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繡針徑直穿透一前一後兩層宣紙,繼而軟軟落于桌面,不錯,不錯,終于有些攻擊力了,曼珠控制元神力收回針,打算換個地方再試一次,卻听到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連連將手上的宣紙藏到碎布底下,拿起繡繃裝作認真刺繡的模樣。
一路急匆匆的走來,真等進了屋子,塔娜又猶豫了,不知該不該把這事告訴格格,說吧!怕格格听了生氣,可不說吧!心里又憋得慌,于是乎抿著嘴站在原地踟躕半響。
「有話就說,磨磨蹭蹭的可不像你的性子。」曼珠略抬起眼眸,打量了一眼面前滿臉怒色的塔娜,心下疑惑,誰又招惹這丫頭了,她雖然有時候嘴巴不饒人,但也絕不是個心胸狹窄的,鮮少有動怒的時候啊!
見主子都開口了,塔娜也不再多想,倒豆子似的吐出心中郁氣︰「格格,您不知道現在宮里那起子小人是怎麼編排的,說您仗著自己是太後的佷女為所欲為,欺負無依無靠的其其格格格,結果卻踢到了鐵板,不但被太皇太後訓斥了,還被皇上冷落。
又說太皇太後對其其格格格寵愛到心坎里了,皇上也對她青眼有加,既賞賜了御廚,又是金銀珠寶的不停往慈寧宮送。最可惡的是,他們說您失寵了,再也不得貴人的眼了,那原話講的別提多難听了,奴才都說不出口。」真是越說越生氣,塔娜只覺得怒氣不斷地涌上心頭,原本因疾走而顯粉紅的臉更加紅彤彤了。
要說听了這些話不生氣是不可能的,曼珠只是凡人一個,可沒什麼聖人胸懷,即使預料到會被說閑話,也沒成想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啊!為所欲為?她一直都謹守本分,就算是對著底層的小宮女也不曾給過臉色。仗勢欺人?她欺負誰了?
至于失寵,不得貴人的眼,且不說另兩位的態度,她姑姑難道不是宮里的貴人?若是照她原來的估計,充其量被人抹黑幾句罷了,可現在的情況真真是傷筋動骨了,這豈不是讓她寸步難行嗎?宮里眾人倚仗什麼生存,還不是三位主子的態度,那些宮女太監個頂個的欺軟怕硬,她以後還指派的動他們嗎?不受氣就是好的了。
該死的,這究竟要怎麼應對,曼珠面色漸黑,柳眉緊蹙,連針尖扎進手指都沒意識到,仍做著刺繡的姿勢。
看到主子不復往日的鎮定,塔娜不由心生悔意,都怪自己這張賤嘴,干嘛惹格格憂心啊!又掃到繡布上暈染開來的紅色血珠,急忙上前拉開主子的手,哽咽道︰「格格您別嚇奴才,都是奴才犯了混,您怎麼打罵都成,可不要折磨自個兒啊!」
她可不是故意扎自己的,曼珠正要開口解釋,卻听見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可不就是你犯了混,也不用腦子想想,什麼該告訴格格,什麼該瞞著。」薩仁微喘著走進房間,一听說塔娜面有怒色的直奔主子那里,她就知道要壞事,連忙趕來阻止,終是沒來得及。
「你也別罵她了,你們不說,別人也不說嗎?還能瞞我一輩子不成,早知道也能有些心理準備。」曼珠輕吮指尖傷口,扎的原也不深,立即就止了血,看著湖藍綢面上明顯的血污,不禁惋惜道︰「我都繡了幾日,只差最後一點就收尾了,這麼一來不都白做了。」這個扇套是打算送給玄燁的,上面只繡了一簇蘭花,如今這空白的地方平白多出一塊血色,整體都被破壞了。
「格格先別急,奴才拿下去仔細清洗,未必會洗不干淨。」塔娜抱著戴罪立功的心態,忙不迭的開了口,臉上半是懊惱半是討好。
希望吧!不然可就真的白費一番功夫了,曼珠含笑點頭道︰「那就交給你了,你也甭自責,有事就該同我講,無需藏著掖著,難道你們盼著主子成為瞎子聾子?若是從冷不丁從外人嘴里得知,萬一失了態,那才是真真糟糕呢!」她不喜歡被隱瞞,即便是善意的也是一樣。
心知主子是個倔強性子,決定的事不允反對,薩仁也不便多說,只好點頭稱是。
烏日娜跨進房門,臉上清晰寫著不悅,也沒注意到房里氣氛有異,便兀自說道︰「格格,內務府的管事嬤嬤忒欺負人了。」
「怎麼了?缺東西了嗎?」不跳字。不管怎樣,她有個太後姑姑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內務府的人應該沒膽子克扣她的東西吧!
「那倒沒有,只是往年進貢的軟文羅都會送兩匹來,可是今年內務府說,軟文羅得留幾匹給其其格格格,格格這兒沒有了。」真是莫名其妙,就算不夠了,也該緊著格格才對,哪有先給那邊的道理。
宮里的人向來是最現實的,只要他們不克扣她的份額,曼珠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人家給了是情面,不給是規矩,不過兩匹羅罷了,沒了就沒了。」
「可是用軟文羅做的衣裳清涼舒適,最適合夏季穿了,其他的料子都比不上。」憑什麼那邊有,格格卻沒,烏日娜滿心不爽,又不好當著主子發脾氣,只得將怨氣壓在心底。
見塔娜欲開口,曼珠忖度不是什麼好話,便搶先說道︰「有什麼打緊的,沒了軟文羅,我就不穿夏衣了?再說,衣服已經足夠穿了,多做了也是浪費。不必多說了,就這麼著吧!」
此時,寶音捧著幾本書步入房內,見到大家都在主子這兒,心下微微詫異,舉起手中的書說道︰「格格,皇上身邊的鄭公公將您要找的書送來了。」
塔娜聞言即時由陰轉晴,欣喜道︰「誰說格格失了寵,皇上這不送東西來了,金銀珠寶哪有這個有心意啊!」果然,皇上是不會喜新厭舊的,還是一心惦記著她家格格。
鄭公公?那不是玄燁身邊新來的二等太監嗎!怎麼會是他,以往她向玄燁討要什麼,就算不是他親自拿來,也是小梁子送來的,今兒卻是那個她壓根不熟的小鄭子。曼珠這會兒心里是真正慌了,陰著臉道︰「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太皇太後究竟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玄燁會一反常態,難道他們之間的情誼就那麼經不起考驗嗎?
格格不是應該高興嘛!怎麼好像反而更加不開心了,塔娜怯怯的問道︰「那這塊繡布奴才是馬上拿下去洗嗎?」不跳字。
「不用了,再說吧!」曼珠揮揮手,示意她們趕快出去,她實在沒有心情多講了。
四個丫頭雖心里擔憂,但也都乖乖的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