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眸之血 第四十八章

作者 ︰ 瑜雪初見

解決了來自出塵家的麻煩,他們來到月界王族的宮殿,說是宮殿其實就是最接近月亮的幾座浮石,與人類定義中的恢弘宅邸相差甚遠。︰。浮石面積以頃計算,表面光可鑒人,空曠深遠,最莊嚴的大殿僅由一條神道無盡蔓延,直達凱思迪曼之王的寶座,神道兩旁林立著十幾米高的石柱,石柱的旁邊是兩池池水,沒有源頭但終年流動。

他們的位置是大殿右邊的浮石,表面無一處擺設。

蘭德伊特的五指隨意的在空氣里點擊幾下,仿似一段美妙的音符,四周立即黯淡下來,地底憑空冒出的鏡面將她們團團圍住,中央玉琢的三腳架慢慢升起。

蘭德伊特來到黎雪熙面前,右手覆上她的心口,紅光流竄的液態球體被緩緩引出,輕飄飄的浮在蘭德伊特優美的掌心。

是血靈,艷而不俗,雖為血色,但飄渺高遠,讓人有一種只要向它伸手它就會化為粉末的疏離感。它停在蘭德伊特的掌心,蘭德伊特的手就成了最適合它的底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蘭德伊特的手才能與它相配,一個嫵媚脆弱,一個雋雅高潔,兩者相遇,傾倒世俗。

「好美!」黎雪熙驚嘆道。

「原來這就是血靈,我第一次看到。」艾比蓋爾也忍不住贊嘆。

巴利茲只看不語,這景象一千多年前他已有幸親睹,現下才不至于把持不住破了他冷靜沉著的名聲。

蘭德伊特把它放到三腳架上,黎雪熙和艾比蓋爾看得更加清楚。它個頭不小,附在黎雪熙心口沒有興風作浪,很不可思議。

「你重見天日了呢,我們紅眸不用再背負慘痛的命運了?」蘭德伊特注視著血靈,清冷中透著一股炙熱,有如微小的火苗潛滋暗長,末日到來時,迸發成毀滅世界的烈焰。

可恨可嘆……

月界不分晝夜,血族的精力遠超常人,黎雪熙混跡在其中免不了瞌睡打盹,趁蘭德伊特他們去大殿的閑余時間她帶著小鈴鐺四處尋覓床鋪,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發現一處類似于床的玉榻,很小,拉德爾學園宿舍大床的一半。(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黎雪熙搖搖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下就睡。

小榻子硬得很,咯著她骨頭生疼,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嗜睡如命的黎雪熙,沒辦法,人類生理構造要求勞逸結合。

睡得熟了身下的白玉床榻似乎沒那麼硬了,有點軟,滑滑的,最上等的綢緞也沒有的觸感,靠上了就不想挪開,可是怎麼涼涼的?沒關系,多焐一會兒就暖和了。

黎雪熙手腳並用使勁往里鑽,找到絲滑感最集中處才安分下來,她迷迷糊糊的笑了,告訴自己馬上就暖和了,馬上就不冷了……

蘭德伊特小心翼翼的撥開她的亂發,指尖不可避免的踫上她的臉頰,她皺了皺眉頭他反射性的縮回手去。

她的眉頭重新舒展開,他卻無法再次享受她臉上的溫度。

他的手,身體,乃至心髒都涼得徹骨,他永遠只能從別人身上汲取溫暖,永遠給不了別人哪怕微小如燭火的熱度。

他從來都不是光源。

海邊小鎮,春寒料峭,冷風肆虐。

鎮子不大,只有三條主街道,離街道不遠有一處河堤,那是黎雪熙去學校的必經之路,也是她的秘密基地。

她常常會坐在河邊等人,雖然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等的到底是誰,可是像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只要有空她就會抱著小鈴鐺到河堤來,早上,下午,黃昏。

一個風姿綽約的人影慢慢向她靠近,她開心的大叫︰「哥哥。」

那人溫柔的模模她頭頂上的發。

黎雪熙興奮地抱住他的手臂,拉他坐下,給他坐的石頭是自己剛剛坐過的,盡管如此黎雪熙還是怕弄髒了他的衣服,又吹又抹,石面都快能照出人影了她才讓他坐下。

「哥哥你的手好涼。」黎雪熙在他身邊坐下,用肯定、確定的語氣說。

他不解,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正面反面,「這個叫涼嗎?」

她沒回答他,而是用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有感覺嗎?」

「有。」

「什麼感覺呢?」

「很舒服。」

「那為什麼舒服呢?」

「不知道。」

「因為暖啊,所以才舒服。」

「暖嗎?」

「嗯。」

「原來是暖。」

見他頓悟,黎雪熙滿意的笑了,手上不由的加重了力道,想要把他的整只手包裹住。

這一年,黎雪熙十五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沒想過天長地久,沒想過兩人是否相配,腦子簡單得很,簡單的只容得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喜歡這個美麗的男子,很喜歡很喜歡,尤其喜歡握他的手因為可以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十七歲這年,他沒有在小鎮出現,他不出現她就會忘記生命里存在一個不同尋常的男子。他說過的,再見到這雙眼楮的時候你就會想起我,換種說法,只有再見到這雙眼楮的時候你才會想起我,她跟他,點點滴滴由一雙紅色的眼楮維系。

他不來,她還是會無意識的走到河堤,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發呆,心擋不住的難過,好像是為了某個人,又好像是為了某件事。

她欠了那個人很多呢,要他做了許多違背自然法則的事來滿足自己幼稚的私心。

然而她永遠想不到的是,他們和睦相處的歲月里,不是她一直扮演索取者的角色,他其實比她貪心的多。一些小小的恩惠就能從她那里得到連十四姬也不曾給過的溫情,久而久之他便迷戀上了,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他一邊以旁觀者的姿態沉溺在她平凡快樂的人類生活中,一邊渴求他能光明正大的走到她身邊,看海看日落。

于是,他開始責怪十四姬,為什麼一定要把靈魂交給這個叫黎雪熙的女孩?為什麼犧牲自己不夠還要犧牲他的雪熙。

「你醒了是嗎?」蘭德伊特五指輕輕梳理黎雪熙的黑發,一下一下認真執著。

「嗯。」黎雪熙伏在他懷中,腦袋緊貼他的胸口,听他的心髒細細跳動的聲音,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胸口的熱流牽動了內里的心髒,蘭德伊特雙手轉向她的腰間,深深抱住。

「我的靈魂是自己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她話中略帶鼻音。

「嗯,誰問我們都不承認。」

「可以繼續等你嗎?」

「不用,我一直都在。」

「沒有,你不在。」

他在的,他站在她不易發覺的角落關注她的成長,知道很多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她抱怨自己不招男孩子喜歡,試圖把自己變成淑女,這一過程讓她爸爸相當傷心,他卻不然。果然,幾天功夫她就膩了厭了,乖乖做回自己。

她哪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孩子?她熱情善良,像太陽一樣,暖烘烘的,他根本舍不得把她交給任何人,就算是夏朔,也不。

「以後我會在的,就站在你睜開眼楮就能看到的地方。」

「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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