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靜國公府的二女乃女乃親自把大女乃女乃一行人送至垂花門口,走到杜熙月面前,話似乎有些多。
「你今兒這身模樣回去,不會挨說吧?不少字」二女乃女乃臉上一副關切的神情。
杜熙月淡淡一笑,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神情,回道︰「謝謝簡二女乃女乃的關心,熙月回去換身衣服就是,不礙事。」
「那就好。」二女乃女乃笑著點頭,轉頭又向大女乃女乃說,「你倒是有福氣的人,得這樣兩個小姑子。一個清秀,一個實在。你可不知,今天熙姑娘這番作為連嚴家四公子都贊不絕口。」
話是好話,可杜熙月听著有些別扭。
大女乃女乃朝杜熙月瞥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冷笑,岔開話題︰「她們都是小孩子能懂什麼?倒是你,得了空到我那去吃茶,老太太可是一直念著你呢!」
「你回去就跟你家老祖宗說,我一定會去看她老人家。」二女乃女乃說著,又和各位一一話別。
當杜熙月一坐上轎子時,心里那口氣就松了下來。
她算天算地,唯獨沒把簡二女乃女乃算進去。杜熙月心里奇怪,怎麼前世她們話別時,簡二女乃女乃就沒說這些關于嚴輔蒞的話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覺得嚴輔蒞不像那種會八卦的人。
左思右想了一會,忽然想到,她回到碧紗閣時,大女乃女乃和大姑娘正坐著吃茶,唯獨沒見簡二女乃女乃和柏翠。當時她沒在意,現在細想,應該是打听自己行蹤去了……
可簡二女乃女乃怎麼對自己如此上心?
杜熙月覺得蹊蹺。
……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一行人被送到西角門外,杜熙月下轎時,寧坤府的馬車已經在一旁候著了。
周福荃見到杜熙月,微微有些詫異,眼光不由落到帶著泥漬的裙擺上。
上車時,周福荃扶著杜熙月,小聲問道︰「二姑娘今兒是摔著了?」
杜熙月只笑不語。
周福荃問得當然是客套話,看含巧也知道,哪會那麼巧,要摔,主僕二人一起摔了?
想瞞二太太是瞞不過的,與其給別人添油加醋,倒不如自己跟二太太說清事實。
周福荃跟在二太太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是個伶俐人,見杜熙月沒說話,也就識趣的沒再追問下去。他在外放下車簾,喊了一聲︰「女乃女乃、姑娘們坐穩了!」就「啪」得甩響了馬鞭,朝寧坤府駛去。
馬車走得不快,但路上有些顛簸,大女乃女乃扶著窗框坐在那里閉目眼神。
大姑娘顯得有些興奮,一邊抓著窗框,一邊對大女乃女乃說︰「還得多謝大嫂今日帶我出來。」
大女乃女乃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良久,才說了一句︰「你今日要謝謝二姑娘才是,若不是她費力給你找什麼珠鐲,你以為簡二女乃女乃那麼好騙?」
這話說得大姑娘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低聲道︰「我看大嫂和簡二女乃女乃單獨過去了,心里著急,才想出這麼個辦法。」
「這是什麼餿辦法?」大女乃女乃睜開眼,皺著眉道,「出門前我就跟你說過,一切都听我的,你為何擅做主張?」
頓了頓,大女乃女乃又轉向秋棠訓道︰「你也是!大姑娘糊涂,你也跟著糊涂?人家翠柏見找不到你們兩個,又急急忙忙跑去找簡二女乃女乃,幸好我在,給你們圓場。不然傳出去,只會讓別人笑話大姑娘沒有教養不懂禮數。」
秋棠低著頭,沒敢吭聲。
杜熙月見大女乃女乃臉氣得通紅,忙在中間做和事佬,道︰「大表姐莫氣了。我想大姑娘也不知事有突變,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就是就是。」大姑娘見有人幫她說話,急著辯解道,「大嫂,今兒這事我做得不好,不過我和秋棠也沒白忙活一場,還見到了……」
話音未落,大女乃女乃使了眼色大姑娘,示意她住嘴。
大姑娘愣了一下,把余下的話咽了下去。
杜熙月這才注意到,大姑娘的發髻上多了朵鵝黃色的宮花,大朵下面綴了幾柳小花,顯得明麗又可愛。
在一旁的含巧眼尖,也看見了,指著那花,說道︰「大姑娘頭上戴的花真好看。」
大姑娘一怔,把髻上的宮花取下來,又偷瞄了眼大女乃女乃,尷尬地笑道︰「撿著來玩的東西,你若喜歡,我送給你。」
秋棠把頭瞥向一旁,裝作沒看見。
含巧忙擺了擺手︰「這是大姑娘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這花簪子配姐姐好看,若給這小丫頭倒是糟蹋了。」杜熙月斜了含巧一眼,解圍道。
「是嫌我的東西不好吧。」大姑娘撇撇嘴,把花丟到秋棠身上,「當時我說不要不要,你非要我拿著,說什麼是別人的心意。現在好,被人笑話了。你高興了?」
秋棠臉色發窘,嘴角翕翕,眼楮里一下噙出淚花,想說什麼也沒說出來。
「你也不要怪秋棠。既然是別人送的,你收下就是。」大女乃女乃怕大姑娘吵鬧起來,嘆了口氣道。
大姑娘見大女乃女乃發了話,才消停下來,又白了眼杜熙月,嘴里嘟噥幾句,可誰也沒听清楚說了什麼。
回到寧坤府時,已是酉時初。
杜熙月一下車就見冬梅正迎到大女乃女乃身邊,噓寒問暖。大女乃女乃也未多話,只說了句「我乏了」便打發一行人,自個帶和冬梅先回東院了。
周福荃叫了小廝一起,把馬車趕到馬棚里。
剩下只有杜熙月和大姑娘一行人朝榆萌苑走去。
一路上都相安無事,臨到榆萌苑門口,大姑娘忽然過來使勁推了杜熙月一下,要不是含巧在一旁扶著,杜熙月肯定一個後仰,摔得不輕。
秋棠趕緊上前拉住大姑娘,往回拽。
「放開我,放開我!」大姑娘邊使勁掐著秋棠的手,邊叫嚷著,「杜熙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知道我撒了謊,然後弄成這副德行到大女乃女乃那告我的狀!你吃虧嗎?!最後還不是認識個什麼嚴四公子,你有什麼臉說我不是!」
見大姑娘要又要沖過來,含巧忙擋在杜熙月面前,急著道︰「大姑娘,別打了!你誤會我家姑娘了。」
「就是,大姑娘,讓人看見傳了出去,大太太、二太太定不會輕饒了你們。」秋棠任憑大姑娘把自己的手掐出血印,也死死地拽著大姑娘不松手,又對含巧說道,「還不趕緊帶你家姑娘回去!」
杜熙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含巧拉了回去。
一進屋,含巧來不及點燈,就把門給關嚴實,還在里面落了門閥。
「二姑娘,剛才嚇死我了!」含巧靠在門上,撫著胸口喘氣道,「這大姑娘怎麼這樣,路上還好好的。」
若不是杜熙月兩世為人,思想又超出同齡姑娘,怕是早就跟大姑娘廝打起來了。現在的她,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心想︰徐家二老到底看上大姑娘哪一點?若大姑娘真想嫁進徐家,自己為何不隨了她的願?
能做妻,誰又願意去做妾呢?
杜熙月心里苦笑,就見含巧把桌上的油燈點亮,一聲不吭地把燈拿進耳房。
倒是個懂事的丫頭。這是她很喜歡含巧的地方,小丫頭總是在自己心煩的時候一聲不響地把事情搭理好,也不來向自己邀功。
正想著,突然听見含巧「啊」的一聲驚叫。
杜熙月一驚,沖進房內一瞧,發現含巧已經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指著炕塌——上面坐著個披頭散發的丫頭。
「是誰!」杜熙月大喝一聲。
那人慢慢抬起頭來,眼楮已哭得腫成了桃子,撇著嘴還在無聲地抽咽著。
杜熙月借著光,才看清原來是瑞香。不等她開口問,瑞香用哭啞地嗓子說道︰「二姑娘,你可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