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一身寶藍色常服神清氣爽的步入室內,小梁子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後。
曼珠手上拿著繡繃,抬頭望到那張熟悉的笑臉,忽而茫茫然不知所措,在經歷了那次對話後,她著實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些異樣的氣氛。
而玄燁則是一臉坦蕩,絲毫不見被拒絕後的尷尬,一片風輕雲淡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若非此刻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曼珠簡直要懷疑那天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荒誕的夢,而不是真實在慈仁宮里發生的。
「怎麼看呆了?難不成朕臉上有花嗎?」不跳字。玄燁在床邊坐下,搖扇戲謔道。
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有何必扭扭捏捏放不開,曼珠莞爾一笑,揶揄道︰「皇上臉上即便沒有花,也有的是人不惜爭破腦袋看上一眼,何況皇上的相貌長得可一點都不比那園子里牡丹花遜色。」
「哦,是這樣嗎?」不跳字。玄燁听了這番似褒似貶的話,非但沒有流露出不高興的神色,而是興致盎然的問道︰「那你可否知道,博爾濟吉特圖婭是不是也在此列?若是她願意為了看朕一眼與人爭破頭去,就算是讓朕頭上戴朵花也樂意啊」
竟然調戲不成反被調戲,曼珠白了一眼回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此列,但是卻知道她一定不會願意有人盼著她打破腦袋。」
「朕也就是這麼一問,當不得數,不管她願不願意,都是朕放在心上之人,朕如何忍心看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有朕這個護花使者,誰人膽敢傷害于她,假如真有那不長眼的,朕便直接砍了他的腦袋。」玄燁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厲色,瞬即又恢復了言笑晏晏,打著扇子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听到這句話,曼珠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故而並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頓了一頓又覺得此舉有欲蓋彌彰之嫌,抬頭看著玄燁手中的扇子岔開話題道︰「最近的天氣尚有余寒,皇上便開始打扇了,也不嫌冷的慌,圖婭真是想不明白了,難道只有舉著扇子才能叫風雅嗎?你也不怕著了涼?」
玄燁正在打扇的手微微一愣,旋即又緩緩搖起,嘆了一口氣後挑眉說道︰「著了涼才合了朕的意呢正好可以和你同甘共苦,誰知道圖婭如此不解風情,白白辜負了朕的一片心意。」
這個人,真是,不能正正常常說話嗎?非得句句往曖昧里帶,曼珠撇撇嘴,嗔道︰「別別別,您還是健健康康的好,免得人家怪到我頭上,說是被我傳染了,小女子可擔當不起這罪名。」
說完,曼珠又瞪了一眼梁九功說道︰「小梁子也不勸著點。」
哎呦呦真真是天大的冤枉,明明是主子執意要戴上格格做的扇套,才配了把折扇,這哪里是他一個奴才能干預的了的,可是這些話又不便說出口,否則回去主子還不得扒了他的皮,小梁子委屈的直朝自家主子後背放眼刀。
「還是圖婭想的周到,朕險些好心辦壞事了,所以說,若是朕身邊缺了你的提醒,不知得辦壞多少件事呢」玄燁臉不紅心不跳直視曼珠,眼楮里裝滿了異樣的神采,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和他一比,曼珠顯然是道行不夠,一雙耳朵紅得都幾乎發亮了,嬌叱一聲道︰「胡說八道……」想反駁幾句卻突然感覺腦子短路了,找不出一條合適的理由來,嘴唇翕動,半響也沒說出一句話。
見狀,玄燁笑得越發燦爛,將扇子一合說道︰「你曾經說過,沉默便是默認,看來圖婭很是贊同朕的觀點呢」
他家主子的臉皮厚度,真真是天下無敵了,小梁子掩嘴而笑,暗自感嘆,格格終究是臉皮薄了些,哪里能是主子的對手,不過也只有面對格格,主子才會放下作為皇帝的尊嚴,表現得像個春心萌動的少年郎。
越是想要開口,便越是覺得舌頭打了結似的,曼珠索性扭過頭去閉了嘴,這麼能說自己一個人說去吧
卻不知這番形狀落入玄燁眼中,倒有幾分小兒女的隨性了,嘴角的弧度不由上翹了些許。
屋里彌漫著絲絲青春的氣息,一個含笑打量,一個慪氣別扭,還有一個偷偷瞄著主子們的表演。薩仁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一心望著門外,卻是沒有注意到屋里的情景,見到寒露穩步向此處走來,忙咳了一聲移步至床邊。
收到了她的提醒,曼珠立時躺好,靠在枕頭上一臉虛弱的半眯著眼。
玄燁不動聲色地將椅子朝後挪了一小段,收斂了笑意,一副公式化的表情說道︰「圖婭不用擔心,太醫院里能人輩出,想來用不了幾天就該痊愈了。」瞧她剛才中氣十足的樣子,便知道她的病沒有看起來那般嚴重。
「皇上請用茶」寒露端了杯茶水恭敬地奉至玄燁面前,在他接過之後又猶豫的站在邊上,看看剩下的一杯茶,又看看曼珠,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薩仁出言解圍道︰「格格大病未愈,不宜喝茶,你不必端給格格了。」
曼珠聞言輕輕點頭以示贊同,柔聲吩咐道︰「這會子倒覺得有些餓了,你去小廚房做兩份雙皮女乃上來,也讓皇上嘗嘗你的手藝。」
在寒露走出房門後不久,玄燁放下茶碗,笑嘻嘻地望著她說道︰「好呀感情你是裝病呢快說說,你該怎麼堵住朕的嘴,朕的身價可是很高的哦」
身價?乃是打算賣身嗎?曼珠頓時一頭黑線,糾正道︰「首先,我沒有裝病,太醫作證,其次,既然沒有裝病,自然也不需要收買皇上了,最後,皇上您老人家身價太高,圖婭也收買不起。」
「買不起可以以身抵債啊朕不會介意的。」玄燁邪邪一笑,一副勉強收了你的模樣。
你不介意,我介意,曼珠在心里踩了他N腳後,喜笑顏開的說道︰「圖婭怎麼敢和皇上比身價呢(你丫才是出來賣的)皇上若是一意認為我是在裝病,不妨去向太皇太後告狀啊」小樣,就不信治不住你。
玄燁拿著折扇敲了敲身邊的小幾,唉了一聲嘆道︰「朕怎麼忍心看你受責罰呢算了,算了,只能做回虧本的買賣了,誰讓朕心里……」剩下的話雖未說出口,卻是通過眼神明明白白的表達了出來。
曼珠大呼吃不消,拿被子蒙了頭,翁聲說道︰「我頭暈,想睡了,皇上還是先行回吧」她都要懷疑這家伙是不是重生的了,若不然他才十一歲的年紀,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賴皮手段。
「行,那朕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瞧你。」玄燁也不羅嗦,起身款款向外走去,只是這路走的卻是比最規範的漢家閨秀也快不了幾分。
曼珠探出腦袋偷瞄一眼,好巧不巧的與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倉惶扭過頭去。
玄燁促狹一笑後轉過身,也不再拖沓,大步出了房門,暗自盤算著,飯要一口一口吃,免得一下子把他家小野貓嚇跑了,今兒的收獲不錯,至少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測,至于她為何會拒絕,這個問題還得細細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