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滿家 得心 第八十五章 補償

作者 ︰ 淳于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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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一個長孫秀蘭沖淡了郁結的氣氛,但清心小院的動靜實在太大,一方面邱家要嚴防部署小心賊人有同伙再次偷襲,一方面對于逃跑的行凶者窮追不舍,因此,想不驚動他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老太君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去了府衙,法華寺的長老也屈身趕來聊表歉意,以及商議接下來的諸多事宜雲雲。

很快,邱家的主僕全部移到了另一處幽靜的小院落腳,四周的防衛加強了不少。

蘇雯伊,長孫秀蘭陪著老太君說著閑話兒,二爺和三爺去隔壁的廂房盥洗風塵去了。剛坐了一會兒,蘇雯伊捂住肚子隱隱感覺不對勁,連忙起身告退。見二女乃女乃神色異常,走的匆忙,老太君叫不住,只吩咐明霞出去看看。

明霞起先看著二女乃女乃去的方向是茅廁,便沒有多放心上,只是接下來卻見著二女乃女乃進進出出好幾回後,臉色越來越蒼白,這才發覺事情不妙,三步並做兩步上去扶住,關切道︰「二女乃女乃,您這是怎麼了?」

蘇雯伊目光微閃,扶著廊柱訕笑道︰「大概是昨兒個受了點涼吧。」心里卻是暗暗叫苦,媽呀,這瀉藥怎麼這麼烈啊?她好像才嘗了一口而已啊。古代的東西未免也貨真了點吧

蘇雯伊只覺得胸口沉悶,冷汗涔涔,忍不住,肚子又是一陣絞痛,返身又往茅房奔去。「自作孽啊,自作孽啊——」

明霞嚇了一跳︰「二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您沒事吧?」這還得了,趕緊找來一個下人速速去請大夫。

老太君得知蘇雯伊是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才導致拉肚子的,當即就發了光火,揚言要把廚房的一等人都給重重的罰了。

真是不省心的一群人吶

邱家的二女乃女乃突然之間拉肚子,疑似吃了不干淨的食物。這一消息放出去,法華寺也難辭其咎,最後竟然連主持方丈也派人過來慰問了。

「怎敢勞煩大師,」老太君見到法華寺的長老,明淨大師的同門師弟,同樣的德高望重的大師居然出現在眼前,一臉的郁悶一掃而空,唯有無盡的虔誠膜拜之情。

明淨大師的師弟明空大師,其實法華寺的大大小小事務基本上都是他來管理的,這會兒听說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過來聊表慰問下,打了個佛號︰「女施主宅心仁厚,處處樂善好施,近日又在法華寺外施粥三日接濟窮苦大眾,是世人之福,大楚國之福也。如今施主一行在我寺遭難,于情于理,老衲都該負起責任。」

「大師嚴重了,想來這也是我邱家該遭的劫難,只願至此以後,邱家上下平平平安安……」

青蓮听到老太君要懲罰廚房的人,哪里還顧得上其他,早已嚇得血色全無,趕緊向二女乃女乃求助去。

蘇雯伊被瀉藥折磨了良久,剛吃下一貼大夫開的湯藥,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瞅見青蓮哭哭啼啼地跑進來,皺眉道︰「出了什麼事?」

「二女乃女乃,老太君發了好大的火,您一定要救救他……他們。」青蓮抽泣著,把剛才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蘇雯伊大驚。沒想到自個兒吃點瀉藥居然會連累到這麼多人受罰,當即便撐著虛弱的身子爬起來,勉勉強強去前廳見老太君。

長孫秀蘭早已被支開,由三爺陪護著出去散心了,廳里只有二爺默不作聲地端坐在一旁,見到蘇雯伊走路都顯得無力,還要強撐著過來,不免皺起了眉。

「老太君,」蘇雯伊行了禮,急道︰「請听孫媳一言。」

老太君正在氣頭上,瞅見好端端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轉眼間臉色蒼白了許多,當即心也軟了幾分。

蘇雯伊見狀,便上前輕聲道︰「老太君,您要懲罰那些奴才原本無可厚非的,孫媳也知道這是老太君疼愛,只是這里畢竟是佛門之地。中午一場殺戮已是罪過了,如今又因孫媳再連累其他人了,便是添加了孫媳更深的罪孽了。請老太君收回成命吧。」

「伊兒。」老太君見她言辭懇切,目露期盼,以為是經過了那場血戰之後留下了陰影,心里不免也有些憐憫。

想到蘇雯伊這個孫媳婦的名字,老太君突然又想起一大早拜見明淨大師時的情形來。

那明淨大師乃是得道高僧,平常極少接見俗家弟子,今次來法華寺老太君卻沒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明淨大師的接待。不僅如此,大師的一席話依稀縈繞在耳邊,久久不得散去。

老太君負手踱了幾步,記得自己提及過孫兒邱天恆的血光之災一事,這是大太太年初求的一支簽,寓意骨肉有傷,卻有貴人扶持,如今倒也像是應驗了一半。只是那貴人……

老太君心急,便出言探尋了一番,這位方丈卻禪機深深,曰︰「令孫武曲雙祿,石中隱玉,此次大難不死,也是遇到了他命中的貴人。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又說「不過,只要此人在令孫身邊,令孫定會逢凶化吉,洪福齊天……」

老太君只忌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一句,也就是說,此人既可以成為守護愛孫的貴人,也會成為禍及愛孫的鬼手。

想到之前大太太曾言,二爺受傷乃是因為二女乃女乃蘇雯伊所致……

冥冥之中,老太君心里便起了一絲疑慮︰莫非蘇雯伊便是那位「蕭何」?

不管是也不是,老太君都下定了決心,不能讓蘇雯伊離開孫兒半步

想通了這些,老太君看蘇雯伊的眼神不知不覺也柔和了起來︰「伊兒心慈本無錯,只是這些奴才不遵守本分,若不處置,邱家的規矩何在?」

邱家一向講究規矩,這是蘇雯伊來到這個世界後深有感觸的。

「老太君說的有理,是孫媳想到不周。」蘇雯伊垂下眼,一副謙虛認錯的模樣,心里卻在思索著如何赦免徐光等人。卻听老太君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伊兒為他們求情,這事也就從輕處理吧。」

見老太君口氣有所松動,青蓮和蘇雯伊都暗自一喜。

「二女乃女乃今個兒的飯菜是誰做的?」老太君轉而問明月。

明月經過早前的調查,早已心中有數,此時听到問話,不疾不徐地答道︰「是徐光主廚的。」

「嗯。」老太君輕輕點頭,想也不想,吩咐道︰「那便按照規矩,只處罰他一人吧。」

明月應了聲「是」。青蓮緊張的心跳加速,一個勁的給二女乃女乃打眼色求助。

蘇雯伊心中一凜,忽然問道︰「按規矩,那徐光應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這話是問明月的,明月頓時止步,回答道︰「回二女乃女乃話,按廚房規矩,理應杖責五十。」

「五十?」蘇雯伊和青蓮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不打死人才怪

青蓮更是焦急萬分,冷汗涔涔,蘇雯伊見了也是心疼,忙用手暗地里握了握她的手,聊以安慰。這事原本因她而起,如今卻要因她懲罰一個無辜的人,她的心里漸漸有了負罪感。

只是,轉念一想,如今這般狀況,便是自個兒說出了是她指使徐光下瀉藥的,老太君恐怕也不會相信的。更何況,青蓮早前的一番演說,也沒有提及瀉藥一事,眼下再提及,只怕會越描越黑,平白讓老太君生疑,又不知會扯出多大的麻煩來。

倒不如……

蘇雯伊心念電轉,忽然正色道︰「雖是一時粗心大意,倒也誤打誤撞幫了咱們一把,孫媳便向老太君求個情,免了這個廚子的杖責吧,老太君您看?」

老太君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蘇雯伊經過這番打擊之後,心地比以前更軟弱了,倒也不懷疑他想。又想到明淨大師說的「貴人」八成就是這個孫媳婦,邱家從前對她的種種不好印在腦中,更覺邱家對她虧欠,所以也不願在這事上拂了她的意思、只是,對于犯錯的奴才不懲治,如何服眾呢?

蘇雯伊眼眸一瞟,便猜到了老太君的心中所想,建議道︰「雖有機緣巧合以功補過,但到底是有錯的。免了杖責之刑,卻也要給眾人一個交代。老太君,孫媳想,不如就把此人從此趕出邱家便是了。」

「趕出邱家?」

不光是老太君,就連一旁的青蓮也是驚的一愣一愣,傻傻的張大了嘴巴,腦子里像是灌了漿糊一樣。

「是。」蘇雯伊肯定地回答道。「五十杖責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孫媳實在不忍,只是這樣的奴才,邱家今後又豈敢再用?如此,也是給其他下人提個警示」

坐在一旁優哉游哉喝茶的二爺頓時眯了眼,將蘇雯伊和青蓮主僕來回掃視了一番,才把嘴里含著的半口清茶慢慢咽下去。眼色復雜地皺起眉,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繼續捧起茶盞呷了一口。

老太君見這個孫媳一臉病態的可憐模樣,想了想,便同意了蘇雯伊的作法,直接吩咐明月將那主廚給轟出了邱家。不過一個奴才,看在孫媳婦受驚的份上,便依了她一回吧。

「二女乃女乃?」青蓮扶著蘇雯伊回到廂房休息,一進屋便再也偽裝不了,放聲哭了出來。

「傻丫頭。」蘇雯伊微微搖頭,拍著她的肩,輕聲道︰「我這麼做是為了救他,也是你呀。」

青蓮聳抖著肩膀,委屈吱聲︰「奴婢知道。」杖責五十下,以徐光那塊頭不留下內傷才怪。可是,被趕出邱家,這種事畢竟不夠光彩,更是一種恥辱啊

到底哪種結果比較劃算,青蓮自己也是萬分糾結。

蘇雯伊無奈地搖搖頭,遞給她一方錦帕,等她情緒稍稍有了好轉,才說道︰「趁著這個機會,讓徐光月兌離邱家的掌控也未必是壞事。」

青蓮擦了擦眼淚,听到這一句,心里一怔。抬起頭來看著二女乃女乃,突然就會意過來,徐光離開了邱家,便不再是邱家的奴才了。之前她也听徐光說過,徐光和邱家簽訂的是終生契約,除非東家解除契約,否則便是終其一生為邱家賣命。

這麼說來,老太君開口趕走了徐光,不再承認他是邱家的奴才了,對于徐光來說,不也是一種解月兌嗎?當然了,也有青蓮的小心思——如此一來,她和他的「未來」……

看到青蓮逐漸泛起的兩朵紅暈,蘇雯伊總算松了一口氣,這個時代太注重「名」了,就算是個小小的奴才也有他們的堅持。她真怕這一決定,會讓青蓮和自己產生誤會。

眼下見她這幅模樣了,心里總算安了,便道︰「還記得上次徐光說他的舅舅在江陵有一家小店鋪嗎?你私下去見見徐光,告訴他,那間鋪子三爺已經幫他重新買下來了,他舅母家的債務也一並還清了。」

青蓮詫異地眨了眨眼,忽然跪下,喜極而泣道︰「多謝二女乃女乃」

「喲,這是青蓮在謝我呢,還是徐夫人謝我呢?」蘇雯伊打趣道。

青蓮听了臉上緋紅,才發覺自個兒的行為太多孟浪了,心道︰呀,叫二女乃女乃笑話了。當即也顧不得身份了,慌忙說道︰「二女乃女乃,奴婢這就去。」

二女乃女乃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想到徐光有了落腳地,可以開鋪子養家糊口了,心里便踏實了許多。又想到徐光當初也是為了舅舅一家債務纏身才賣身邱家的,如今他舅舅去世,舅母一家四口生活舉步維艱,好在債務已還清,又能夠回去幫襯下孤兒寡母的,也遂了他的心願。想到這里,青蓮對二女乃女乃不僅是滿心感謝,還有深深的感動。

「誒,等等,瞧你急的。」蘇雯伊暗自好笑,也為青蓮這丫頭尋覓到一個意中人感到高興。起身取了一個包袱,遞給她。

「這是?」青蓮不解地抬眼。

「算作是我對他的補償吧。」說心里沒有一絲愧疚也是不可能的。雖然與之前的設想有些偏差,但現在能夠提前把徐光平平安安地弄出邱家去,蘇雯伊也稍稍心安了些。總比打成一身傷,老來疾病纏身強上百倍吧。

青蓮泫然而泣,這里面不光是生意的本錢,還有日常的生活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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