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心跳測試儀那有節奏的聲音將周瑾瑜吵醒,他睜開眼就見到空蕩蕩的病房,左右兩張病床上都沒有人,只剩下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周瑾瑜的記憶很快涌現出來,他伸手模了模左胸口,記憶中那種劇烈的疼痛好似是一種幻覺般,此刻又是強而有力的心跳。
周瑾瑜很清楚在那種狀態下除了林玲外,沒有人可以幫他來到這里,而此刻身邊空無一人,顯然林玲早就離開了,說到底,誤會了周瑾瑜的林玲,對他是一種又愛又恨的矛盾情緒,在重手打傷了周瑾瑜離開之際,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情況還算穩定,最好能夠再住院觀察兩天。」巡房的醫生說道。
周瑾瑜卻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我想盡快出院。」
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那就給你開些藥,注意按時吃藥,切忌情緒波動太大……」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點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周瑾瑜從醫院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這一整天下來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仔細想起來猶如一場夢境,使得周瑾瑜走在路上時都覺得有些不真實,腦海里總是翻滾著這一段日子來和林玲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就跟著人流走上了街。
「咦?今天是什麼節日嗎?」周瑾瑜被路人撞了一下回過神來,隨即發現滿大街都是年輕男女歡快的笑容,不少人手上、頭上都佩戴著節日氣氛濃厚的飾品,再看的遠一下,發現不少商品店門口都擺起了聖誕樹,綠色的松葉上星星點點的綴著閃亮的小飾品,周瑾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聖誕夜啊!
看著身邊的人流全是一對對的年輕男女,周瑾瑜不自覺的有了種孤獨感,他掏出手機想也不想的給陸婉琪打了過去,雖然這段時間時不時的兩人也會用電話交流,可是周瑾瑜卻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事業上,陸婉琪也在迅速成長時期,只是習慣性的互相听了听對方的聲音罷了,周瑾瑜近期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有感情的給她掛了電話。
陸婉琪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道︰「真是巧了!我剛剛準備打電話給你,你就打過來了!我正在和漫妮、蕭雪她們逛街呢!街上的人可多了,實在太熱鬧了!」
「是啊!我這里也有很多人……merrychristmas!」周瑾瑜隨口應道,一時語塞,卻想起了要給對方一個節日祝福。
陸婉琪卻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听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開心啊?」
「只是覺得人生的際遇太多,有時候讓人啼笑皆非罷了……不談這個,打電話給你並不是為了破壞氣氛的,和黎矽他們一起商演感覺怎麼樣?應該已經漸入佳境了?」周瑾瑜沉聲道,但很快就從憂郁的情緒中擺月兌出來。
陸婉琪笑道︰「沒事就好!還有幾天我就放寒假了,到時候我回家去陪你啊!沒我在的話,你肯定也覺得過節都很無趣?貌似我們都沒有能夠好好在一起度過一個節日呢!還好沒多久有個元旦,可以稍微彌補一下你的遺憾啊!」
周瑾瑜听到陸婉琪的聲音,糾結的心也舒緩開來道︰「怎麼成了我的遺憾了呢?那不是你所期待的嗎?好,說說你想度過一個怎樣的節日,為了那個值得紀念的元旦,我不論出多少血汗都心甘情願了!」
周瑾瑜漫無目的的隨著人流晃悠,大街兩邊琳瑯滿目的小商品時不時的讓他駐足玩賞一番,反而那些掛著新品上市的品牌門店,周瑾瑜卻沒有興趣去逛,或許是大傷初愈,周瑾瑜有些累了,便在一個速食店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在他旁邊還有一顆裝飾絢麗的聖誕樹。
陸婉琪倒真是仔細想了想才道︰「你上次問我,到底什麼時候喜歡是哪個你的,我想了很久,其實第一眼在大禮堂見到你出丑的模樣,只是覺得這個人好奇怪,直到你帶領神話傳奇在舞台上演奏的時候才發現你真的有種耀眼的感覺,令人不敢直視,只能懷著一種崇拜的心情仰望著你呢!所以,元旦禮物能不能送我一場神話傳奇的演唱會呢?就像漫妮說過的,你們在北京街頭的那種,這將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周瑾瑜怔了怔回想起了那段時光,那個時候劉詩涵還沒有失去音信,自己也不認為有什麼地方是不可以去的,小半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他手中的那把琴……「好啊!最近掙了不少錢,是該請神話傳奇的兄弟姐妹們來放松一下了,我們貌似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聚在一起了,你這麼一提我還真的有些想他們了。」
「那可太好了!正好為了準備全國大賽總決賽,大家都推了近期的商演,黎矽學長雖然整天待在學習室練琴,可是他對我卻很照顧呢!若是我開口,他不會拒絕的,只要他同意了,其他人都很好說話呢!我得趕緊把這件事告訴他們,省的他們沒個準備。」陸婉琪欣喜的心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轉眼就到了元旦,簡直比自己的生日還要開心。
周瑾瑜一只手撐在了橫木隔開的長椅上,後仰著頭放松著脖頸道︰「黎矽還是老樣子,真想告訴他一聲,有些事情是要靠天賦的,就像你,僅僅在名師的教導下學了小半年,卻在藝術成就上有了長足進步,一點也不落于某些普通的MFA了,在神話傳奇中雖然還不顯眼,但我想沒有多久,你也會成為一名必不可少的靈魂人物的……其他人還好嗎?蘇導師沒有被孫尚義為難?」
「那倒沒有,自從黎矽、陳謹萱、蕭雪和你拿到了全國音樂大賽總決賽的參賽權後,他就立即換了副嘴臉,要知道,如果你們獲獎了,卻在獲獎感言上沒有提到他,這對于身為上音院實權人物的孫副校長是多麼大的打擊啊!……呃!我怎麼會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果然是和你們這些人在一起久了……哦,漫妮有話要跟你說,你等等!」陸婉琪忽然話音一頓尷尬道,隨即電話那邊傳來卓漫妮那熱情四溢的聲音道︰「喂!周瑾瑜!你小子太不仗義了?整天就知道跟琪琪親親我我的,把我們這些單身女性都無視掉了嗎?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你提一下我,真是白認識你了!」。
雖然卓漫妮是口上埋怨,但周瑾瑜卻知道她更多的是撒嬌,當然,卓漫妮若真是向他撒嬌起來,周瑾瑜是絕對吃不消的,只好先岔開話題道︰「怎麼大過節的,我們卓美人還有心情陪蕭雪和琪琪逛街的嗎?听說光是上音院里給你寫情書的男性就達到四位數了?每天看那麼多字很累?這些追求者也真是愚蠢,直接找你要電話號碼,有什麼話當面說不好嗎?知道咱們漫妮文化程度不高,一封情書上的字大概還認不全?」
「有點過分了?我開玩笑最多也就是耍賴敲詐,你開個玩笑已經涉及到人身攻擊了!我可听到了,你最近在蘇州掙了不少是?還要拉我們一起過去過元旦?你不知道全國大賽總決賽就在下個月4號嗎?黎矽可是差點將手指頭都彈掉了,虧你還有心情玩樂,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看來只有參加超級女聲的命了,這些情書多少還能換點人氣票,若是上了全國音樂大賽,估模著只有墊底的份,連蕭雪也不是以最好成績出線的呢!」卓漫妮埋怨道,也不知是否有意,她繞開了關于追求者的話題。
周瑾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問道︰「對了,陳謹萱怎麼沒和你們一起過節呢?還有蘇導師呢?」
「謹萱不是有心理障礙嗎?全國大賽總決賽可是舞台式的表演,而且還是獨角戲,陳謹萱只是想到就緊張的不得了,蘇導師正和胖子一起特訓她的,據說效果不錯,你回頭看看胖子瘦了多少,就明白他們有多麼用功了!說起來,我這個水平最差的人,卻是最悠閑的一個呢!」卓漫妮毫無廉恥的笑道。
周瑾瑜又和蕭雪聊了兩句,因為她們開始討論是否要買一雙高筒皮靴,周瑾瑜插不進嘴的狀況下,只得掛了電話,雖然心情平復了一些,可是這一安靜下來,周瑾瑜還是覺得有些煩躁不安,他隨即拿起電話撥打了劉詩涵的電話,但顯然這個劉詩涵在上海的私人號碼應該是停了的,可是周瑾瑜卻意外的打通了,周瑾瑜不由精神一振,自從出了意外之後,他就沒有再跟劉詩涵說過一句話,連最基本的聯系方式也沒有兩個人就像是一對陌生人似地,有時候周瑾瑜甚至會自問到底認不認識這麼個女人,但顯然答案是有的……可是在周瑾瑜期待的眼神中,對方卻直接掛掉了電話,周瑾瑜再打過去的時候,就已經不在服務區了,周瑾瑜沮喪的放下手機,只覺得心里一片氣苦,剛剛恢復的一點愉悅一下子就被沖散了。
很快,周瑾瑜又振作起來,這至少證明了劉詩涵有著能夠隨時掛電話的自由,像她這樣的身份有了自由,那麼就說明她的近況肯定也很好,他寬慰的笑起來,至少證明了劉詩涵還是想著他的,否則不會還留著周瑾瑜唯一可以聯系到的電話號碼,也不會在周瑾瑜打進去的時候,響了那麼長的時間才掛掉,這只能說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思考和猶豫才掛下的電話並不是她的本意。
周瑾瑜隨即又給其他的朋友打過去電話,送去節日的祝福,有時候當某個節日降臨,自己卻只是孤單一人的時候,平時交情不怎麼樣的朋友,這時候的記憶也特別清晰起來,就希望多听一個人熟悉的聲音,好讓自己的心也靜下來。
韓秀熙接到了電話,即使過聖誕節,她也是照常工作,照她的話說,韓國像她這一代的人基本上都不怎麼理會聖誕節,只有那些期待莫名其妙的襪子中塞滿了父母偷偷放進去的禮物時,才會特別期待,顯然韓秀熙早就沒有那種心態了,何況以她的家族,她恐怕也沒有過一只紅襪子里塞滿禮物的經歷,沒有得到過這種喜悅的人,自然不明白節日所能帶來的巨大歡愉。
《fullhouse》正在緊鑼密鼓的籌拍中,資金、人員都已經到位,現在正是劇組開始的磨合期,畢竟劉詩涵是個中國人,在愛情觀和價值觀上,和韓國人民有很大的區別,既然這部戲首先面對的就是韓國人民,韓秀熙不得不考慮到其中的矛盾處,所以韓秀熙也只是名義上掛了個制片人而已,實際上真正在背後協調組織的卻是跟著劉詩涵一起到韓國漢城的karen,不過現在漢城已經改名為首爾了,周瑾瑜還趁機大肆購買了韓資控股,這些股票都因為從韓國傳來的新聞而變得一日千里,周瑾瑜為了掙錢,有一段時間盯它們盯得很死。
韓秀熙也是百忙之中跟周瑾瑜通了幾句話就匆匆掛上了,周瑾瑜又隨後和王國兵等打了個電話,甚至忍不住給家里的老父親也打了電話,只不過老父親卻是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臭小子!翅膀硬了就想飛了是?考上了MFA,現在狂起來了?知道多久沒回來看我了嗎?別整那些理由,忙啊忙啊……要真的是忙,我就去看你行了!」
王國兵也順便跟周瑾瑜發了點牢騷,隨著樂淘網站的越來越大,找來的員工也是繁雜,現在靠他一個人撐,實在有點忙不過來了,而且涉及到核心技術的東西,他也信不過交給其他人取做,別說是聖誕節了,就是國慶節,他也沒有什麼空休息,周瑾瑜每當談到這個就越是想讓洪淵來幫自己,畢竟在企業的宏觀管理上,他才是真正的神話,王國兵也算是個人才,只不過他更加偏向技術一點。
跟王國兵的電話剛剛掛掉,周瑾瑜發現身邊的位子一暗,一個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望,卻是整個人愣了一愣,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林玲!
林玲的容顏很憔悴,連長發也懶得梳理了,披散在腦後沾上了不少雪花,周瑾瑜抬頭看了看天,這時卻下起了小學。周瑾瑜想想,覺得這倒也是,如果是剛遇上劉詩涵時,劉詩涵因車禍死亡,自己肯定悲痛欲絕好幾天都睡不著覺,何況林玲對李隊的崇拜已經達到引以為榮的程度。
「節日快樂!想不到你還會來看我,不是說以後都不見了嗎?」周瑾瑜笑容冷卻道,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林玲傷害了他,可周瑾瑜卻覺得是自己欠了對方的,只是看著林玲這麼一副不知自愛的頹喪模樣,周瑾瑜實在笑不起來罷了。
「你還欠我一件禮物!今天正好過節,你送給我!」林玲忽然道,也不知她是否真的是想要個禮物做念想,還是以此做借口特地來找周瑾瑜的麻煩的。
周瑾瑜微微眯眼道︰「沒錯,我是答應過你,一定要給你買一個最難以忘懷的禮物,你是已經看好了呢?還是打算跟我一起逛逛?」
「不必了!你就把它給我好了!」林玲忽然伸手一指道,指向了周瑾瑜脖頸戴著的那條白金項鏈,原本這是周瑾瑜買來代替詩意想要送給劉詩涵的東西,可是林玲卻以為是周瑾瑜所無法忘記的女人贈送給他的,時常見到周瑾瑜愛不釋手的撫模著那條白金項鏈,即使是大大咧咧的林玲,也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醋意。
周瑾瑜怔了怔,他實在沒有想到林玲是要這條項鏈,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道︰「好啊!沒問題,需要我親自給你戴上嗎?」
林玲皺起眉頭道︰「這麼輕易就大答應了?你對那個女人所做的承諾就那麼不重要嗎?只是為了討好我?一個對你恨之入骨的人……你就舍得把你最重要的東西拿出來嗎?」
「對于我來說,它或許是有什麼特殊意義,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件飾品罷了,而且還是女款的,在你身上本來就比在我身上合適的多,何況,你……都點名說喜歡了。」周瑾瑜說道,隨即取下了脖頸上的項鏈,輕輕的放到了林玲的手心里。
林玲咬了咬下唇,忽然站起身來道︰「薄情寡新的家伙,我算是徹底看清你了!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假如你以後後悔給了我這條項鏈的話,就狠狠的抽自己嘴巴!」說完話卻轉身走向熙攘的人流中,到了快要身影消失的時候,周瑾瑜卻喊了一句道︰「拿了我的禮物,連聲謝謝也沒有嗎?……好,算是我自找的,但至少我也要給你個節日的祝福,聖誕快樂!」
林玲沒有回頭,身體卻頓了頓,她的嘴唇闔動了一下,卻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轉眼間便消失在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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