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帶回故鄉嗎?」斯嘉麗習慣性的問道,她不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雖然外表看起來嫵媚動人,並且充滿了叛逆與激情,可是骨子里還是一名貴族,作為貴族自幼就要學習一些普通人不能接觸的學科,處理些家族事務,皇家中心醫院就是斯嘉麗眾多的事務中的一件,很多捐贈者的家屬都是由斯嘉麗這位副院長親自接見並致以謝意的,所以才會習慣性的問周瑾瑜。
周瑾瑜從地上站起來,模了模白雪松的遺像道︰「為什麼要回去?他只是身體累了要在這里休息一下而已,還沒有到要回去的時候……老白自己不是要跟著我繼續完世界之旅嗎?」他腦海里忽然閃過白雪松某日在出發的時候興奮的言語,白雪松自豪的在電話里向剛出世的孫子說著,一定會走遍全世界,把最好的玩具都帶回來給他開心,雖然這只是個幼稚的玩笑,但周瑾瑜此刻卻記起來了。
「老白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但是不等于我什麼都可以不為他做,至少他還沒有完成的承諾,我會繼續為他完成的,斯嘉麗小姐,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你的心思我也清楚的很……可是我周瑾瑜是個不幸的人,從前一個女人愛上了我,我也愛上了她,她卻被迫聲名狼藉遠走異鄉,還有一個女人愛上了我,我也習慣了她,可是她卻只能默默忍受我的罪孽,躲在某個角落里辛苦的生活著,又有一個女人愛上了我,卻落得身有殘疾命不久矣,或許她選擇離開我是對的,我天生就克妻,愛上我的女人沒有什麼好結果,因為感謝,我才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愛上我!」周瑾瑜回過頭向斯嘉麗說道。
斯嘉麗那一瞬間從周瑾瑜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惡寒,即使常常見大場面的盧米內里大小姐也無法忽視如劍一般銳利的眼神,再仔細去瞧,那雙眼楮又只剩下落寞與孤寂,好似日月星辰對于他來講都是無關于己的客觀存在罷了,斯嘉麗沒由來的生起悶氣來道︰「我為什麼要愛上你?你以為自己很好看麼?我至于那麼花痴,一眼就看中你麼?追我的人從這里可以排到米蘭大教堂!你就算坐飛機也輪不到你!」
周瑾瑜悶悶的點點頭轉過身去道︰「那就最好!斯嘉麗小姐,這里的靈堂很神聖,沒有比這里更適合老白休息的淨土了,三年後,當我完成了自己的那些事,我還會來看他,那個時候我會帶他走的,感謝你無微不至的照顧,住過這麼多次的醫院,斯嘉麗小姐的醫院是我最難忘的。」
眼看著周瑾瑜抬腳便走,斯嘉麗忽然急了起來道︰「等等!……你也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因為可憐你……真的是可憐你!我才在房間里照顧你一段日子,可是外面老是有些閑言碎語,說什麼我們是男女朋友之類的,你如果就這麼走了,我的名聲可不好听,回頭父親那里怪罪起來,我少不了要吃一頓板子的,而且我正是面臨一場貴族聯姻的關鍵時期,若是對方听聞了有什麼不快……你好歹也得向我父親交待一下,澄清了事實才能離開!」情急之下,斯嘉麗編出這麼段理由,越說越是順溜,最後眼楮里還閃爍出了異彩,一個奇妙的主意從她腦海中成形。
周瑾瑜背著手轉過頭看向斯嘉麗,好似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斯嘉麗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周瑾瑜恬淡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絲情緒,好似白雪松在面對一具尸體的可怖眼神,就在斯嘉麗毛骨悚然之際,周瑾瑜才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條命欠的債太多,能還多少就還多少!令尊在什麼地方?還請斯嘉麗小姐引路,我會以當事人的身份去向令尊說清楚的。」
「好啊!我家里的廚師做的烤羊小排特別好吃,你可要多嘗嘗,另外莊園里有精心種植的水果,若是扮成沙拉也是非常美味的,都是別處吃不到的東西,你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斯嘉麗歡欣雀躍道,哪里有回家接受審判的模樣?完全是一副樂在其中的少女歡心。
周瑾瑜見她伸手過來攬住自己的胳膊,只是輕輕錯步就閃了開去,令斯嘉麗撲了空,斯嘉麗鼓起了嘴,忽而又笑了笑釋然道︰「走!父親不喜歡晚飯後接見客人的!」
斯嘉麗帶著周瑾瑜從醫院里出來東行數十里,在羅馬假日酒店的繁華鬧市區一處私人宅邸停下,這處宅邸並不顯得多麼富麗堂皇,比起周瑾瑜在索菲亞見到的貴族宅邸要低調的多,連鐵門都只有兩車並行的寬度,比起周瑾瑜在洛杉磯買的那處莊園還差得多,難以想象這就是支撐起意大利百分之十三總稅收的盧米內里家族的宅院。
從轎車上走下來,司機自然將車停到了不遠處的公共停車場,周瑾瑜隨著斯嘉麗不如這所貴族宅邸,入眼的只是一曲青石鋪路的窄小花園,如同斯嘉麗所說的,這里並沒有種植什麼奇花異草,而是最普通的季節性蔬果,葡萄架子搭的高高的,此時正是葡萄成熟時候,一串串紫紅的果實猶如水晶一般綴在頭頂,令周瑾瑜產生了一種特別自然的感覺,一名農夫打扮的壯年頭帶汗巾,腰纏麻布,短袖綿衫還有藍色長褲,就好似最普通的農民一樣,這是這位漢子津津有味的在給葡萄架下鋤草,斯嘉麗一聲嬌嗔的纏過去道︰「爹地!你怎麼又自己干這些事了?不是讓你叫園丁來處理嗎?」
那名像農夫更多于像貴族的壯漢笑道︰「這不是怕他們粗手粗腳弄壞了你祖父輩就種下的蔬果嗎?還是我親自來的細致,听說你最近一直忙于醫院的事情,怎麼有空回來看我們呢?……咦?還帶了朋友回來了?」
周瑾瑜表示友好的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看起來都那麼令人感到寒冷,顯然是有著情緒作祟,根本笑不出來,斯嘉麗的父親卻主動擦了擦手,以優雅的貴族禮節撫胸微躬道︰「您好,斯嘉麗的朋友,我是馬丁?盧米內里,叫我馬丁就好了,很歡迎您能來這里做客!……」
馬丁話還沒說完,斯嘉麗一扯他的胳膊,將困惑的馬丁扯到一邊去,馬丁伸出的手還沒能踫到周瑾瑜的指甲,只好抱歉的笑了笑道︰「對不起,朋友,看來斯嘉麗好像有些急事,那麼,請你四處隨意參觀一下!」很快就被斯嘉麗扯到了葡萄架外的角落里去。
周瑾瑜站在葡萄架下,聞著芬芳撲鼻的味道,閉上眼楮忽然有些想家了,那個時候也是和洪淵,還有新疆的小伙子一起釀制新酒,也是類似這樣自然的葡萄味,輕輕聞一聞都會陶醉,猶如喝了一杯美酒般,周瑾瑜睜開眼時嘆了口氣,也不知故鄉的朋友們是否還好,自己忽然間的失蹤會不會給他們帶來不便,只是他現在沒有心情再去管振東集團,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的走走,直到現在他還無法接受陸婉琪拋棄式的選擇。
周瑾瑜伸手將一串葡萄摘了下來,擠了一顆往嘴里一放,還帶著一些露水的紫紅葡萄嘗起來甘甜可口,而且微軟中帶著些彈性,一點也不像熟爛的葡萄,放在嘴里就剩下一灘水,果肉在咀嚼中慢慢變成沁人心脾的汁液,隨著吞咽緩緩進入月復中……「咳咳!你就是周瑾瑜!」馬丁再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副冷臉道,也不知他和斯嘉麗說了些什麼,剛剛還是一副農民打扮的馬丁,一下子就換好了貴族式的老爺服。
周瑾瑜按照禮節鞠躬道︰「初次見面,打攪了!我是周瑾瑜。」
「哼!」馬丁一揮手,完全不接受周瑾瑜的鞠躬,轉身就走,周瑾瑜的鞠躬就那麼僵硬在半空,有了幾秒鐘的停頓,周瑾瑜還是將這個禮節做完,才不緊不慢的跟著走過去,馬丁已經回到了大堂,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斯嘉麗對著周瑾瑜吐了吐舌頭,招了招手道︰「不用月兌鞋,進來!」
看來這只是個經常出入的大廳,想必是會客用的,並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周瑾瑜大方的走了過去,坐在了沙發上道︰「馬丁大人既然是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我,想必是知道了那些傳聞,這次來我就是想澄清一些事情,我與斯嘉麗小姐……」
「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是麼?所以就光著膀子來提親?你當我盧米內里家族是門外賣女乃酪的小攤販嗎?平時想進這個門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若不是斯嘉麗帶你進來,就憑你還想邁進半步?早就有人將你拖出去暴打一頓了!你還敢想這麼離譜的事情?不知道斯嘉麗已經接受了貴族聯姻麼?不管你說的多麼虔誠,這是貴族間的傳統,也是規矩所在,我就算再開明,也不能違背這種傳統,否則,貴族也沒有必要存在了,堅持的這些東西根本就是可笑的謊言而已!」
周瑾瑜眨了眨眼似乎沒听得太明白,好半晌才從馬丁那炸雷一般的接口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驚慌道︰「馬丁大人你誤會了!我和斯嘉麗小姐清清白白,什麼關系也沒有!這些風言風語不知從哪兒听來的,不僅是對斯嘉麗小姐的污蔑,同樣也是對我本人的侮辱!」
「好膽!和盧米內里的千金小姐有關系就是侮辱你嗎?你這是在挑釁我是不是!」馬丁憤怒的拍桌道,他猛然站起來直指周瑾瑜鼻子發問,卻將羅馬貴族的那股霸氣展露無遺,與先前的農夫相比較完全就是兩個人,周瑾瑜眯起眼來沒有答話,他知道馬丁這種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態度分明就是帶著目的的,他想知道對方的目的,才能夠對癥下藥。
斯嘉麗忙走過來安撫馬丁,並且一副委屈至極的眼神看著周瑾瑜,那意思好像是說道︰「你看到了?我父親脾氣這麼臭,若是你不來給我當擋箭牌,我死定了!」周瑾瑜余光一掃斯嘉麗的眼神,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你的父親讓人很無語。」
馬丁怒意稍歇道︰「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麼?我來問問你,斯嘉麗可是跟你在同個房間里吃過飯?」
周瑾瑜點點頭,醫院里的伙食向來都是配餐制的,唯獨他的伙食是斯嘉麗特地點菜下鍋,每次都是與周瑾瑜一起用飯,在周瑾瑜彷徨失意的時候,還硬是用湯匙逼著他吃了幾口。
「斯嘉麗可是跟你睡在同一個房間?不許猶豫!不許解釋,就點頭或者搖頭,我要听你的實話!」馬丁再次問道。
周瑾瑜又再次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這個頭點下去意味著什麼,但是斯嘉麗在那間總統套房式的特護病房里的確有張床,平時工作累了會來睡一會兒,有時候跟周瑾瑜聊天晚了也會和衣在那躺一夜,但是周瑾瑜心傷初愈,別說沒什麼想法,就算有想法,也是力有不逮。
馬丁差點就伸了個大拇指喊了聲「贊」,還是用力控制著臉上的肌肉和表情道︰「那你明白你們這是什麼嗎?你們這是同居!在沒有婚姻事實前的同居!是貴族間最無法容忍、最可恥、最骯髒、最……總之,你明白我的憤怒嗎?」
「啊!爹地,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和周先生這次!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憐,想給予他一些病人應有的關愛而已,他一個人在意大利,沒有親戚朋友,又有重病在身,如果沒有人陪伴是很難受的!」斯嘉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拉著馬丁的衣袖道。
馬丁險些就笑容滿面的拍了拍斯嘉麗的臉蛋,但是被斯嘉麗的眼楮一瞪,立馬肅容道︰「不可能!我們是家規嚴明的貴族,不是隨隨便便的小家小戶,我饒了你這次,以後我還怎麼管家里的其他人,這樣的罪孽都可以饒恕,以後他們以此為鑒,還不反了天去!必須嚴懲!嚴懲不貸!」
周瑾瑜撓了撓頭,他忽然覺得有些被騙的感覺,這種直覺當然不能作為證據來訓斥這對母女,貴族的家規嚴明,他也是知道的,蓋亞家族就是當初因為大衛和不入流的種花女有染,而被迫軟禁起來,自己的身份……說實在的,可能還不如那種花女,似乎連個正經的公民身份也沒有,渾身的財產麼,只是一套醫院里拿來的病號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外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頭發胡須亂蓬蓬的,兩個月都沒有修整,可以想象是多麼亂,不比第一次見到阿卡特時的造型好多少,這副形象要和斯嘉麗在一起,無疑的確是對斯嘉麗很有影響的,只是……無論怎麼看,這對父女都有種在演瓊瑤劇的感覺,哭喊與叱責夸張的令人噴飯。
周瑾瑜終究還是要說話的,他是來解決問題的,受斯嘉麗的邀請,他沒有回避的余地,只能誠懇道︰「無論馬丁大人是否相信,斯嘉麗小姐沒有做出對不起盧米內里家族的事情,我周瑾瑜也不是毫無自知之明,根本不敢,也不想去踫斯嘉麗小姐這只白天鵝,只要馬丁老爺你點點頭,我從這里消失,永遠不會再出現您和您女兒的面前,至于從醫院里流出來的風聞,我想馬丁老爺會有手段扼殺的,不是麼?」
馬丁看了看周瑾瑜,與斯嘉麗爭吵的話頭一頓,他抬了抬眉頭道︰「這樣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就算你走了,斯嘉麗也一樣是要受罰的,你來這里的目的不是要給斯嘉麗解圍麼?我倒有個點子,不如你們兩個直接結婚了?」
「哎呀!爹地……」斯嘉麗嬌嗔一聲捶打在馬丁的胸口,周瑾瑜還以為她要反對,哪里曉得斯嘉麗滿臉興奮的道︰「真是個好主意誒!反正你也早就不想接受那樁貴族聯姻了?就說我們私下已經有了法律結婚事實,就算口頭上的約定也無法凌駕于意大利的國法之上?名正言順的就把我嫁出去了,又可以回避那些風言風語,真是太妙了!」
馬丁也很得意的道︰「最要緊的是你對周先生還很有愛!這樣大家皆大歡喜,不就萬事大吉了麼?就這麼辦,我立即預約明天早上的教堂舉行婚禮……不不不,還是晚上就邀請婚姻見證機構的總長來家里打個證明的穩妥些。」
周瑾瑜抽了抽嘴角,難道這對父女完全不知「矜持」二字為何物嗎?什麼皆大歡喜,根本就忽略了自己的意見好不好,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對方的目的,自然不能答應,立即起身道︰「不可能!馬丁大人,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而且……而且我也不配……」
「我說配你就配了!至于家室麼……你不是在中國結婚的嗎?回頭移民來意大利就是了,重新拿個戶頭做新公民,檔案不又干淨了麼?正好婚姻那欄填上斯嘉麗的名字,相當完美啊!平時要找這麼個轍都不容易呢!來人來人!快給我的女婿換換衣服,收拾收拾!晚上可要拍照登記結婚了!」馬丁忽然搶白道,話音未落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鑽出四名黑衣大漢,那模樣直接讓人聯想到黑手黨頭目,虎背熊腰的,走上來其中一個胳肢窩一夾就將周瑾瑜制住了,周瑾瑜術後初愈,稍微大點動作都會有心無力,哪里是這些人的對手,只能在一陣「不要」的哀嚎聲中,被拖入了房間……
我是分割線
有書友提到了心髒移植的問題,本書劇情中,白雪松是偽造了絕癥患者的檔案,將整個心髒器官捐贈給周瑾瑜,在醫院安樂死的前提下,取出了心髒完整的移植在周瑾瑜的胸腔,先天性心髒疾病大概是功能不全等情況,只能通過手術來治療,周瑾瑜的病可以想象成千瘡百孔,手術只能治療局部,所以上一次手術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並沒有根治,這一次換了白雪松的心髒,算是完全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