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做好計劃,那自然也就只需要一步步的執行下去也就是了。第二天晚上,洛宇辰一行人也就大搖大擺的直闖西夏皇宮了——隊伍之中,既有出入皇宮多次,對地形防御什麼的極為熟悉的梅香等人,也有洛宇辰、黃裳這等耳聰目明的先天高手,那西夏皇宮再怎麼戒備森嚴,在他們面前,也是坦途大路一般,毫無危險可言了……
無驚無險,很快的,洛宇辰等人就來到了這皇宮當中,臨近御膳房的一處偏僻所在,很顯然,這就是那冰窖的所在地了。互相對視一眼之後,大家都站住了腳步,只有洛宇辰排眾而出,走到了這冰窖的入口處,運起「傳音入密」的功夫,將自己的聲音束成一線,徑直向這冰窖當中灌輸了進去︰「大師伯,虛竹師兄,你們兩個在里面嗎?洛無鋒、梅香等人求見……」
隱約的,黑暗當中似乎傳來一聲模糊的聲音,應該是虛竹弄出來的動靜,只不過一閃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不多會兒,洛宇辰的心里忽然一動,一股陌生的精神力量忽然從冰窖當中蔓延出來,在洛宇辰等人身邊一掃而過,然後,冰窖入口處光線一閃,天山童姥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洛宇辰等人面前。
「果然是洛小子還有梅香你們幾個丫頭,你們怎麼帶了這麼多人進宮來,不怕暴露了蹤跡,惹來大麻煩嗎?」天山童姥的目光從左到右一掃而過,但是,看清楚最後一個人之後,她的聲音忽然一頓,眼楮緊縮,臉色也是一瞬間變得極為緊張、猙獰︰「你,你是什麼人?我剛才怎麼沒有感覺到你的存在?」
「呵呵,師伯不必緊張,這位前輩不是敵人。」洛宇辰呵呵一笑,接過了話頭,替天山童姥介紹起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黃裳黃前輩,他是師佷我特意請來幫忙的,師伯不必緊張了。」
「黃裳?沒有听說過。」天山童姥的眉頭微微皺起,仔細思索了好半天,還是微微搖了搖頭,而且,她臉上的戒備之色也並沒有絲毫淡去,也不見她的嘴巴動彈,一個細微的聲音就傳到了洛宇辰的耳朵里面︰「洛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往旁邊讓一讓,這個人的武功極高,恐怕不是易于之輩……」
這傳音入密的話語剛一落入耳朵,洛宇辰就微微苦笑了一下,果然,就在下一瞬間,負手而立的黃裳忽然輕哼一聲,向天山童姥微微一拱手,開口道︰「老夫人不必懷疑,老夫跟洛小友的確是莫逆之交,此行西夏,也的確是來幫他忙的,並沒有任何不軌之心,還請放心。」
這番話落在耳中,眾玩家都是莫名的感覺到心懷一暢,仿佛有一股柔和的春風當面吹來一般。但是,天山童姥卻是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駭然變色,失聲驚呼道︰「武道真意?竟然是武道真意?」
臉上的神色迅速無比的變幻一番之後,她身上的戒備之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且,緊接著,天山童姥就是臉色嚴肅的一抱拳,躬身施禮道︰「沒想到竟然是前輩高人駕到,晚輩失禮了……」
此時的天山童姥,身材上面還是八九歲女童的樣子,但是,隨著「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功力的恢復,她的容貌已經恢復到八九十歲老人的樣子了,黃裳自然不會犯虛竹那樣的錯誤的。于是,就在天山童姥躬身行禮的瞬間,他也是趕緊一擺手,側身讓過,「使不得,老夫人多禮了,論年紀,您才是長輩的。」
「不然,達者為師,老身也許的確是比前輩多活了幾十歲,但是至今也沒有勘破先天屏障,而黃前輩已經凝聚了武道真意了,卻是實實在在的後來居上了。」說著,天山童姥又是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黃裳微微動念,就穩穩的站在原地,生受了這一禮——跟他突破境界的時候,洛宇辰向他恭賀時候的彎腰失禮一樣,天山童姥現在拜的,不僅僅是黃裳這個人,更多的還是在向自己的修行境界致敬,甚至,是在向他們自己的武道信念致敬!
「咦,不對啊!」黃裳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眼前這個鶴發童顏的老人家,貌似應該是洛宇辰的師門前輩吧,可是,她的武學境界,卻是反而還沒有洛宇辰高啊︰「呃,這個,老夫人,你……」
黃裳那狐疑的目光在自己跟天山童姥身上來回打量的時候,洛宇辰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趕緊的,他就呵呵一笑,打斷了黃裳的話頭,「師伯,還是先讓我們進去里面再說其他的吧,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也有皇宮侍衛巡邏的,一不小心的話……」
「沒有禮貌,前輩說話,你不要隨意打斷了!」天山童姥輕輕瞪了洛宇辰一眼隨即卻又趕緊向黃裳請罪︰「我這師佷不怎麼懂事,還請前輩不要見怪……」黃裳一擺手,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禮了,在下剛才就說過了,我跟洛小友乃是忘年之交,沒有那麼多窮講究的!」
「嗯,多謝前輩了。」天山童姥這才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洛宇辰一眼,似乎這才相信了洛宇辰之前的話一般,「那好吧,黃前輩,洛小子,梅香丫頭,還有,你們這些小鬼,也都一起進來吧,我們到里面去詳談。嗯,對了,黃前輩,老身名叫巫行雲,前輩直呼我的名字即可……」她卻是誤以為黃裳之前被洛宇辰打斷的話,乃是詢問她的名字、稱呼呢……
進入地窖的第三層之後,虛竹已經在這里等了好一會兒了,一見到洛宇辰,他就流露出了欣喜、愧疚、輕松跟羞赧等種種表情,卻是比剛擂鼓山那會兒要顯得靈動得多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御膳房當中的大魚大肉特別養人,或者在這地窖當中待得太悠閑了一些,洛宇辰竟然發現,跟三個月前相比,這家伙似乎變得白白胖胖了許多了……
一番寒暄之後,大家終于在昏黃的油燈照耀下找地方坐了下來,準備開始商談正事了。不過,跟天山童姥預料得不一樣,黃裳並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而是把發言權傳到了洛宇辰手上。
而洛宇辰也不怎麼客氣,直接就將昨天晚上商量好的事情有選擇的提了出來︰「……,嗯,就是這樣了,與公與私,弟子都要跟李師叔好好計較一番的,黃老也正是來替弟子撐腰的。現在的問題就是,動手的時間如何安排,師伯您有沒有什麼要求。是盡快動手呢,還是等您的功力恢復了再說?」
「動手的時間?」也的確正如梅香說的那樣,天山童姥的脾氣雖然暴躁,但這並不表示,她的心思就不縝密了,幾乎就在洛宇辰的話音還沒有完全散去的時候,她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關竅之處。不過,皺著眉頭仔細沉吟了好半天之後,天山童姥卻是忽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還是盡快動手吧……」
「咦?」洛宇辰等人都是微微一怔,不知道天山童姥為何選擇這個對她而言很有些隱患的行動方案。就見天山童姥輕哼一聲,微微怒道︰「從本心上來說,我當然是想要選擇更加保險的方案了。可是,怕就怕,李秋水那賤人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啊!」
「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時間了,那賤人恐怕也差不多要回過神來,猜到我們正躲在她家里的了。一時半會的,她雖然還是不大可能找到我們的確切下落,但是,計算好了時間之後,給我搗搗亂,干擾我練功,她卻是應該想得到辦法的。總而言之,這賊賤人絕對不會讓我安安生生的過完最後這幾天,從而將功力恢復過來的……」
「原來如此。」「對啊,怎麼沒有想到這點的?」一幫玩家都是恍然大悟的樣子,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蚊鳴般的微聲忽然鑽進了各人的耳朵里面來︰「師姐,師姐,你躲在哪里啊?你怎得到了妹子家里來了,還嚴嚴實實的躲了起來,不出來見我呢,這不是太見外了嗎?」
「這…這?」虛竹跟洛宇辰一樣,都是第一時間听了出來,這正是李秋水的聲音!天山童姥一伸手,拍在虛竹的肩膀上面,把他重新壓得坐了下來︰「慌什麼慌?這不過是‘傳音搜魂大|法’罷了,李秋水那賤人還遠得很呢!」
緊接著,她又是嘿嘿冷笑,轉向洛宇辰等人︰「怎麼樣,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吧。看樣子,這賊賤人連最後這幾天都等不及了,剛一回來,就開始想辦法攪擾我的心神了!你們看著吧,這賊賤人一定會喋喋不休的一直說下去,絕對不會讓我的耳根有絲毫清淨的!」
果然,「深情」的呼喚了一會兒之後,李秋水的聲音忽然一變,開始詳細的追憶幾十年前,跟天山童姥同窗學藝時的情景,然後就是她跟無崖子之間那刻骨銘心的愛戀,最後又是破口大罵,將童姥說成是天下第一婬|蕩惡毒、潑辣無恥的賤女人,說道那都是無崖子背後罵她的話……
「哼,嘿嘿,你這小賤人,費了那麼多的力氣,無非就是想要擾亂我的心神而已,我又怎麼會上當?」靜靜的听了好半天之後,天山童姥忽然冷笑一聲,但是,她嘴里說著不上當,事實上卻並沒有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心緒一般,開口之後,她身上的真氣就是微微的波動了一下,震動了周圍的空氣。
緊接著,天山童姥又是迅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一般,緊緊地閉上了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就在她出聲的瞬間,李秋水的聲音就是一下子戛然而止!
「童姥,你……這下子,她,李師叔恐怕當真發現我們了……」這下子,虛竹是真的大驚失色了,不過,天山童姥還是沒有給他太多說話的機會,「怎麼,你怕了?那你盡可以一個人先走嘛!」
「這個?不,我不能一個人逃跑,童姥你的武功還沒有恢復,打不過李師叔的,還是跟我一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天山童姥嘿嘿一笑,對虛竹的態度一下子緩和了許多︰「你這傻小子,竟然還教訓起我來了!」
緊接著,她也不再去管虛竹的反應,而是轉過頭來,向黃裳跟洛宇辰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那還不如現在就放手一搏呢。黃前輩,洛小子,還請你們兩位助我一臂之力,只要能夠殺了那小賤人,一解我心頭之恨,我巫行雲感激不盡!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黃裳此時已經感覺出來,洛宇辰的這個「師門長輩」,似乎並不完全相信他,最後那一句話當中,甚至還有很濃重的交易色彩,不過,他對這些東西也不在乎,只是看了洛宇辰一眼,仍然沒有開口,完全就是一副「你洛小友說了算」的架勢。天山童姥見狀,也是暗自嘆了口氣,同樣把目光轉向了洛宇辰。
「師伯,師叔要殺你,弟子自然不能坐視不管的。但是,弟子跟李師叔之間雖然有些過節,但也無法做出弒殺長輩的事情來。因此,只要師伯答應,不會害了李師叔的性命,弟子等人就會全力幫助師伯,拿下李師叔!」不由自主的,黃裳也是微微點了點頭,洛宇辰這番話,很顯然也是比較符合他自己的道德觀的。
不過,黃裳卻是不知道,天山童姥跟李秋水之間的仇恨,甚至已經不是「不共戴天」四個字能夠形容的了,因此,讓李秋水活著落在天山童姥的手上,恐怕不一定就是好事的。果然,听完了洛宇辰的話之後,天山童姥非但沒有因為他跟自己講價還價而動怒,反而是大喜過望,毫不含糊的就一口答應了下來︰「能夠生擒李秋水?那就更好了!好,我答應你了,絕對不會讓李秋水輕易死掉的……」
「呃,這個,再怎麼說,她們也是同門,總不至于做絕的吧……」本能的,黃裳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了,他也只能用這種虛弱無力的猜測來安慰自己了……
「那好吧,我們還是上去,在這地窖的第一層等著李師叔前來吧。」一切條件都已經談妥,洛宇辰也不再裝模作樣了,直接就開始發號施令了︰「如今我們在實力上面佔據了優勢,卻是不怎麼需要躲在這麼深的地窖里面了。免得李師叔惱羞成怒,要是讓人推倒了地窖的上層建築,那我們就虧了……」
「嗯,也對。」天山童姥贊同的點點頭,當先起身,向上走去︰「虛竹,你不是不願意動手暗算那賤人嗎,現在好了,你洛師弟帶了這麼多人過來,也不需要你再動手了。這樣吧,你跟梅香丫頭她們一起,等下等李秋水那賤人沖進來之後,就繞到她的背後,堵住地窖的入口處,不要讓外面那些小魚小蝦給我們添麻煩就行了。至于殺不殺人,那也隨你的便!」
「那好,我知道了!」虛竹雖然已經將佛門戒律破得差不多了,但是,善良的天性卻還是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的,自然是對于天山童姥的這個安排求之不得了。而洛宇辰也是暗自向梅香使了個眼色,傳音入密道︰「你們自己小心,等下我肯定要跟童姥聯手,先跟李秋水打過一場再讓黃前輩出手的,恐怕是沒有什麼余力照顧你們了……」
梅香點點頭,還了洛宇辰一個安心的微笑,然後就跟三個姐妹一起,帶著袁彬、商黑子還有虛竹三個人一起站在了牆邊,只讓天山童姥、洛宇辰、黃裳三個人站在了空曠的地窖中間,等待著李秋水的大駕光臨了!
西夏皇宮並不怎麼大,而李秋水的輕功又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因此,並沒有讓洛宇辰他們等太久,就見一條白影一晃,她已經出現在了地窖門口,「咦,原來洛師佷還有你們幾個小丫頭也已經到了,我說呢,巫行雲你怎麼不再當縮頭烏龜,主動跳出來了呢,原來是有底氣了啊……」
微微冷笑當中,李秋水忽然一擺手,用西夏語吩咐了一聲,然後就她自己一個人緩步走了進來,「也好,師姐你既然信心滿滿了,那麼,我們幾十年的恩怨,就在今天徹底了結了好了……咦,不對!」
黃裳明明就站在洛宇辰旁邊不遠的地方,但是,李秋水剛才一掃之下,竟然愣是沒有注意到他,直到現在,踏進了地窖大門,她這才陡然驚覺過來︰「你,閣下何人,你,您也是巫行雲找來跟我為難的嗎?」
可惜,童姥並沒有給李秋水時間,就在她驚魂未定,注意力也是集中在黃裳身上的時候,她已經大喝一聲,當先沖了上去︰「洛小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