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文見陳克明服軟,當即命人將其擒住︰「來人,將這個涉嫌非法持有槍支並意圖謀害他人性命的匪徒給我拷起來。」
何子文一下命令,幾名防暴警察當即一擁而上,將四人拷了個嚴嚴實實,正準備推上車時,省政府大門走來兩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雖然看上去都有點年紀了,但還都挺精神的。
江南省省政府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了副省級以上級別走正門之外其余公務員都是從兩旁的側門出入。
也即是說,迎面走來的兩位至少是副省級以上。
「公安同志,什麼情況啊這是?」一旁以為稍顯年輕的男子遠遠地便開口問道。
「沒什麼大事,幾個飛車黨在這里鬧事,接到報案過來處理一下。」何子文回頭回了句,他現在也是副省級的待遇,所以對問話的人,他倒是沒什麼殷勤之類的。
何子文這麼說話了,那兩人也沒繼續追問,也放棄了過來查看一下的念頭。畢竟有警察在辦案了,自己還有事情要忙,沒必要去摻一腳,畢竟這也算不得是分內事。
原本這事也就翻篇了,哪知道陳克明的老花眼突然就尖銳了起來,如聞著魚腥味似的貓一般朝著那人大聲喊道︰「馬秘書,易省長,我是陳克明啊,陳承的佷子。快來救命啊,這些受了賄賂的警隊蛀蟲要屈打成招啊……」
陳克明的賣力呼喊讓兩人停住了腳步,也不知道他喊得太過于深情投入,還是話語里的陳承二字太過于震撼,兩人竟然折返腳步走了過來。
兩人走過來後,稍微年長的男子當即官腔十足的問道︰「怎麼回事啊?」
「易省長,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啊。不能讓他們誣陷良民……」何子文尚未來得及回答,陳克明便如同受了天大冤屈般嘶吼了起來。
申屠峰實在是听不過去,當即打斷了他的說話︰「閉嘴。」
申屠峰這麼一喊,易省長的目光便被吸引了過去,微微打量申屠峰以及李野等四人後,接著朝何子文問道︰「你們誰是這里的負責人?」
「我。」何子文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
何子文一點頭,易省長自然認了出來,很是驚詫的說道︰「原來是何廳長親自帶隊啊,看來這件案子是將其嚴重咯。」
「說嚴重倒也不嚴重,只是有些麻煩而已。初步判斷為這是一起由飆車引發的惡意斗毆事故,具體細節還需要審問後才能判定。」何子文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說道。
「好,好,好。」易省長听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打著官腔說道︰「一定要徹查到底,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能放掉任何一個危害社會危害群眾的危險分子。」
「是。」何子文點點頭。
這時,易省長話鋒突然輕輕一轉,說道︰「哦,對了。為什麼你只拷了這幾個人,而這幾個人卻沒有受到半點刑法?」
這話雖然看似不經意,實則內含玄機,這不是擺明在說何子文偏袒李野等人麼?
「因為是他們報的案,而且他們手中並沒有手槍等殺傷性武器。」何子文淡淡回道,淡然處之,槍林彈雨中出來的他面對這種夾槍帶棒的話語輕松自如的很。
「哦。」易省長點點頭,何子文滴水不漏他也沒辦法。但一想到當年陳老爺子對自己的再造之恩,如此一走了之也不是辦法,于是又開口說了句︰」何廳長,這件案子看起來非同小可,還是要仔細審問為好啊,要文明執法切不可屈打成招。」
易省長這話一出,偏袒那方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但何子文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野也沒那個資格站在與副省長同級別的平台,與其對話。
這樣一來,陳克明等人自然是欣喜了,他們認為有這麼顆大樹乘涼,自己怎麼也不可能曬著。
但他的欣喜只維持了不到十秒鐘,因為申屠峰冷冷發言了︰「易副省長現在是在報答陳老爺子當年的提攜之恩嗎?」
申屠峰這話一出,易省長當即臉色有些變化,被一個年輕人如是戳鼻子,修養再好也不免動怒,但很快又被強壓了下去。只見他滿臉和氣的對申屠峰說道︰「這位小兄弟為什麼會說這種話呢?」
「難道不是麼?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年在西北軍團的時候,時任B304團政治部主任的你就涉嫌走私?轉業復員後若不是陳老爺子認可你的能力,你覺得自己還能再起來?」申屠峰淡淡說道,將易省長當年的事情抖露出來,易省長當即一陣臉上無光。這件事是他整個政治生涯的敗筆,也是他的痛腳,如今被申屠峰翻出來踐踏,心里哪里是滋味。
「沒錯,當年我是在個人作風問題上犯過嚴重錯誤,但這跟如今的這件事有何聯系?我們現在只是就事論事的談論案情,小兄弟為何要往別處思考轉移呢?」易省長稍作調整便恢復平常,在官場模爬滾打幾十年心理素質自然強韌。
申屠峰听後,聳聳肩膀,淡淡說道︰「我只是好奇一個分管經濟的副省長為何突然對刑事案件感起興趣了?」
申屠峰這話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卻是將以退為進這一招使到了最高層次。頓時便扳回了主動,並將矛頭往前推了推。李野听後,不由感慨︰不愧是世家子弟,說話就是犀利且直切要害。
而易省長被申屠峰這麼一說,當即有些語塞,他沒有料想到眼前這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副省長這是在體恤民情,違法犯罪的事情,就是老百姓踫見了都得念叨兩句,更何況副省長。」見領導語塞,一旁的秘書連忙出言相助。
「若只是念叨念叨自然沒問題,但若是想要批評指導何廳長如何辦案,我想易副省長還是不夠格。人家何廳長從級別上來講,跟您是平級。從前途上來說,比您這個有政治污點且臨近退休的人來說,可光明多了。」申屠峰繼續冷冷揶揄道,他一點也不怕氣的易省長心髒病發作。
「你……」被申屠峰三番四次的踩痛腳,易省長終于有些失態,但還是強行忍住沒發作出來。
就在易省長準備拂袖而去的時候,陳山炮壯起膽指著陳浮生大聲的說道︰「何廳長,如果你是公正無私的,那你怎麼不抓他,他剛才可是重傷了我二十幾名朋友,剛送去醫院搶救呢。」
陳山炮這話一出,易省長頓時覺得翻盤的機會來了,當即便打消了轉身離開的念頭。端起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望向何子文,他等何子文發話呢。
何子文被易省長這麼一激,雖然心里不好受,但也不得不下命令。何子文尚且不好受了,李野申屠峰周茹恆三人心里哪里是滋味,居然被個太監反戈一擊了。
李野等人心里不是滋味,陳浮生卻是毅然決然的站出來,舉起雙手,大聲說道︰「何廳長,拷我。公事公辦,反正現在拷了我,待會還是會放了我的,我這可不算聚眾斗毆。是他們一群人來群毆我一個,我自衛反擊才將他們打傷的。我有公道,不怕手銬。我相信共和國的法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陳浮生這話說的有理有據且慷慨激昂,當即李野這方的氣勢又升了回來。
就在何子文準備叫人拷上陳浮生時,讓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自陳浮生站出來眼鏡便沒離開過他的陳克明在一陣輕聲呢喃‘太像了,太像了,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後,對何子文大聲吼道︰「不許拷他,不許拷他。所有的錯都由我扛了,他們沒有任何責任,所有的罪都在我們這一方。」
陳克明這話一出,不僅李野申屠峰何子文等人驚訝了,陳山炮易省長等人也陷入了震驚當中︰他怎麼了?吃錯藥了嗎?
「爸,你說什麼呢?什麼叫所有的罪由我們來扛啊?我是被冤枉的……」
啪!
陳山炮的話還沒說完,陳克明便罵出了聲︰「王-八蛋,你是個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嗎?魚肉百姓混蛋慣了,只有你欺負人家的份,人家怎麼可能欺負到你頭上?你就應該在牢里待幾年,好好反省反省。」
陳克明這話罵的不僅陳山炮難受,易省長也只覺一陣心絞痛︰這算什麼事啊?我好端端幫你說話,末了你居然自己跪了,這讓我將臉往哪兒擱?你這不是存心添堵嗎?你要跪你早點跪不行麼?干嘛把我牽扯進來了你就投降了,這不是存心給我下套嘛?
易省長難受,申屠峰高興,頓時就奚落了起來︰「看來,分管經濟的副省長還是主抓經濟的好,真要是去弄刑偵調查,一年還不得出成千上萬個冤假錯案?還有,拿起麥剛想唱就被切歌的感覺不好受?呵,雖然我是神一樣的對手,但是您還是輸在了豬一樣的隊友身上了。」
申屠峰的奚落極盡挖苦之能事,偏偏易省長還不能反駁,越反駁他就輸的越慘,只能忍下這口惡氣。
「領導,咱們還有一個會議,得趕緊去。」這時,秘書連忙給了易省長一個台階。
「哦,對對對。」易省長也連忙借坡下驢,緊接著向何子文告辭︰「何廳長,就不妨礙你辦案了,先告辭了。」
漂亮話說完,邁腿便走。
沒走兩步,申屠峰的話語便追了過去︰「對了,易副省長。我叫申屠峰,當年調查你的人是我爸,將你關進牢房的人是我爺爺。」
申屠峰這話一出,易省長猛地一個趔趄,好在旁邊的秘書攙扶的及時,才不至于跌倒在地。雖然沒有跌倒,但神色早已大亂,嘴里不停嘟囔︰怪不得,怪不得這麼牙尖嘴利,他們祖孫三代非得每人整我一次不成麼?
關于易省長的失神碎碎念沒人知道,不過幾人前去公安局的時候,陳浮生卻是被陳克明強行拉到了最後一輛押解車上。
原本何子文想要將兩人分開,但在李野制止了他,他潛意識里覺得這對陳浮生來說不會是件壞事。
于是就這樣,李野申屠峰周茹恆以及狐狸坐上了何廳長的越野吉普車。一開門,周茹恆便坐上了前座,而李野三人則坐在後面,越野車空間夠大,所以一排坐三人也不怎麼擁擠。
「誒,你們說陳克明是不是突然得了失心瘋啊?原本還像瘋狗似的朝我們撕咬,怎麼一下子又變成寵物狗供我們玩耍了呢?」車輛啟動後,周茹恆很是好奇的回頭問道。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又沒錯,本來錯的就是他們。」李野聳聳肩膀,推得倒是一干二淨。
這時,前面的周茹恆又問了︰「那你們說陳克明現在拉著陳浮生坐同一輛車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陳可明其實是個老GAY,他想要拉可憐的陳浮生當基友?」
「操!」
「鄙視。」
李野申屠峰同時伸出兩根中指,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周大少居然‘猥瑣’到了這個程度。
面對李野二人的鄙視,周茹恆嘿嘿一笑,繼續問道︰「那你們說是什麼啊?」
「我的分析是,他們兩個人都姓陳,應該從這個下手。從他們的年齡來看,難不成陳浮生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申屠峰大膽的提出了他的猜測。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是父子,而是其他什麼關系。如果他們是父子,那陳克明應該馬上相認,而不是嘴巴里一直細細碎碎的嘟囔太像了太像了。我覺得,陳浮生應該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否則他怎麼可能因為陳浮生而認罪,並且掌摑自己的親兒子呢?而對他很重要的人,應該就是上海陳家了。」李野模著下巴仔仔細細的推測道,推測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向申屠峰問道︰「對了,你不是說上海陳家的兒子中年出家麼?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出家的?」
「據圈內傳聞,情傷。陳克文早年喪妻,後來听說又跟上海灘有名的風塵女子攪合在了一起,並要娶她過門,陳老爺子死活不答應。後來也不知道陳老爺子使了什麼法子,竟使得那女人人間蒸發。陳克文听說後,苦尋無果,後來就上山出家當了和尚。」申屠峰將傳聞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說到最後,突然一拍大腿,激動的說道︰「難道,陳浮生是哪個女人生的兒子?怪不得我第一眼就覺得陳浮生有些眼熟呢,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的。」
「要按你這麼分析來,陳浮生豈不是正經的紅三代?」李野說這話時突然覺得這世界太瘋狂了,共和國最大的悍匪居然是紅三代,司令的孫子。天吶,我這蝴蝶的翅膀扇動的也太猛烈了?
「啊?他是陳司令的孫子啊?這樣算來,咱們寢室,我豈不是身家背景最差的那一個了?」前排的周茹恆听後不禁有些失落,原來他還以為自己是寢室里身世最出眾的一個,沒想到到最後居然居然是最差的那一個。
「怎麼會?還有我墊底呢。」李野連忙安慰道。
他這話一出,申屠峰連忙側過了頭,很是認真的說道︰「李野,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話嗎?」
李野自然知道申屠峰又想說自己像他閻伯伯的事情,但他現在並沒有隨意認親攀高枝的念頭,于是連忙打住︰「呵呵,還是說回陳浮生。」
申屠峰何等聰明,當然明白李野的意思。也點點頭,不再提這茬。
「你們說,如果陳浮生認親成功,成功繼承陳家家業,我們應該敲多少竹杠?」上一秒還失魂落魄的周茹恆下一秒就謀劃吃大戶的計劃來。
「這個,起碼得吃頓飯什麼的。」申屠峰調戲道,心中卻是充滿無限美好遐想︰若是陳浮生成功繼任陳家家主,那麼對申屠峰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最起碼,有了正統接班人的陳老爺子不會再支持聶果果,這樣一來,就大大消弱了聶果果的政治資本。李野動起手來也方便了許多,他一旦與閻伯伯認親成功,有了陳浮生的幫助外加自己的助力,滅掉聶果果這一心頭大患還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到時候得到益處最多的還不是他申屠峰,聶果果一退位,最佳的培養人選舍申屠峰其誰?
申屠峰的算盤打的賊警賊精,但他唯一有些失算的是李野的成長性。在他眼里,李野很厲害,有手段,有能力,有魄力。但,還是有些小看了李野,李野不是凡人,如果別人是以直線上升的形式成長的話,那麼李野無疑是以幾何倍增的方式擴大的。
「吃飯?不行,至少得讓我當我們村的村支書才行。」周茹恆頓時就提出了他的遠大理想︰「我的夢想就是做21世紀最有名的紅頂商人。」
「額,如果村支書能算紅頂的話。那這年頭的紅頂商人還真不值錢。」李野忍不住小小吐槽了一下周茹恆的遠大理想,並提出了他的清單︰「我就想讓陳浮生當上海王,以後我去上海,要美女他就給我送美女,要豪車他就送我豪車,要別墅他就送我別墅。總而言之,我去上海就吃他用他玩他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去玩他個三百六十天。」
「誰不想啊!」申屠峰與周茹恆同時豎起中指。
偉大的205寢室成員在豎中指這項運動上總是有著驚人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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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最後九天,每章字數調整為五千字,爭取日更三到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