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嚇懵了,似乎在這危險時刻不會有人瘋到冒充太子妃自尋死路,片刻後,他指向身後,「太子下令我們和百姓先行撤退,自己和幾名將軍還在堤壩口研究對策。」
「他真是不要命了」心底一片冰涼,他怎能如此涉險
「太子說他有馬可以代步,晚走片刻不會出事。」他抹了把汗水,低著頭說。
「好了,你快走吧。」我拍拍他的肩膀,看年紀,他也不過十七八歲。
「太子妃保重」他深深向我叩拜,咬牙向前奔去。
雪秧一直在旁靜默不語,她似是未曾想過我會是這樣一個身份,我在她面前公然關心著另外一個男子的安危,也算是對她至高無上的宮主的一種背叛吧。
趁著她呆愣的當口,我背著璃兒向人群來處跑去,她尖厲的呼喊聲很快淹沒在鼎沸人聲之中。
不知跑了多久,渾身已然濕透,胸腔中血氣翻涌喉間血腥四起,腳下一虛跪倒在地。四周的人群都已散去,眼前幕天席地的白浪翻滾,將天與地連成白茫茫一片,空中竟然飄起了小雨,我和璃兒終究是要葬身于此了。
驀然,白浪前頭閃現一點亮光,光芒越來越盛,一匹通體雪白的汗血寶馬騰空而起,將巨*遠遠甩在身後,馬上綠衫飄飄,那幽暗的綠色好似翠竹一般修篁偉岸百折不撓。
近了,越來越近了,只听得馬兒一聲長嘶,定定地停在了我們身前。下一刻,我和璃兒已然落入馬背,隨著一聲長嘯馬兒揚起鐵蹄,在巨*墜地的那刻沖出生天。
耳畔風聲悲鳴,似是奏響了一曲命運的贊歌。他將我和璃兒緊緊擁住,恨不得揉進了身體,在生死一線之間,我才恍然大悟,愛,不是言語上的應承,所謂的唯一,就是珍惜此刻擁有的,而不是一味的患得患失。
縱是萬里挑一的汗血寶馬,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何況還馱著三個人,馬兒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浪頭一層高過一層洶涌澎湃,不斷地吞噬者地面的一切,就像無底的黑洞,只要沾上了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望著身後鋪天蓋地襲來的巨*,我們相視而笑,緊緊抱在一起,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在被水浪沖向黑暗深處的那刻,天地間響起了不約而同的兩聲呼喊,「我愛你」
2012年杭州錢塘江畔。
似是一夜長夢醒來,混混沌沌間頭痛欲裂,手臂被重物壓迫得麻木不堪,抬起沉重的眼皮,奪目的陽光一瀉萬里,在江面上灑下密密麻麻的碎鑽,刺目得令人睜不開眼。
記憶如同洪水般涌來,往事一幕幕清晰可見,眼前卻是一片陌生,一望無際的堤壩不再是石塊對壘,而是砌上了一層水灰色的東西,不遠處竿子林立上頭黑線縱橫,還有一方高聳入雲的鐵塔。
懷里傳來一聲嚶嚀,低頭一看,是璃兒我欣喜若狂,輕拍他的臉頰,「璃兒,醒醒我們還活著」
我們?他呢?他在哪里?既然我和璃兒都能平安,他定然也會無事待璃兒清醒過來,我們便四下尋找,一直到天邊殘陽如血,依舊不見他的蹤跡,他失蹤了
順著大道走向人群聚集地,我越來越肯定了心中的疑惑︰我和璃兒穿越了,不是別處,正是老**故鄉——杭州。
所幸自幼便在老**往事中長大,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尚能琢磨個大半,譬如眼前這道路叫水泥路,那四方房屋叫高樓大廈,還有汽車、火車、手機等,和相像中的竟然八九不離十。
孩子的接受能力顯然超乎成人的想象,在我將事實如實敘述了一遍之後,璃兒很快從驚訝改為了興奮,像一只出了牢籠的小鳥,到處亂飛。所到之處,均引來一陣熱議。
「這兩人怎麼穿著古裝呢?」
「哇這小男孩真精致,你看他那股貴氣,就像從電視里走出來的小皇子。」
「小家伙,你多大了?」
「小dd,來跟阿姨合張照吧。」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上行人愈見稀少,我們遇上了最大的難關——身無分文。老媽說過,她那個時代出門就是錢,沒錢是寸步難行。
「娘,我好餓」璃兒輕扯我的袖子。
我模模早已饑腸轆轆的肚子,哀嘆,「娘也餓啊」
「要不我們找間當鋪把衣服當了?那些人老和我拍照,還總捏我面頰,煩死了。」璃兒舉起袖子狠狠擦了擦臉頰。
「好吧,穿著確實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走,咱們去找找。」我牽著他四處打听,終于在西湖邊上找到了一家典當行。
店鋪里燈火通明,四周一溜的落地玻璃窗,里頭偶見人影走動。我們潛伏在一棵柳樹旁觀察了許久,這間當鋪生意極好,約莫一刻鐘的光景便有十位客官上門,出來時都是笑意吟吟,似乎當得頗為滿意。
我和璃兒底氣十足地踏入大堂,里邊有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迎上前來,笑容可掬,「歡迎來到和田典當行,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我們找你們掌櫃的。」我清了清嗓子。
「掌櫃的?哦,我們經理正在會客,由我為您服務也是一樣。」男子伸手示意我們上座。
走了大半天也正好累了,雖然累得直想倒在眼前這張軟榻上,可為了不讓人看輕影響了估價,我還是拉著璃兒儀態萬千地坐了下去。
男子倒了兩杯玫瑰花茶放在中間矮幾上,「不知兩位想當什麼?」
半天沒沾水正口干舌燥,我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方才悠悠說道,「我們還是想和掌櫃的親談。」
男子無奈地搖搖頭,隨即起身笑笑,「那請兩位在沙發上稍坐片刻,我這就去請經理。」
哦,原來這軟榻叫沙發,掌櫃叫經理。我了然回以一笑。
不久,一名同樣西裝打扮的中年男子入了大堂,剛現身便哈哈大笑,「听說有貴客上門,指定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