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文冷言說道︰「皇上一直忘不了你,你活著一天,對我都是威脅。你幫了薛靈芸,又向皇上舉薦許珺瑤,卻單單落下了我!?你若真當我是好姐妹,為什麼一直不肯幫我!?珺瑤倒是懷了龍種,可惜她是命薄的,竟早早死了!真是白費你這番苦心!」懶
我哭道︰「當初我也曾向皇上說起你來,只是陰差陽錯……」
惜文驀然打斷我的話,說道︰「住口!現在我可沒心思听你的花言巧語!」
我渾身如同被抽空了一般,沒有一絲力氣,我軟軟地坐倒在地,心中萬念俱灰,唯有淚水滾滾而下。
惜文走到我的身邊,向我耳語道︰「姐姐,其實我要你死的真正原因,你可知道是什麼?」
我無力回答,只有緩緩地搖頭。
惜文輕笑,悄聲說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利用我的軒哥哥,不該自作聰明地看穿我和軒哥哥的事。」
羅致軒……
我淒然一笑,說道︰「多謝妹妹,讓我死也死個明白。」
惜文挺直身子,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說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快過來送姐姐上路!」
那宮女雙手拿著附子湯,緩緩向我走來,我凝視著那可致我于死地的小小瓶子,腦海中,卻驀然出現當日進宮我們姐妹一同結拜的場景。
那時,我們只是四個年少不更事的女子,笑語嫣然的靈芸,溫婉可人的珺瑤,羞澀嬌小的惜文……蟲
往日同在宮中歡聲笑語,談天說地,有了新奇的吃食和玩物,總是要一起分享把玩,一同賞花,一同吟詩彈琴……
往事一幕幕,鋪天蓋地地向我眼前襲來,我的淚水漸漸干涸,耳邊,似乎又傳來那一夜西安門外的陣陣馬蹄聲……
那宮女已將附子湯向我口中灌來,奇苦的味道讓我極難下咽,我不由自主地側過臉去,那宮女的手卻像鐵鉗一般,狠狠的抓緊我的下顎,一股腦地將瓶中的藥水灌了下來。
宮女的手松開了,我漸漸覺得眼前模糊,四肢的力氣在慢慢被抽空,天旋地轉中,我倒在了地上。
堅硬的地面讓我有種踏實的感覺,爹,娘,梨容要去見你們了……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似是在與人爭執,耳邊忽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透過地面傳達到我腦海中,我竭力想抬起頭來,卻始終用不上力氣。
意識即將迷散之際,我似乎被人抱了起來,一個聲音在耳邊焦急地呼喚著︰「容兒,容兒!」
是南宮玨嗎?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看清眼前的人,那模糊的面容卻怎麼也看不真切。
身邊的一切漸漸消失,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種強大的吸力,將我一點點吞噬。
迷離之間,我輕聲喚道︰「王爺……」
黑色的世界立刻將我完全淹沒。
…………
似乎是過了數百年之久,一種燒灼般的感覺在口中蔓延開來,仿佛無數的火蛇,要噴射而出,我卻實在無法動彈,掙扎了好久,我才低低地發出聲音︰「水……水……」
嘴唇上傳來幾滴清涼,我伸出舌頭抿了抿,才發覺竟是唇上干裂的口子,隨著輕微的翕動,滲出了點點血滴。
耳邊傳來一個微微暗啞的聲音,卻是掩不住的喜悅︰「小姐,小姐!」
有人扶起我的頭,將水喂我喝下,此時世間萬物,都比不上這清冽的甘泉,我艱難地吞咽著,漸漸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直到喝光了一整碗水,我才能夠睜開眼楮,素蘭和蘇秀的面容在我眼前漸漸凝聚,我輕聲問道︰「你們……難道……我沒死……?」
蘇秀喜極而泣道︰「小姐可嚇死奴婢了!」
我竭力想要起身,素蘭忙過來扶住了我,我靠在素蘭身上,只覺得身上酸麻不已,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未說完,我看到床邊的搖椅上,竟躺著一個人。
看著他,我心口一酸,忍不住想要墮淚。
蘇秀順著我的視線看去,低聲說道︰「那一日不知道是為什麼,王爺急匆匆地將小姐抱了進來,之後就一直守著照顧,奴婢也不敢問,也不敢說什麼,只得由著王爺。方才王爺見小姐的狀況穩定了下來,才撐不住,在搖椅上睡著了。」
蘇秀也說道︰「王爺是真的著急小主的身子,有好幾次,奴婢勸他去歇著,他都不肯去,一定要守著小姐身邊。奴婢還看到……」她的聲音漸漸低微,「王爺沒人的時候,還握住小姐的手掉眼淚……」
我哽咽難言,半晌才開口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蘇秀說道︰「已有五天了,小姐現在覺得怎麼樣?奴婢去給小姐煮些粥來。」
素蘭在一旁問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小姐不是去見薛小主了麼?怎麼……?難道是薛小主想害小姐!?」
我急忙說道︰「不是靈芸!」我咬了咬嘴唇,說道︰「是杜惜文。」
蘇秀素蘭一同驚呼道︰「是杜小主?!」
想是她們驚訝不已,竟忘了壓低聲音,梁王聞聲一動,立刻起身,急道︰「容兒怎麼了!?」
他看到了我,登時喜不自禁,上前幾步,動情地說道︰「你……你可總算是沒事了。」
蘇秀和素蘭知趣地說道︰「奴婢去給小姐準備些吃食,告退。」
她們兩人出去了,我抬起頭,看著梁王那張憔悴的臉,一時百感交集,竟不知如何開口。
他似乎是不敢過來,卻又不忍離去,只是靜靜佇立在床前,默默地看著我。
昏迷前的種種,頓時浮現在眼前,我定定地看著他,伸出手去,嗚咽道︰「是你救了我……」
他握住我的手,似是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我听說你出去一天一夜還不曾回來,實在放心不下,就上山去瞧瞧,沒想到……」
我顧不得別的,一下子抱住了他,萬般的委屈驚懼,這一刻都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