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婷睜開眼楮便見到那熟悉的天花板,思緒逐漸從停滯狀態開始回溯,那個令人神經緊繃的夜晚似乎猶在眼前,她忽然驚慌的坐起身來,左肩一陣撕裂般的痛楚,令她險些痛叫出聲來,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危險的地方,床頭放著熱牛女乃,口渴的趙雨婷端起瓶子便喝了下去,好一會兒才驚覺道︰「咦?為什麼會是溫溫的?……誰在拉琴?」
淡淡的琴聲不知從何傳來,使得趙雨婷起伏的心緒也得以平靜下來,她听了一陣子漸漸有些入迷了,小提琴的音色顯然不是一般的樂器能夠演奏出來的,帶著一種濃郁的古典氣息,加上演奏者難以想象的技巧,極富表現力的將樂曲中的寧靜幽雅呈現出來,使得听者能夠瞬間安靜下來,無論是害怕還是難過都可以拋的干干淨淨。
趙雨婷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下來,對著梳妝鏡撩起了睡衣的領口,左肩部被白色的繃帶包扎起來,一點點鮮紅從紗布處透了出來,顯然是剛才睡醒時沒注意使得傷口又迸裂了,趙雨婷蹙眉咬唇的同時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事情,自己明明是穿著休閑服而昏迷過去,為什麼醒來時會穿著貼身的睡衣?而且連胸圍也沒有戴……這可是周瑾瑜的小白啊!一下子從皓腕到雪白的頸項都是一片嫣紅。
趙雨婷推開門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小提琴的聲音也大了一些,順著琴音的方向周玉婷走向走廊的盡頭,在拐角處忽然站定,一副她不敢相信的畫面出現在眼前,周瑾瑜穿著合身的黑色襯衣,挽起了袖口,面對著窗口拉著一把古樸的小提琴,神情中滿是陶醉,顯然是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而忽略了外界的干擾,以至于趙雨婷在他身邊也沒有發覺。
好一會兒,淡雅別致的樂章緩了下來,周瑾瑜放下小提琴隨手從窗台旁的小圓桌上拿起一杯綠茶輕輕的喝了一口,這時他才發現站在身旁的趙雨婷,不由淡淡一笑道︰「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嗎?」
「你……是周瑾瑜?我沒有看錯?」趙雨婷不敢置信的問道,半個多月的接觸下來,她對周瑾瑜的了解就是完全的公子,除了長著一張白淨的臉蛋外,無論是不實的身體,還是不堪的性格都足以令趙雨婷鄙視一整天,可是就是這麼個家伙,在一夜之間徹底顛覆了趙雨婷認識,那一夜周瑾瑜以一敵百的突入昌海實業逼死方文海,現在又如同藝術大師般在窗外的徐風中拉著心愛的曲子,一切的改變太過突然,太過徹底,使得趙雨婷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面對趙雨婷充滿了不確定的疑問,周瑾瑜只是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道︰「當然,如果否定的話,可以當做是在做夢,拿你的臉對著牆蹭兩下,如果覺得疼的話,或許會重新認識我……喝過牛女乃了嗎?」
「嗯,你這個人有時候也不是那麼討厭嘛!如果你能將這份關心保持住,我會給你不斷加分的哦!」趙雨婷笑道。
周瑾瑜面不改色的回應道︰「如果你肯給我扣分的話,我也許會考慮關心關心你,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因為前晚對你的歉意罷了,作為一名道歉的人,本身就沒有太多的選擇去嫌棄,而且,一杯早餐牛女乃只是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讓我養成的習慣……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他說著話毫無顧忌的一拉趙雨婷的睡衣的左襟,頓時連帶著傷口和雪白的肩頭都一並露了出來,而且因為部位偏下一些,大開的領口一下子將趙雨婷胸前的豐滿都暴露無遺。
「你!……你這個公子!難道除了欺負女人,就不懂別的了嗎?本來對你還有些改觀的,現在我才發現,周瑾瑜就是周瑾瑜,一點都沒有變!你這個大爛人!」驚慌失措的趙雨婷一把推開周瑾瑜道。
周瑾瑜卻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抓住了趙雨婷的右手腕,在趙雨婷左臂暫時無法活動的時候,幾乎就壓制住了她的反抗能力,這個時候他才將繃帶解了下來道︰「我就知道你醒來肯定會亂動,故意用記憶性繃帶綁好來,還是讓傷口裂開了,不知道這種傷勢很難處理的嗎?如果再有一次大出血,就只能將你直接送太平間了,反正你別指望我會將你送去醫院。」
周瑾瑜說著話已經讓傷口再次暴露在空氣中,看著血肉模糊的一個窟窿,周瑾瑜皺了皺眉道︰「別亂動!我給你換藥後重新包扎……」他將放在腳邊的急救箱打開來,細心的為趙雨婷清洗傷口。
雖然有些疼痛,但是趙雨婷看著周瑾瑜那麼認真的模樣,忽然覺得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無能,那麼墮落,相反,在令人唾棄的表象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實身份,趙雨婷回憶起周瑾瑜英勇無懼的架著一把短刀逼問方文海交出那些貪官的罪證時,眼楮里就不由閃出小星星來,充滿了英雄情結的趙雨婷似乎對周瑾瑜有了新的興趣。
「那麼看著我做什麼?我的臉把你迷住了嗎?」周瑾瑜橫了她一眼繼續做包扎道。
趙雨婷瞪了他一眼道︰「別瞎扯!我……咳,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喜歡你,就是有些時候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令我很難產生好感,假如你可以及時糾正的話,我相信這段夫妻關系或許可以用圓滿的結局來形容。」
周瑾瑜包扎完道︰「是嗎?那我就要用最誠摯的感情來請求你……千萬別喜歡上我,那是你悲情人生的開始,我們兩個雖然因為意外走到了一座叫做婚姻的墳墓里,可惜我的那塊尸骨早就讓盜墓賊盯上了,遲早都要被挖走的。」
「叮咚!」就在趙雨婷听得雲里霧里不明所以的時候,小白忽然響起了門鈴聲,周瑾瑜沒有再理會趙雨婷,而是收好了天鵝後去開門。
從貓眼中看出去,瞧見了三名身著檢察官制服的男人,他頓時心里一虛暗道︰「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麼?我疏忽下被他們查到了什麼蛛絲馬跡嗎?」周瑾瑜表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破綻,神情入如常的打開門問道︰「你們……找誰?」
檢察官為首的一名國字臉的青年敬禮道︰「你好,請問這是周瑾瑜周先生的家嗎?我們是生活委員會的,想跟你和趙小姐談談。」
周瑾瑜的心里咯 一下,前世今生半個世紀的記憶里根本就沒听說過這麼個部門,毫無意外的他會對自己的某些罪責關聯在一起,心里暗道︰「不是和趙叔叔打過招呼了麼?按理說檢查機關沒有這麼快介入才對,事情發展才不過四十個小時,什麼時候我們國家的公務員這麼勤于公務了?」至于生活委員會這麼個听起來松散的組織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檢察官要調查你隨便捏造個什麼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
「好,你們進來……需要喝點什麼?」周瑾瑜讓開門道,放三名檢察官進屋來,就算再怎麼心虛,也不能將他們擋在門外,這無異于告訴他們,我周瑾瑜相當有問題,有重大嫌疑啊!
檢察官搖頭道︰「不必客氣了,請將趙小姐一並喊出來好嗎?我們有些情況想了解一下。」
「打算先從意志薄弱的趙雨婷下手嗎?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怎麼追查到趙雨婷的線索,但是那個女人的確不可能小心翼翼到完全不留任何痕跡,真是一個令人尷尬的意外……」周瑾瑜這樣想道,表面上卻淡淡一笑道︰「我夫人她身體有些不舒服,今天恐怕不能待客了,有什麼問題就問我,都是一樣的!」
「哦?不知道趙小姐哪里不舒服了?什麼時候開始的?作為她的先生,你對她的一舉一動和生活狀態都了解嗎?我們想知道你們的感情生活如何,請你簡單的描述一下好嗎?」作為監督內部黨紀的特殊組織,生活委員會的檢察官不知多少次家訪過領導人的直系親屬,深深明白如何判定一名官員是否有政治婚姻和其他帶有特殊目的的婚姻,慧眼如炬的國字臉抓住了周瑾瑜口中的托辭,想要進一步探究清楚。
周瑾瑜的眼楮微微眯起來,他實在弄不清楚這些問題跟他犯下的命案有什麼關聯,但是他越是弄不明白就越是不敢輕易回答問題,生怕其中的某個關節出錯,讓檢察官重新把握住線索,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趙雨婷的聲音從道里飄過來道︰「我先生平時斯文的很,這種女兒家的羞事哪里能夠對幾位啟齒呢?不過就是女人每月里都會失血的事情罷了,算不得什麼病痛,但是我先生平時就很愛護我,我遇到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他也著緊的很。」
趙雨婷緩慢的走下來,唇上猶帶著失血後的蒼白,周瑾瑜見到第一時間便迎了過去,輕輕將趙雨婷攬入懷里道︰「讓你在房間好好休息,怎麼跑下來了呢?」同時他湊到趙雨婷的耳邊小聲道︰「搞什麼鬼?什麼先生、愛護、著緊的?這幾關關鍵詞跟我們平時的生活完全不相干?」
趙雨婷臉上帶著笑容湊到周瑾瑜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也小聲回應道︰「總之和我扮親密就是了,千萬別讓他們看出我們是協議結婚,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
「啊!」突然被趙雨婷吻了一下,周瑾瑜如同觸電般險些彈起來驚聲出口,在檢察官的疑惑眼神中,周瑾瑜鎮定自若道︰「我居然忘記了給你炖些補血的甜品,真是糊涂,最近也實在太忙了,真是抱歉啊!親愛的。」就在那麼一瞬間周瑾瑜便想通了,以為趙雨婷是想扮親熱做假證明,制造周瑾瑜這兩三天都不可能出入上海的證據,當然他這種靈光一現的明悟到底和現實差距有多大就不是他自己可以揣度的了。
檢察官互視一眼笑道︰「看來兩位的生活很甜蜜,我們有些多心了,不過礙于趙小姐的特殊背景,有些事情即使是過場我們也得例行公事……方便告訴我,兩位在夫妻生活中感覺最沒有安全感的事情嗎?」
周瑾瑜扶著趙雨婷在沙發上坐下來,深深的看著她笑道︰「當然,我妻子平時就太強勢了,我時時刻刻都感覺不到安全感啊!尤其是她瞪起眼楮生氣的時候,我真害怕會鬧出什麼家庭矛盾來,每次都緊張的安撫她,總要被她訛去許多便宜,前天還因為早餐的問題,硬是被她找借口拉上街逛了一天喲!」他有意無意的開始給自己制造「昌海實業殺人案」的不在場證明,雖然方文海是自己跳的,但是他脖頸上的致命傷卻的確是周瑾瑜所為,而且誰也不會相信周瑾瑜是跑去別人公司里正當防衛的,這件事如果模到周瑾瑜頭上,哪怕方文海罪惡滔天,他周瑾瑜也得遵從法律的安排,乖乖的蹲監獄。
趙雨婷臉上浮現起羞怯的笑容,暗地里卻狠狠的掐了一下周瑾瑜的軟*肉,心里氣苦道︰「這笨蛋是听不懂人話嗎?讓他制造完美的婚姻氛圍應付一下家訪,居然把從來沒有發生過的矛盾都扯出來,豈不是徒增對方的懷疑?而且……我哪兒有過那般的不講道理,貌似他除了今天早上的牛女乃,從來就沒有為我準備過早餐?居然還說的那麼義正言辭,好似我就像舊社會欺壓良善的地主婆一樣!」她也不甘示弱道︰「我先生倒是沒有什麼別的,平時在家里也安分的很,就是……長得有點太帥了,以至于總會有那些對他傾慕的女人找上門來,我若是一個不注意,被他溜出去開個酒店什麼的豈不是糟糕透頂?這種時刻存在的非安全感提醒我必須牢牢抓住男人的命根子才行!」
趙雨婷連帶笑容的「狠話」讓三位檢察官不由自主的一陣大腿夾*緊,對周瑾瑜拋去了「男人萬歲」的理解眼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還是在家訪現場,不約而同的咳嗽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來掩飾尷尬,他們調查官員的生活作風以來,沒有哪一家面對家訪不是如膠似漆,甜的如同蜜罐子里撈出的一樣,太過完美的婚姻總會讓人覺得不對勁,作為過來人的三位檢察官很清楚真正的婚姻在生活在是不眠磕磕踫踫的,可越是互相牽絆就越是有著深刻的感情,他們交換的眼神中不約而同的肯定了一點,趙書記女兒的婚姻應該是真實的。……
「那麼,謝謝兩位的合作,這次家訪的內容很成功,兩位雖然互相拆台向我們訴苦,但是我們能夠感受到你們彼此心目中對另一位的特殊感情,這種著緊是其他人無法替代的,你們是真正的夫妻!祝你們婚姻美滿幸福!……哦,對了,出于私人感情,我想問一問你這茶葉是哪里的產的?平時我喝的毛尖也都是上上品,卻不及這種味道濃郁和豐厚,跟這一壺毛尖比起來,我家里那些只能算是速溶產品了。」檢察官結束家訪後問道。
周瑾瑜眼前一亮,他就怕眼前這三人是自命清高的公務員,就怕沒有送禮的機會,當即道︰「喜歡嗎?那就拿一些去好了,我有個朋友在振東茶莊做事,這些茶葉都是幾萬塊一兩的老山茶,市場上根本沒有賣,大部分都是轉銷到國際市場上了,少部分也內銷了。」盡管檢察官再三拒絕,可就像是酒癮上頭的醉鬼恨不得睡在酒缸里一樣,茶客的癮頭上來了,那喉結總是不住的滾動著,最終還是將那將近十萬塊的禮品收下了,這些人一收了禮,周瑾瑜的心就放下了,親自送他們離開小白,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
檢察官搖下窗戶伸出頭來道︰「作為男人我可要勸你一句,趙書記的女兒真的不錯,知書達禮又是事業有成,強勢一點也是應該的,男人麼,肚量大一些能讓就讓,要想改變局勢,就得在那方面……徹底征服她!都是男人,你懂的……回頭若是生了寶寶,我們還要來的,明年見咯!」
「哈哈……好!好!……」周瑾瑜嘴角抽搐著恨不得狠狠的扇這個檢察官幾個耳光,都出的什麼餿主意,回頭看了看趙雨婷站在屋門口因為傷勢顯得很疲弱的樣子。
隨著檢察官的車離開了小白,周瑾瑜的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濃郁了,他揉了揉鼻子一副「桀桀」的怪笑聲向趙雨婷走去道︰「小娘子!你不是怕我深夜不歸去照顧別的女人嗎?今天就讓老公我好好照顧照顧你如何?讓你真正享受下夫妻間欲仙欲死的滋味!」
趙雨婷卻扶著額頭瞪眼道︰「不是說老娘很凶悍嗎?還敢來模老虎?告訴你,老娘不方便!自己那塊豬肉去廁所解決!」她大概一輩子也沒有說過這麼粗俗的話,頓時滿臉通紅,與周瑾瑜不約而同的大笑出聲來,周瑾瑜是因為終于結束了壓在心頭的仇恨,笑的既痛快又悲切,趙雨婷卻是因為終于完成了父親交代的任務,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是自己的姐夫,笑的既開心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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