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竇鳳都是悶悶不樂了,長孫無忌總是想方設法與她說哈,竇鳳也是不大理睬。既然兒子參軍已經是事實,那日他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也讓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很欣慰,畢竟兒子長大了懂事了。可按理來說,這孩子如果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這幾日即使是臨時抱佛腳也得看看軍史之類的書籍。這幾日她幾乎把無忌書房里的相關書籍都搬到兒子房中,可他倒好,這幾日老往家中的鐵匠鋪和木匠鋪跑。在家里的時候,也不好好看看書,竟然做起木匠來了。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得跑去和孩子說說,不然他還以為打突厥跟到街上買菜似的。
長孫凜現在正努力地在把自己手中的木板給削薄。其實他已經看了一遍被移到自己房里的書籍,諸如後世泛濫的《孫子兵法》《孫臏兵法》,他早已倒背如流。現在需要了解的是唐朝的軍制,軍力,邊疆的地理環境等與戰爭相關的資料,還有突厥方面的資料,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另外就是得親身到了行軍才能知道該怎麼做。所以現在就如竇鳳所看到的,他的確不怎麼急。
前世的時候長孫凜在業余時間喜歡做些手工活,他有三個愛好,手工,沖浪和音樂。他曾經自己做過沖浪板,也曾自己做過木吉他,技術還不錯,木吉他甚至還賣了一百美元。做木工活有個好處,他可以在反復的動作中思考自己的問題,有時候還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當然,最主要的是,他覺得以後的行軍怕是會很悶,所以得趕緊做個吉他,到時候也能自彈自樂。
「凜兒,你過來。」竇鳳看到兒子還在那不物正事,臉上的擔憂更甚。她右手模了模跟自己很相似的臉,嘆了口氣,說道︰「夜里早些歇息,明日雞鳴時分娘過來叫你起床。」???長孫凜莫名其妙,明天好像沒有安排什麼事情啊,「娘,明天要做什麼事情嗎?需要起那麼一大早?」
「你自孩提之時就跟娘修煉師門秘功,那時的凜兒敏而好學,天才卓絕。在你齠年懵懂之時,內力竟突破了第二層。娘當時是即喜又窘,喜的是我兒天穎聰慧,窘的是娘親這為娘的修煉二十多年也不過之突破了第四層。可惜娘沒保護好你,讓你在總角之年踫上恁大禍事。不僅攻破身傷,心志也殘。娘曾以性命宣誓,不會再讓他人傷我孩兒,尤其是我的凜兒。你平日也沒甚心機,娘也不曾再想讓你再練功。然凜兒也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想法,娘不敢阻你前程。只是悔恨往日沒促你習武,多少也能保你性命。」
「娘,到底我發生過什麼大事?我怎麼都不記得了?」長孫凜是第二此听說「自己」的往事,他是滿頭霧水。
「記不住最好,娘就怕你記起了往事會再為傷痛。」竇鳳傷感地說道︰「明日娘過來教你重新習武。」她盡管平日對這個小兒子及其疼愛,此刻卻是不容商量的拿出了做娘的語氣,說完離開了。
長孫凜卻沒放在心上,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吉他制作上。這一時代自然沒有現代那麼多材料和工具,雖然前世是電子學博士和化學碩士,但他自認為區區一個人是不可能一下子把科技向前推進一千多年。後世科技達到的高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巨人代表著人類五千年來不斷在大自然中孜孜不倦的追索。
好在制作吉他所需的材料並不復雜。琴板的材料最好找,這個時代不缺好木板,他最近測試了幾種木板,找到了一種叫古雪杉和林桃心木的質料尤其適合。琴弦用的是古代樂器所使用的竹線,弦枕橋采用的是獸骨,制作品絲的純白銅可以在鐵匠鋪里找得到。整個吉他的粘合都是用古代樂器常用的動物膠,再找鐵匠在幾個部位上加以固定,手工坊的雕刻師傅在面板上雕上些花紋。這唐人的手工手藝真是沒得說,真可謂巧奪天工。這吉他完成後倒也像模像樣,他彈了一下,音質還不錯,雖遠不及大師哈尼卡的精心之作,但也可堪比普通吉他。
他興奮之余,彈了幾首曲子盡興。整個制作過程下來,已是到了深夜,他也覺得有些疲倦,躺到床上便睡下了。
月光似銀洗滌著高高的梧桐,幽茂的草叢之上露珠兒圓潤,華麗的樓閣外秋意已深。苔蘚沿著牆壁印出翠痕,螢火蟲兒墜入了牆角背陰。
晚風吹來,水殿里絲絲暗香彌漫。秀簾撩開明月一點,偷窺著佳人。佳人還沒有寢眠,倚在枕邊金釵取下鬢發亂。起身漫步于寂靜的庭院,時而可見稀疏的流星渡過銀河岸。
自那日之後,夢魘不再侵入她的夢鄉。少女今日卻是難以入眠,她幽然地嘆了一口氣,數日來內心的變化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曾經的屈辱、傷痛、憎恨、麻木,似乎在淺淺地淡出她的芳心。即使最近得以安睡,她卻總無故的多了些胡思亂想,從前她不是這樣的。不經意間,她再次綻露羞煞百花的芳顏,讓母親潸然流淚。家中的愁緒也因為她心情的改變,漸漸消褪。然而那夜夜擾入自己夢中的少年,卻是許久未見。
她不知道那日那少年為何會出現在那處,如那傳言中的英雄俠士。他早她離開青龍寺,按理應該早已歸家,她情願相信了他是刻意去尋她的。幸好,他到了那,得救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也有她那傷痕累累的心。往日,想到要和他相處一世,她會無由地恐懼。而此時,卻有些許的甜蜜散漫。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為何能譜出如此意深的詩句?他在思念著一個人嗎?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少女低低地輕吟。
燦爛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空隙,透過早霧,一縷縷地灑滿了庭院。陣陣春風,吹散雲霧,太陽欣然露出笑臉,把溫暖和光輝灑滿大地。古老大地上的勤勞人民又得謝天謝地,今年又是風調雨順,陽光充足。
而長孫凜卻沒有這番心情,他甚至開始抱怨今天的陽光怎麼這邊炙熱。在自家院落,長孫凜大汗淋灕。他此刻雙腿下蹲,平行開立,兩腳間距離三個腳掌的長度,兩膝向外撐,大腿與地面平行,同時胯向前內收,含胸拔背,兩手環抱胸前,如抱球狀,頭往上頂,頭頂如被一根線懸住。
沒錯,他正在修煉天山老人秘門神功的基本功——傳說中的扎馬步。在太陽公公溫柔的注視下,這三更睡得正香就被擰起不說,他這虛弱的身板也是渾身的酸痛。過來找弟弟聊天的長孫況也不走了,在一旁笑嘻嘻的看長孫凜的笑話。原來竇鳳大清早叫兒子起床,稍用內力細查他的身體承受能力,才發現這幾年的花天酒地之余,她這兒子身體還是相當好,沒甚毛病,就是過于虛弱。
將上的是戰場不是武場,身體強健比武功把式重要。她便**地命令在繞著自家跑了十圈,然後就開始扎馬步,每次一炷香,上午需要完成三次。長孫凜在咬牙堅持了第一輪之後,第二輪他的身體承受已經到達極限,這不,小細腿不正在直哆嗦。若是按他穿越前的身體來說,這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如今他也只能從頭開始再次品嘗修煉的心酸了,前生已經經歷過一次這種打地基的痛苦了,已享福多年的他還真不太想再經歷過一次。這就是所謂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凜兒,你這是要上戰場的人,兩兵相交那些突厥賊子可不會跟你好說話。在戰場上就是需要你的身體,你的拳頭去解決敵人。」竇鳳一改往昔慈母的形象,一臉嚴厲地訓道。
「拳頭解決?那很簡單。我和二哥平常有事也是用拳頭解決的。」在竇鳳的疑惑下,長孫凜借機站了起來,趁機休息。長孫況也醒目,他湊了過來,兩人擺出架勢,待竇鳳要勸架之際,「石頭,剪刀,布!」兩兄弟一人出拳一人出布。
「二哥,你真沒意思,每次都輸。」長孫凜笑嘻嘻的說道。長孫況尷尬地撓了撓頭。
「長孫況,給我滾回你的房去!」竇鳳怒聲大喝,完全破壞了她往昔的形象,長孫況吐了吐舌,悻悻離開。
「你這……你這不孝子!怎的這般不懂事!」竇鳳看小兒子被自己嚇到了,正小心翼翼,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貌似可憐兮兮地等待母親責罵。心中一軟,母老虎瞬間變成紙老虎,眼眶已是濕潤。
長孫凜看母親被氣哭了,這可是大事啊,他趕緊上前安慰母親︰「娘,是孩兒不好,孩兒傷了娘的心,罰孩兒早上連蹲馬步三炷香。」說完他趕緊認認真真地扎起馬步來。
竇鳳不禁破涕為笑,對這無賴兒子她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心中甚是無奈。
「凜兒,若是你安安生生地呆在長安城,一世相安。娘也不舍你這般勞累,這大太陽射的,娘心中也不好過。可你卻偏偏不懂事,應是要上戰場打仗。你也不要怪娘心狠。」竇鳳說著說著,剛收住的眼淚,又有涌出之勢。
正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這母親愛子之心是無所不至,孩子志在四方,在家的母親卻是朝夕懸望,兩眼望穿,心隨千里遠,病逐一愁來。
長孫凜黯然,他默默安慰了母親之後,默默地扎起馬步。剛到這個朝代,他是享盡了這位母親毫無顧忌的溺愛,那時風平浪靜,強勢的母親認為自己能為孩子撐起保護傘,因此對兒子的態度只有溫柔和縱容。而當母親發現兒子即將離開自己的護萌,單獨去面對惡劣的環境,強硬的對手,軟弱的母親卻是態度強硬,督促自己兒子勤奮練功。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媽媽。媽媽是個很普通的女子,她知道以後兒子要面對的是競爭激烈的社會,為人父母的她知道自己以後無力給兒子抵住現代社會不見血的戰場,唯有能做的是敦促兒子勤奮修煉保身之功。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
之後的幾天竇鳳發現這個平常愛瞎鬧的孩子倒是老老實實的按照自己的規劃煉基本功,而且更為勤奮刻苦。除了手腿綁上沙袋外,還有許多新鮮卻危險的方法。諸如在牆面上攀爬跳躍,長期匍匐前行。看得竇鳳心驚膽戰,數次都要叫停,卻又硬生生的咽回,含淚靜觀。
兩周強度極大的操練下來,長孫凜的身體已經出現了變化。手腿部分已經出現了肌肉的弧度,身上虛松的肌肉開始結實,速度明顯加快,身體力量也是劇增。這都是實打實的身體修煉,長孫凜沒有使用跟他一起穿越的內功。這人的身體和內力實際上就如同盛水的罐子,這罐子若是脆弱易破,那麼你就不能使勁搖晃,否則水在罐子里的動力就足以把這罐子給沖破。同樣的道理,若是長孫凜以虛弱之體去迎戰武林高手,即使內力不輸予對方,他也會因為身體承受不住而全身爆破而亡,這身體沒有了,再強的內力也是假的。
竇鳳雖然每日都陪伴兒子訓練,但她也能看出兒子身體的漸漸變化。白皙的皮膚被白日的陽光鍍上了一層銅色,身體也開始結實起來,行走是風風火火,動作的爆發力極強。她雖然還是擔心,不過也在為兒子的听話和改變感到高興。只可惜兒子呆家的時間不多,如若再多上一個月,便可開始修行師門秘法。長孫凜也不知道竇鳳心里的想法,龍羽神功已是天下奇功,所以他也沒有去詳問母親的師門武功,否則必會讓他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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