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朋友斗各為其主
與鐘繇是好友,張既自不會生氣。鐘繇追了上去,一陣賠禮,就把激將法的事揭了過去。反正今天劉璋稱公,也不會再召見外臣,張既便借故敲鐘繇一頓酒飯,而鐘繇家中富裕,不在乎這點小錢,加上他得罪了張既,便慷慨的同意了。不過,他一同意,他的錢包就倒霉了
在張既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了長安最出名的酒樓,點了一桌子菜後,鐘繇突然擔心起自己的錢包,可話已出口,也不容他反悔,仔細點了點身上的盤纏,幸好還夠回程。于是乎,二人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
「德容,你現在身居何職?」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鐘繇終于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我?」張既笑道︰「官居新豐縣令」
「什麼?」鐘繇驚道︰「以你的才華,居然僅僅是一個縣令?難道秦公麾下人才太多了?」
「當然不是」張既道︰「諸葛先生與郭先生都曾經請我入長安為官,可我拒絕了這一次,我是因為新豐縣三次政績考核第一,才被秦公召見」
「德容,不如隨我去壽春,我定能給你謀得一個好職位」挖人挖到劉璋麾下,鐘繇還真是不簡單
「不用了」張既道;「我豈是貪圖功名利祿的人?我出來當官,只是想為百姓做點事秦公麾下條條政策皆為百姓而設,正適合我這種寒門子弟」
「德容,劉季玉不臣之心已顯,難道你也要同流合污?」勸不服好友,鐘繇當然心有不甘,他便拿天下大義來說事,畢竟靈帝才死十幾年,還有不少忠于靈帝的臣子。
「你知道什麼?」張既嗤笑道︰「看來你在曹操麾下也不得意」
鐘繇有些疑惑的問道︰「此話怎講?」
「劉協在曹操手中只是傀儡,若秦公想要傀儡,難道沒有麼?」張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而鐘繇卻陷入了沉思。
「你是說弘農王?」想了半晌,鐘繇突然明白了過來,他驚道︰「不是說弘農王被董卓鴆殺了麼?」
「何太後還不是被董卓鴆殺了?可她今日還不是照樣出現在受封台上」張既冷笑道︰「曹操應該早就知道弘農王與何太後沒死,否則長安到許昌那麼近,他為什麼從沒有給我主下過聖旨?就算唯一的一次,我主也抗旨了」
「看來我真不受曹操見待,否則連你一個縣令都知道的秘密,為何我卻不知道?」鐘繇不僅僅是書法家,還是有名的政治家,听了張既的話,他立刻明白了曹操的反常。
「你又錯了」張既笑道︰「這件事在你看來是秘密,可是在這長安城里,乃至于秦公治下六州之內,都不是秘密,稍微與官府搭上點關系的人都知道」
「秦公胸懷坦蕩,在下佩服」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鐘繇心中卻有些鄙夷,因為豎起劉辨這面大旗,劉璋的大業必然更加順利
「口是心非」張既豈能不知道老友的心思,他搖頭道;「秦公不是曹操,他就算想要天下大權,卻不會為難自己的子佷要知道,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未必想退下來,哪怕是傀儡孰不見,劉協一直在給曹操制造麻煩,若曹操篡位,他必死無疑秦公可不希望劉辨像劉協一樣」
鐘繇道︰「劉協還不是秦公的子佷?秦公不願意為難劉辨,就願意為難劉協了?」
「當然」張既笑道︰「辨皇子乃何太後親子,而何太後曾經待秦公如姐如母,以後說不定還像秦公的妻妾,秦公怎能殺她的兒子?可協皇子僅僅是王美人之子,小妾、庶子,再加上王美人心腸歹毒,秦公豈會在乎她的兒子?」
「都是靈帝陛下後嗣,可劉璋卻以其母分別對待,可見他不將靈帝陛下放在眼中要知道,靈帝陛下曾經待他如親兄弟」鐘繇使勁搖了搖頭,似乎對劉璋的忘恩負義很不屑
「你知道什麼」張既冷笑道︰「靈帝只是借秦公之手打擊袁家並斂財,又何曾真正關心過秦公?我听說,秦公小時候就經常在建章宮過夜,與何太後的感情非比尋常。當年虎牢關下伐董卓,群雄皆為了名利,唯有秦公為了何太後母子秦公重情重義,否則何太後豈能為他出面?與你的那位曹丞相相比,秦公才是英雄」
「這…」鐘繇本想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他出身世家大族,對劉璋的厭惡,正是因為劉璋對待世家大族的態度
「元常,你真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反對秦公?」笑著搖了搖頭,張既長嘆道︰「世家大族光武帝成也世家大族,敗也世家大族」
「德容,你醉了」見張既對世家大族似乎有很大意見,鐘繇有些不高興。
「元常,你還是這樣,每次談論到世家大族,你都會不高興」張既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德容,天下是世家大族的天下,劉璋反對世家大族就不對,他是劉氏子孫,怎麼能違背光武帝的諾言?」鐘繇並沒有打算放過張既,他很想讓張既說劉璋錯了
「光武帝的諾言?那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張既道︰「靈帝在位的時候,袁家已經有計劃造反,你以為黃巾之亂是偶然麼?不那就是袁家挑起來的要不然,以袁家在冀州的勢力,黃巾道怎麼鬧得起來?若沒有袁家的縱容,黃巾道又怎麼會發展到數州?上有十常侍賣官蠰爵,下有袁家包藏禍心,大漢都快完了,你還指望劉氏子孫遵守二百年前的諾言,未免太可笑了」
「那只是袁家,袁家不是滅了麼?」鐘繇強辯道︰「劉璋竟然把世家大族的土地都沒收了,只留下維持生存的土地,連家奴、佃戶都剝奪了,這種行為與強盜何異?」
張既搖頭道︰「你說秦公的行為是強盜,可世家大族呢?為了土地強買強賣,搞得百姓生活無依,黃巾之亂,有多少百姓是被世家大族逼得走投無路?再說佃戶、家奴,世家大族隨時能以家奴聚起數萬大軍,就說南蠻之亂,便是世家大族造成的至于你說造反的人只是袁家,可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袁家?最好的防範方法,就是讓世家大族失去造反的能力我覺得秦公沒有錯」
「哼我不與你逞口舌之利」鐘繇理屈詞窮,卻用不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也是世家大族的毛病之一」張既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中十分暢快。想當年,他就學之時,就常常被世家大族之人欺辱。即便鐘繇與他是朋友,談到身份的時候,也會高人一等。如今能逼得鐘繇啞口無言,張既自然很高興
「唉…」鐘繇嘆了一口氣道︰「其實說這麼多話有何用?亂世只有實力才是王道我看秦公的實力,完全在我主之上。就說今日在受封台下看見的士卒,各個都能與我主麾下的陷陣營、先登營相較,而那些騎兵,似乎比我主的虎豹騎更精銳」
「虎豹騎算什麼?」張既傲然道︰「我主麾下騎兵可都是匈奴、烏桓、鮮卑三族的士卒,只有虎衛營的騎兵才是漢騎胡人高超的騎術,再加上主公的裝備,就算是昔日的白馬義從,又算得了什麼?」
「劉璋就沒有弱點麼?」鐘繇眼楮一轉,計上心來,他想順便探听一下劉璋的虛實,回去好匯報給曹操
「有」張既似乎醉了,他微笑道︰「我主重情重義,若能拿他的家人威脅,或許能讓他亂了方寸」
「呃…」鐘繇愣了一下,這算什麼弱點?若想抓到劉璋的家眷,最少要攻破長安,或者派人綁架若能攻破長安,曹操定能戰勝劉璋,何須用那麼卑劣的手段?至于綁架,劉璋只要全城戒嚴,除了神仙,估計連鳥都飛不出長安就算僥幸出了長安,又如何過得了其他關卡?
「德容,秦公就沒有別的弱點麼?」鐘繇還不死心,再次出言詢問,可張既仿佛真喝醉了,忽然趴在了桌上,還慢慢滑到了桌子下面鐘繇苦笑了一下,找人將張既扶回驛館,準備第二天再套話。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就有人告訴他,張既被請進了內城
「來人,將他抓起來」百無聊賴的鐘繇,正在長安大街上閑逛,突然一隊士卒將他包圍了起來
「你們干什麼?」鐘繇大驚道︰「你們可知道,我師父乃是蔡邕蔡伯喈,秦公的岳丈」
「抓的就是你」帶頭的曲長滿臉猙獰的說︰「昨日,你與同伴在受封台下稱曹賊為丞相,已經有人匯報到上面,上面特意派我們前來拿你,你的同伴呢?」
「那人不是我的同伴,他是秦公麾下臣子,如今已經進內城了」鐘繇趕緊辯白道;「我也不是奸細,我是來訪友的,只是沒辦法進內城」
「還想狡辯,哪個奸細會說自己是奸細?」曲長一揮手,士卒立刻將鐘繇拿下了。他們押著鐘繇,徑直往內城而去。
在路的拐角處,一個儒生滿臉冷笑道︰「元常兄,別怪我不講情誼,若你昨晚不套我的話,今日我也不會帶人拿你,所以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