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里的人好像身上都會揣著好幾張面具,這樣的家庭……」她需要時間來消化掉這一切的不尋常,然後思索今後的路怎麼走?
「二爺呢?」看著忙出忙進的幾個丫鬟,蘇雯伊冷不防地一問。
紫衣放下手中的活,轉過身來面對主子,恭敬回道︰「二爺還在書房。」自從回了悅心閣,邱天恆就一頭鑽進了書房,也不知是真愛學習,還是關起門來干別的勾當去了。
不過,他不在,蘇雯伊反而松了一口氣。頓了頓,又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想了想,又說,「那個……青蓮留下伺候吧。」好像是這個名字吧,而且她記得這個青蓮是這個身體的陪嫁丫鬟,心想先從她口里探听一點有價值的東西出來吧。
紫衣和青蓮愣了愣,又放下了手中的活兒,福了福身︰「是」。
紫衣帶著其他僕婦出去了,耳房里只有蘇雯伊和青蓮一主一僕,安靜極了。
蘇雯伊抬眼打量面前的少女,說不上漂亮,卻也是十分清秀的,瞧她低頭順目的模樣,倒是讓蘇雯伊身體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上位者的自信。盯著她半響,瞧見青蓮神色間隱隱有了一絲不安,蘇雯伊才冷冷的開口︰「青蓮,你靠近一些。」
「啊?」青蓮小聲驚異了一下,神色間的不安不經意間又擴大了,她惶恐的態度令蘇雯伊心中起疑。其實,她只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以便決定今後的人生規劃,卻沒想到這個貼身丫鬟竟然這麼懼怕她的主子,莫非這個身體以前是個惡女?
「想必是我平日里太嚴厲了一些,你才這般懼我吧?」蘇雯伊緩和了下,笑看著她。
「大……大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恩同再造……」青蓮畏懼地低下頭,怯生生地回道。
如此敷衍的回答,更令蘇雯伊心中疑團漸大,兀自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起來︰「青蓮,你要明白,如今你和我都在這個府上,必然是比不得家里的。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
說到這里,蘇雯伊故意將身子前傾,步步緊逼著青蓮,雙眸直視著她的眼,一字一句吐的極為清晰︰「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所以,從此刻起,我只信任你,也會盡我最大的可能保全你,同時我也希望你能拋開從前的種種,真心待我,如何?」
誰知,那青蓮听完後,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帶淚光地道︰「大小姐,奴婢對不住您……奴婢也是昨兒晚上听您說起,才知道……才想起……還有,那顆鹿茸養生丸根本不是大姨娘派人送來的,是大少爺和奴婢換的……奴婢該死,您就罰奴婢吧!」
青蓮因為驚惶,一開始有些語無倫次,眼淚卻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了。不過,慢慢的,也能斷斷續續的邊哭邊訴了。
蘇雯伊听著听著,那背脊卻越來越僵硬了。
什麼?原來這個身體的主人本是不願嫁過來的!
原來這個身體早就有了一個相好的男友,可惜蘇家人長了一雙勢利眼,極力反對。後來,又不知怎地,蘇家搭上了江陵邱家這艘豪華油輪,便軟硬兼施的逼迫原來的蘇雯伊答應嫁給邱天恆。後來,眼見反抗無用,這個身體明面上也就答應了,本想以死相抗的,私底下那個情郎卻傳信與她,說他想了一個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借助西陵的有利地形,準備中途來一場意外,將新娘子掉包,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後,他們兩人便能永遠在一起了……
蘇雯伊深鎖著眉心,原本只想多了解下娘家的背景,卻不想竟然套出了這麼一件大事來。
的確是個大事件!
要知道,私奔的戲碼在二十二世紀也不多見,何況還是一個封建的古代。但最令蘇雯伊驚訝和不解的是,那個白柳生區區一介窮酸書生,如何有這麼大的膽量干下這等勾當來?要知道,他要搶的可是江陵首富,一位世家的未來主母啊!
這,可能嗎?
「大少爺?」蘇雯伊突然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青蓮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繼續哽咽道︰「當日,也就是大小姐出閣的前一日,奴婢瞧著藥房送來的不是大小姐平日吃的養生丸,而且里面還多了幾味藥,尋思著怕是藥房弄錯了,便打算去那邊問問,誰知途中遇見了大少爺,大少爺攔住了奴婢,又問了些情況,奴婢便一一告知了。大少爺听了後,笑著說怪不得他今日的藥這麼奇怪了,原來是藥房送錯了,然後就和奴婢手中的藥調換了。奴婢瞧著大少爺遞過來的正是大小姐的藥,所以就……」
「那藥……還有嗎?」。蘇雯伊蹙起了眉,直覺那個什麼鹿茸養生丸有些不妥。按理說,原先的蘇雯伊和她的情郎早已有了私奔的念頭,那麼最終沒有按照計劃走下去,肯定是中途出了什麼岔子。揣測著,莫非就是這一味藥丸起了作用?
青蓮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藥房說,大小姐的藥需要時日調配,但考慮到大小姐出閣在即,大姨娘便將自己那份讓了兩丸來,大小姐出閣前一日以及出閣當日各服用了一顆,早已沒了。」
蘇雯伊感到一絲失望,隨即穩了穩定情緒,微微一笑,隨口聊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青蓮道︰「三個月了。」
「這麼快就三個月了啊,」蘇雯伊假裝感慨的嘆息了一氣,順手將青蓮扶了起來。見她淚眼迷蒙的像個花貓子,又掏出一塊帕子來替她擦了擦。瞧著青蓮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蘇雯伊淡淡一笑。知道青蓮逐漸放下了戒備心,又隨口問了一句︰「你覺得我吃了那藥丸,和平時有不同之處嗎?」。
青蓮立在一旁,仔細回憶了一會兒,點頭贊道︰「那藥挺有效的,吃了後大小姐睡得好熟,不像以前老是半夜驚醒好幾回了。」
睡得熟?睡得熟的東西不見得就是好東西啊!想她前世就是誤食了有毒女乃粉,才會一睡不醒,穿越到這里的。今生醒來那一刻頭痛欲裂的要死,簡直以為自己又要掛一次了呢。
隨後,兩人又聊了些家常,蘇雯伊循循善誘,倒是從青蓮口中探出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只是得知後,更加絕望了。瞧瞧自己的娘家都是些什麼人,有不顧自己孩兒幸福而執意逼嫁的家長,而且他們給她選擇的夫家居然還是鬧了多年矛盾的死對頭,還有說不清的可疑藥丸以及送藥的兄長……
蘇雯伊扶額,看來娘家人根本靠不住。不僅娘家的人靠不住,娘家的勢力也幫不了她多少忙。今次,若非秦王作梗,加上邱家的二老爺正處在升遷考核的關鍵時期,想來邱家也不會輕易妥協的了。
怪不得太太太會給她臉色了,看來她這個媳婦根本不討邱家人喜歡了!
呃,也不一定!
蘇雯伊腦中靈光一閃,微眯起眼來︰還有一個慈愛的老太君呢!
看今天捧茶的架勢,想來那個「丈夫」的柔情蜜意就是演戲給老太太看的吧!
這樣一想,蘇雯伊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光明,心情好了大半。一個旋身,回頭拉住青蓮的手熱切地說道︰「若是以前有些不愉快的經歷,看在我今兒這麼坦誠相對的份上,把它忘了吧。」說著,又從身上模出一件小首飾來揣在了她的手心里。
以後還得仰仗這個丫頭照顧呢,可不能疏離了不是?
至于邱家,哼哼,沒試過,誰知道誰會笑到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