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一酸,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低頭說道︰「嬪妾謹遵娘娘吩咐。」
當夜我留在上清殿,雖說正三品以上的妃子可以讓皇上留宿,只是我暫住在靈芸的迎祥苑,並沒有自己的宮殿,便按照往日的規矩住在上清殿了。懶
明黃色的帷幔,襯得紗簾也朦朧了起來,南宮玨在我身旁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已是睡得熟了。
不知為何,這次回宮來,見到南宮玨,心里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我曾經以為再見到他,我會心痛,或者怨恨,或者悲傷,但是沒有,曾經的溫柔沒有了,甚至連敷衍,我都不願意再敷衍。
從我跪在梁王墳前的那一天,我的心中,似乎再也沒有任何感情了。
我變了。
我也知道我變了,從安昭容、蘭貴嬪、文容華等其他妃嬪的眼中透出的驚詫,從小宮嬪的驚懼惶恐,從南宮玨時而黯淡下來的眼光,我知道,我變了。
然而南宮玨只以為我是被他冷落了三年,才變得幽怨冷漠,他以為他可以用時間來彌補我曾經受過的傷害,他以為我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只要他溫柔細心,體貼關懷,我還會是從前他喜愛的容兒。
我的心已經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再也不會輕易交給任何人。
小小的燭火努力跳躍了幾下,終于淹沒在溶溶的燭淚中。蟲
冷冷的月光灑落在地面上,這空曠的宮殿中,漸漸有濃濃的寒意蒙了上來。
次日清晨,我服侍南宮玨穿好龍袍,他低下目光來看我,問道︰「容兒昨夜睡得可好?」
我撫平他衣上的折痕,說道︰「還好。」
南宮玨仍然細看了我片刻,說道︰「容兒的臉色為什麼這樣差?」
我說道︰「臣妾曾經大病過一場,皇上是知道的。」
南宮玨頜首︰「嗯,朕記得。」
我說道︰「那時皇上還特意指了太醫,去……去看視臣妾。」
不知為何,我是這樣的不願在南宮玨面前提及與梁王有關的任何事情。並非怕他洞悉我的心事,只是……只是不願。
南宮玨說道︰「不錯,那個太醫怎麼樣?」
我說道︰「虧得韓太醫,臣妾才能好起來。」
南宮玨模模我的臉,笑道︰「他醫好了朕的容兒,朕應該升他的官。」
我抬起頭看他,依稀又是從前無憂無慮的時光,他的眼中皆是滿得將要溢出來的寵溺。
我斂眉說道︰「那臣妾替韓太醫多謝皇上恩典。」
他微微一怔,許是沒料到我竟然如此冷淡,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淡淡地說道︰「皇上該去上朝了。」
南宮玨欲言又止,說道︰「朕回來再看你。」
我福去,說道︰「臣妾恭送皇上。」
目送著他明黃色的身影登上龍輿,我輕輕松了口氣。
我與靈芸剛剛進入柔儀殿,便看見兩個宮嬪跪在地上,顫抖的背影瑟縮著,說不出的可憐。
我蹙了蹙眉頭,剛要和靈芸退出殿去,只听安昭容說道︰「妹妹來得正好。」
我抬起頭,已對上安昭容那張親切的面容,我與靈芸只得上前去行禮道︰「嬪妾參見昭容娘娘,娘娘萬安。」
安昭容說道︰「兩位妹妹不必多禮。」
又指著跪在地上的那兩個宮嬪說道︰「本宮听說這兩個宮嬪昨日對妹妹無禮,正在給她們說說規矩,妹妹來得剛好,妹妹且說說,該怎麼處罰她們?」
岳才人和趙娘子膝行上前,我見她們兩人早已哭得雙眼通紅,不由得一愣。
她們兩人向我叩首道︰「嬪妾知罪,求娘娘責罰!」
昨日听她們兩人說話,像是與安昭容十分親近,安昭容今日又在我面前教訓她們,是想向我示好,還是想與她們撇清關系,好讓我知道此事與她無關?
我淡淡地說道︰「本宮昨日早已和你們說過了,看你們冷得可憐,讓你們早些回去歇息。無奈你們卻不肯依。好在昭容娘娘肯照拂你們,想來昭容娘娘的話,你們大概是听得進去的。」
兩人听我如此說,更是失色,連安昭容亦是臉上有些掛不住,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不過是兩個小宮嬪,妹妹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
我迎上她艷麗的臉,坦然說道︰「姐姐年紀既長,又比嬪妾明事理,想來定是不肯與她們一般見識了。只是按照宮規,對上位娘娘不敬,該如何處置?嬪妾久居宮外,竟是不知道這麼多的規矩。」
對上位娘娘不敬之罪,可大可小,我既如此說,那是意味著不會給安昭容情面了。
安昭容臉上的笑容徹底不見了,她說道︰「本宮現在並不掌管後宮,若是認真處罰她們,還是應該告訴賢妃娘娘,只是這種小事……」
我打斷她的話頭,說道︰「嬪妾並不是因為此事動氣,只是嬪妾昨日剛剛回宮,便有宮嬪對嬪妾不敬。敢問昭容娘娘,若是不處罰這種事,以後嬪妾在宮中該何以自處?不過是兩個小宮嬪,就能對嬪妾出言不遜,日後嬪妾如何作為一宮之主立威?昭容娘娘在柔儀殿做主位娘娘已久,還請娘娘多多指教嬪妾。」
想是從未見過我如此咄咄逼人,安昭容愣了片刻,不禁有些尷尬,說道︰「妹妹說得也有道理。」
原本一臉求助地看著安昭容的岳才人和趙娘子,登時顫抖起來,剛要說什麼,我已再次開口︰「方才娘娘說並不掌管後宮,此事該交由賢妃娘娘處置。嬪妾也覺得不過是些許小事,既然此事是由嬪妾身上而起,嬪妾便請娘娘賜個恩典,讓嬪妾處置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