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兄弟情誼彌足珍貴
張九鳴長嘆了一口氣,「嫂嫂,瑄兒這些年倒是深藏不露了。現在看來,應該是瑄兒在曲江池詩酒宴上展露才學,引起了虢國夫人和聖上的欣賞……如果所料不差的話,想必這一次立成有很大的機會被聖上赦免,倘若如此,瑄兒便是我們張家的功臣!」
「想起昔日種種,老夫不禁汗顏。」
張九皋也坐在一旁朗聲一笑,「某就說了,大哥一代名臣良相,才學謀略冠絕一時,他的骨肉血脈怎會如此不堪?看來這往日來瑄兒韜光隱晦游戲風塵,如非家族危機之下想必也不會這般主動顯山露水,倒是我等沒有識人之明,著實慚愧。」
柳氏微微一笑,明是自謙,聲音里卻情不自禁地帶出了幾分自豪感,「兩位叔叔這話讓奴家慚愧萬分。瑄兒昔日胡為,也與奴家管教不嚴有關。」
「呵呵……嫂嫂,二哥,過去之事就不再提了。不論如何,今日之瑄兒是我張家之幸,我們應該高興才是。所謂十年磨一劍,劍出耀天下,瑄兒此番月兌去塵埃一飛沖天,將來前途無量,咱們張家廣大門楣的希望怕是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張九皋這話其實帶有幾分客情。
張寧在一旁見兩個長輩突然對張瑄不僅改變了態度還「橫加吹捧」,心里頗不以為然。听了張九皋的話,心里更不舒服,忍不住出言淡淡道,「叔父大人,三弟這些年整日里胡作非為浪蕩街坊,不讀聖賢書、不作詩歌賦,言行粗鄙淺陋,要說他突然變成什麼才子,我絕不相信。」
「若非不是誤打誤撞,就是夸大其詞罷了。」
張九鳴聞言皺了皺眉,張九皋轉頭望著張寧,心頭隱隱火起。
張瑄是不是真才子,這事兒可以姑且不論。可張寧對張瑄太過惡劣的態度,早就讓張九皋看不過眼——還是那句話,有些話長輩可以教訓,作為平輩,你就沒資格說。今日張寧在李岫面前的表現,足以說明這個佷兒的心胸非常狹隘和淺薄。
這時,卻听張九鳴揮手向站在一側的侍女呼道,「去把張力找來。」
張力匆匆進廳來向幾個主子施禮問安,然後就規規矩矩地垂首站在那里,等候垂問。
「張力,你把三公子在曲江池詩酒宴上的所作所為細細講來……」張九鳴笑著放緩了聲音,「不必緊張,照實講來便是。」
「是。」張力定了定神,恭謹地一五一十地將張瑄那日的表現以及在場官僚權貴和士子清流的反應詳細說了一遍,雖然他的話沒有什麼邏輯,但總歸是說清楚了問題。
而且,說完,張力還從袖口里掏出一個紙冊來呈上,「老夫人,兩位大人,這是三公子宴會上的五首詩作,已經在長安坊市中廣為流傳了……奴才方才出門遇到有人販賣這詩帖,就斗膽買了一份回來,請老夫人和兩位大人過目!」
盛唐時節,歌舞升平,詩文之風日盛。在這帝都長安,凡有士子文人的佳作出爐,定然會在最短的時間里傳遍整個長安城,然後被一些小商販雇人抄寫復制多份,然後去那些酒茶館乃至花街柳巷這些文人經常出沒的場所販賣,獲些蠅頭小利。
「好,呈上來。」張九鳴大喜,揮揮手吩咐張力道。
從張力手里接過詩帖,只匆匆掃了一眼,張九鳴的臉色就變了。
整整一盞茶的時間,他才戀戀不舍地將手里的詩帖轉給張九皋,嘆息道,「瑄兒竟有如此詩才……這五首詩作無一不是上乘之作,每一句都可謂是神來之筆。這等才學,讓老夫驚嘆。」
張九皋接過審閱一番,抬頭來望著張九鳴,眸子里的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張寧也從旁觀看多時,這時卻狐疑道,「奇怪來哉,他竟有此才華?莫不是抄襲之作?」
詩酒宴上,現場命題,這事兒來不得半點虛假。如若是抄襲,那就更不可能了。前人之作,一般都會流傳後世,在場眾人又都是詩文里打滾的行家里手,尤其是還有王維這等詩文巨匠在,張瑄要是抄襲早就被揭穿了。
張九鳴性子沉穩倒也罷了,但張九皋脾性稍急,听張寧又在側出言非議,再也按捺不住開口低斥道,「詩酒宴上命題作詩,怎能摻假?瑄兒有才學、有長進,你作為兄長,應該高興才是,怎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堪……兄弟之情彌足珍貴,不論何時都莫要失卻了兄弟情誼!」
「議和啊,做人要人品端方,心胸開闊一些才好……不僅對于自家兄弟,對于同僚和友人,也要如此。」張九鳴也瞥了張寧一眼,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一句。
張寧的臉頓時變得漲紅,他的嘴角哆嗦著,盡管心里不服,但兩個長輩一起開口訓斥,他也不敢再開口頂撞。
這個時候,張府內務總管張舉幾步跨進廳來,臉色有些古怪地躬身施禮道,「老夫人,兩位大人,剛才三公子奉旨去虢國夫人府上赴宴侍駕,卻……」
「怎麼了?」柳氏一驚,急急問道。
「老夫人,三公子臨走派人把府上準備好的一套金器帶走了……」張舉苦笑道,「三公子定執意要帶走,小的攔不住,特來向老夫人請罪!」
柳氏眉梢一揚,「瑄兒帶走了?哦,奴家明白了……張舉,好了,奴家不怪你便是。瑄兒這肯定是去虢國夫人府上赴宴,給人家帶了點禮物。無妨無妨,任由瑄兒取去便是。」
這套金器價值不菲,這是張家最近傾盡所有才湊夠的一份重禮,準備繼續去打點疏通關節,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就被張瑄「順手牽羊」了。
張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默默退下,沒有再說什麼。
他出門眼睜睜地看著張瑄乘坐的馬車向著虢國夫人府相反的方向而去——三公子究竟要做什麼?張舉不敢問,更不敢說了。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懷疑張瑄是將家里的財物拿出去揮霍快活掉,那樣的話他就算是豁出去沖撞張瑄,也會堅決不肯放行,最起碼會立即通報柳氏或者張寧。
但如今——張瑄身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太過神秘的外紗,作為張家忠實和最核心的家奴,張舉大抵也了解一些情況,張瑄奉旨出行強行帶走這部分金器,他沒敢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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