。」
南宮玨指著春華,怒道︰「這宮女到底犯了什麼錯?你竟要將她活活打死!」
素月見勢頭不好,忙上前跪下說道︰「皇上容稟,這宮女……」
南宮玨喝道︰「朕在問容兒!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來插嘴!」
素月嚇得忙止住了話頭,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我含淚說道︰「臣妾僭越,請皇上恕罪。」
靈芸在一旁溫言說道︰「皇上請別動怒,先讓姐姐把話說完罷。」
南宮玨哼了一聲,說道︰「縱使殺頭的罪過,也不至于將人私自活活打死!」
我緩緩下跪,低了頭,沉默不語。
惜文說道︰「那受罰的宮女,似是從前在梅清院里替榮嬪做事的春華罷?」
一句話提醒了南宮玨,他問道︰「這人是春華麼?容兒,你到底因何動此大刑?」
我沉聲說道︰「求皇上責罰臣妾罷!臣妾……臣妾不想說!」
靈芸急道︰「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哪能……」她倏地住了口,轉言又向南宮玨跪下,說道︰「皇上,臣妾素來知道姐姐並不是這樣的人,今日之事,定是事出有因,求皇上明鑒,給姐姐一個解釋的機會!」
惜文見了,亦在一旁勸道︰「皇上還是先問明白是怎生回事罷!」
南宮玨說道︰「你听听,文兒和靈兒還在替你說話,你竟如此行事,真是……真是讓朕失望!」
我听了這話,忍了好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我咬住嘴唇,只是不肯開口。
素蘭在一旁跪得久了,大著膽子說道︰「皇上,奴婢冒死也要說了,求皇上不要冤屈了小主!」
我喝道︰「素蘭!」
素蘭膝行上來,伏在我身邊嗚咽道︰「小主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為什麼還是不肯說!」
南宮玨疑惑起來,問素蘭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攔住素蘭,倔強地說道︰「皇上責罰臣妾罷!此事,臣妾不願讓皇上知道!」
南宮玨不來理我,嚴厲地向素蘭說道︰「快說!否則朕治你欺君之罪!」
素蘭掙月兌了我,爬到南宮玨腳邊,哭道︰「皇上既認得春華,定然知道她從前是梅清院的人。自打榮嬪出了事,再也無人肯要春華伺候,是小主瞧著春華可憐,從內務府里將春華要了過來。誰知春華竟然……竟然與宮中侍衛私下相好!」
南宮玨聞言一震,說道︰「宮中竟然有這樣的事!?」
素蘭連連叩首,說道︰「奴婢豈敢欺瞞皇上!從前曾有傳言,梅清院附近拾到男人的鞋子,只怕就是這春華做下的丑事!」
南宮玨眉頭一蹙,說道︰「此事朕听母後說起過,朕還當是空穴來風,沒想到竟是這春華做的!」
又追問道︰「既有此事,為何不上報,交由慎刑司處罰?」
素蘭哽咽道︰「奴婢也曾這樣勸過小主,小主說這種事情是宮廷丑事,不宜聲張,便悄悄按了下來,竟然連春華都不曾處罰過。」
南宮玨看了看我,態度緩和了好多,親手扶我起來,溫言道︰「原來容兒如此深明大義,還惦記顧著皇家臉面,是朕錯怪你了。」
我順勢起身,低聲說道︰「臣妾不敢。」
南宮玨又問道︰「那春華既有此等劣跡,早就該杖斃,只是今日,又是所為何事?」
素蘭說道︰「前陣子錦煙宮和杏雲殿接連失火,小主找到證據,交給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公正嚴明,已找到了縱火凶手,是宮中侍衛。」
南宮玨說道︰「此事朕已知道,和春華又有什麼關系?」
素蘭低聲說道︰「那個縱火凶手張天佑,便是……便是春華的相好……」
南宮玨怒道︰「兩人都該千刀萬剮!後來又怎樣?」
素蘭說道︰「張天佑死有余辜,只是春華便因此事……」素蘭欲言又止,叩首說道︰「奴婢實在不敢說那些有辱聖听的話!求皇上恕罪!」
南宮玨冷哼了一聲,說道︰「想來也沒什麼好听的!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