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月兌了恐怖記憶的黎雪熙突然就弄清了遇襲事件的前因後果。(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自想起兒時有關蘭德伊特的事後,她就知道自己的血足夠美味,現在又多了個血靈,她的血氣更會叫自制力差的吸血鬼欲罷不能,再加上出塵沂痕的煽風點火,所以吸血鬼才會聯合攻擊她,而夏朔為了她殺了自己的同伴。她也清晰的記著巴利茲先生說的,夏朔闖了大禍,而能決定如何處置他的人,將會是蘭德伊特。
蘭德伊特,蘭德伊特,又是他,他總是能輕易地名正言順的改變別人的命運。
這下,他會怎麼處置夏朔?像對待未寒那樣?一面絕情的剝奪他生存的權利,一面惺惺作態的留下余地?
她走出臥室,不意外的看到一身邋遢的觀晴捧著份甜點雜志咽口水舌忝嘴唇,小鈴鐺圍坐在她身邊懶懶的打著呵欠,她愴然,這段日子她對小鈴鐺的關心太少,導致它寧願纏著觀晴了,可是……她大概要繼續忽略它了。
「觀晴……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你。」
「請教?如果是跟歐洲藝術史、亞洲哲學史、古典數學還有地球生物演變有關的就不必了。」
冷風嗖嗖吹來。
「放心啦,不是。」當然不是了,這幾門課,除非給她換腦袋,不然別指望她能看懂幾句話。
「哦,那你說。」
「你……知不知道,血族……呃,我是說吸血鬼殺了同伴會怎樣?」
「是夏朔•;羅斯特?」
「你怎麼知道??」
「夏朔•;羅斯特下手極快,我和安暮澤連吸血鬼的血氣都還沒聞到。好可怕,果然是個怪物,這就是人類當中所說的殺人不見血,幸虧我沒踫上他,不然肯定完蛋了……」
觀晴難得滔滔不絕,黎雪熙還是忍不住打斷她,「說……說重點啦!」
「吸血鬼內部傳來謠言,尊貴的雙金殺了幾十個高等貴族,還對身為紅眸的出塵沂痕動手,他這下麻煩大了。」
麻煩大了……觀晴也這麼說,那夏朔是不是真的要受罰了?
「那…他們會怎麼處置夏朔?」
「你是不是對他關心過頭了?」觀晴鄙視的挑挑眉,她可是清楚地記著某個人知道吸血鬼的存在後嚇得不敢出門的窩囊樣兒。
「夏朔是為了救我才會殺掉那些吸血鬼的。」黎雪熙辯解。
「也就是說被殺的吸血鬼攻擊你了?」
「嗯嗯。夏朔是不得已才出手的。」
「果然!我隱隱覺得你與之前不一樣了,原來是血更香了。」她低眉。
「觀晴是血獵,一定知道夏朔接下來會怎樣?」
「他會怎樣,完全取決于他們世界的裁決者,也就是說要看能決定夏朔•;羅斯特命運的那個人肯不肯徇私。」
決定夏朔命運的人……蘭德伊特•;凱思迪曼,他會庇護夏朔嗎?
他已經不再是她喜愛的溫柔王子了,他是她懼怕的人,但是夏朔……她絕對不能讓夏朔陷入險境。
「不過,夏朔•;羅斯特身份特殊,既是金眸第一家族的長子,又是幾百年一遇的雙金,再怎麼嚴苛也不會要了他的命,頂多關個百年千年的……」
關個百年千年??那還不要寂寞死??
「當然了,我是希望怪物越少越好,可是事實往往不遂人願,夏朔•;羅斯特就算有罪也會被說成無罪的,咦?人呢?」
真是讓人氣結的人類,對吸血鬼的關心遠勝于對同伴,該說她什麼好呢?
但是,夏朔•;羅斯特為了一個人類殺了幾十個同伴,是更為瘋狂的舉動?黎雪熙,果真不是她能解析的人類。
沒有任何頭緒的,黎雪熙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蘭德伊特的住處,也沒有能分辨氣息的能力,但這些都不是阻礙,她可以一個一個找,掘地三尺也要見到他。
一段日子以前的黎雪熙,懶散,沖動,表面膽大正義,實則一只老鼠就能讓她怕得哭爹喊娘,可是,生命中的兩個男孩,可以為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義無反顧的保護她,她何德何能?她已經把握不了未寒的命運,那麼,就換她來保護夏朔!
「蘭德伊特,你是坐在最頂端的人,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賜給你力量,令無數人懼怕你,可是,天把力量給了你就把希望給了未來,你的力量為保護人而存在,哪一天,你的力量成了你傷人的助力,你便愧對于天,愧對那些將整個未來寄托在你身上的人們,不要自以為是,臣民懲罰不了你,時代卻可以制裁你。」
黎雪熙一怔。為什麼剛剛腦中會忽然跳出這句話?明明是醉人、恬靜溫柔的嗓音,說出的話,竟是這般的決絕、冷厲,還敢直呼蘭德伊特其名,這個人,是誰?
她沒失神太久,將這個聲音默默記下,尋找下一處居所。
臨近黃昏,黎雪熙在森林邊的一處哥特建築見到了巴利茲。他像往常一樣對她笑臉相迎,黎雪熙咬咬牙,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夏朔嗎?聯想到面對未寒的死亡他同樣也是無動于衷,心下不由的氣憤起來。
「巴利茲先生,我明白身為人類沒有權利過問,可是夏朔是因為我才殺了那些個貴族的,所以我一定要知道夏朔會被如何處置。」她跑來時本就氣喘吁吁了,看到巴利茲還沒來得及換氣,情急之下近乎發難的責問他。
「黎雪熙小姐原來是為了夏朔而來。」巴利茲臉上浮現些微失望,這意料之外的反應讓黎雪熙措手不及,有關氣憤的情緒遭遇他的失望悻悻然消退。
「我……夏朔他,我以為您很清楚,一直以來夏朔都很照顧我和未寒,他那麼溫柔美好的人如果因為我失去了自由和生命,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一輩子痛恨自己!」
「黎雪熙小姐,我以為想起往事的您也會很清楚,殿下也不會讓您一輩子良心不安。」
巴利茲的話猶如一根細小的針砭扎在她的心上,什麼叫做殿下也不會讓您一輩子良心不安?說的好像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很在乎她的感受似的,明明是個別有用心的兩面派,明明在利用她。
「夏朔會保護您,殿下看著您長大,又怎麼會讓您陷入險境?」
「不是的,他跟夏朔不一樣……」
「是雪熙來了嗎?」身側一處雕花木門內傳來蘭德伊特的聲音,依舊是清泠沉靜的,卻不見一貫的冷冽薄涼。
黎雪熙這才注意到她站在哥特建築二的走廊里,走廊極寬,兩側的牆面繪滿了巨幅的壁畫,壁畫和地上鮮紅的地毯一同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牆根。空間里陰陰涼涼的,聞不到活物的的氣息,只有一種名為消亡的抑郁感和沉寂感主宰空中的氧氣。華麗的蠟燭架上,燭火偶爾發出悶悶的哧哧聲,黎雪熙平時莽撞的心思竟如蛇般尖銳,抓住這唯有的生的稻草。
「是的,殿下,黎雪熙小姐是來問詢夏朔的審判結果。」即使隔著一道厚重的高門,巴利茲仍盡職的對著門內的人行屈膝禮。
「讓她進來。」
「是。」巴利茲向她做出請的手勢,「黎雪熙小姐,請進。」
黎雪熙猶豫幾秒,右手還是顫抖的推開門,雙腳跨入的那一刻,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的沖動魯莽。
「既然來了,直接問我就好了,雪熙。」他靠得她很近,幾乎是緊貼著的,那股淡然的清冷的香氣霸道的灌進她的鼻腔,擾亂她的心神叫她驚懼、恐慌。
「對……對不起。」她伸出雙手撐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雪熙,很在意夏朔嗎?」他退回到窗邊,遠遠地看著她。
「我……我只是很害怕看到別人因為我受到處罰……」她低下頭,制止自己哽咽。
「害怕別人因為你而受到處罰嗎?說起來,小時候的你就是如此,不肯虧欠別人。」
是的,她忍受不了虧欠,很小的時候就是這樣,所以她總是纏著那個天神一般的人,一次次的請求他幫她報答在她看來有恩于她的人,而她定義里的恩人太過廣泛,不僅是物質上給她的小恩小惠,還有無意間莫名其妙鼓舞她的話,她也要回報。
原來,一路下來,她虧欠他最多,卻從未想過償還。潛藏的認知里他就是她的機器貓,擁有著神奇的力量,變幻莫測,可是從不失誤,從不給她帶來困擾。
「對不起。」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道歉,為她這麼多年來的任性妄為,為他的予取予求,還有他蘇醒後對他的怨恨和敵意。
「雪熙,你知道我一直在縱容你。」他離她近了些,絕美的臉龐清晰地展現在她面前,血紅的眼楮毫不避諱的積聚、收斂、隱藏,然後被銀色取代。
「還記得初見我時的情景嗎?」
「嗯……」
「那時的我的確沒有這雙紅色的眼楮,甚至連身體也沒有,只是你闖進了我刻意而為的幻境,看到了我為自己創造的假象,所以,把你變為紅眸遺珠的過程費了我很大力氣,到你十歲才去見你第二次。」
「幻境?我看到的你都是幻象嗎?」得知她與他的過往都只是虛幻的、人為的、不真實的,她的心顫動著疼。
他真是個討厭的人,隨心所欲的主宰別人的生活,隨心所欲的留下深刻的印記,再隨心所欲的打破別人對他僅存的幻想。
「你覺得是就是。」他說話的口氣頗有些無奈,銀眸在她身上滯留不過幾秒便移向窗外了。
「蒼的答案你還滿意嗎?」
黎雪熙先是一愣,隨即很快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未寒……真的非死不可嗎?」。
「雪熙,我們紅眸的血是不能白流的。」
「紅眸……血不能白流,所以就要流別人的血嗎?」
蘭德伊特銀色的眼楮冷冷的看著她,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應該迫于他的冷情識趣的噤聲,可是那可惡的正義感,可惡的年少氣盛化作一團氣氤氳在她胸口,為了自救她只能用最忿怒的方式將這團氣噴薄,質問、撒潑怎樣都好,只要胸口不難受了怎樣都好。
「未寒那麼的喜歡你,把生命都交給了你,夏朔也是,每一次提到你,他們都是神采飛揚,驕傲自豪,而你,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隨意舍棄他們,為了你們紅眸的利益犧牲一切所謂的卑微的生命?」
「你管的太多了,雪熙。」他面不改色,仿佛她的暴怒不過是為討得他的歡心想出的拙劣的法子,他縱容她,所以賜給她一個諂媚的機會。
「你為什麼不肯安心的站在我的身後?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想?」
「……」
「你是個人類。」
他不痛不癢又似警告的語氣徹底的激怒了她,理智之類再也阻止不了人類原始的、野蠻的情緒。她一個箭步撲到他面前抓住他肋骨處的衣料,惡狠狠的喊出︰「可你把我變成了紅眸遺珠,把我這個人類強行的拉進你們的世界,對那些靠近我的吸血鬼不聞不問任由我把他們當成人類,當成我在這個地方的依靠!而我自己甚至不知道紅眸遺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蘭德伊特臉上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卻不是因為她的失態,他怔愣的看著黎雪熙的雙手,緊緊的攥著他繁瑣衣物的一角。
「你為什麼不說話?」
「雪熙——我只能說我後悔把你變成紅眸遺珠了。」他的視線依舊停在她的雙手上,目光幽深、晦暗。
「這算什麼?算什麼?」雙手慢慢滑下,落至她學生制服的兩邊。
他卻重新執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一點一點收緊。
「對不起,雪熙,對不起,十四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