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豪搶錢安排被其他事情給打斷了,周益豪的母親讓他有時間馬上趕回家,他們已經在胡潔的幫助下,首次乘坐飛機,飛回老家。周益豪只好讓徐素珍接手他的事情,還好有李守亙的加入,不需要停下工作安排,周益豪找了樸東生幫忙,買了當晚就能起飛的飛機票,听說還是從一個政府官員那里轉讓下來的。
周益豪的小姨,吳苞香,今天上午的時候就老念叨要讓她的小姐和周益豪過來看看她。周益豪小的時候,幾乎就是在他外婆家長大的。他的父母,在生周益豪的時候,家里僅僅有一間土房,是2個人經過2年的奮斗,在生下周益宏的時候,才蓋起廚房和廂房。周益豪和周益宏也僅相差一周歲,周益豪的母親就只好把周益豪放在他外婆家,而他的小舅和小姨就幾乎是他的監護人,大概是在讀了幼兒園後,才住在家里的,時常還是會跑到他外婆家吃飯,主要是同一個村的,很方便。
听周益豪的父母說,他的小姨吳苞香是最疼周益豪的,比周益豪大了8歲,當初照看周益豪,她還常常逃學,給周益豪找一些玩的和吃的東西,後來干脆不讀書,在家里帶著周益豪。周益豪上小學後,她的身體就開始不好。重生後,周益豪有了經濟條件,就開始讓他的小姨上醫院做檢查,花很多的代價找一些中草藥來,或找民間的所謂包治百病的赤腳醫生。還讓孫曉靜幫助尋找各種資料,最近經過調養,身體有些好轉,而且已經過了周益豪記憶中的日子,3個多月時間,周益豪原以為可以讓他小姨留下來,沒想到還是一樣的命運歸屬。
周益豪也讓方麗君搭付德彪他們的車,往家里趕。周益豪記得他幾乎沒有做過夢,除了以前的一段時間惡夢,他保留記憶的只有一個夢。他的小姨帶著他去看電影,回來的時候,卻發大洪水,沒有辦法過去,他的小姨很平靜的拉著周益豪的手,然後就這麼慢慢飄過這個洪水,可是小姨的人卻慢慢淡了,最後只剩周益豪站在岸邊。
周益豪一直無法解釋這個夢境,周益豪在飛機上回想著和他小姨的點點滴滴,為什麼人總要經歷過,才後悔?為什麼,已經知道答案,還給你時間,還不努力去尋找和爭取。小姨雖然自己不喜歡讀書,可是她卻最關心周益豪的學習,比他的父母都關心。周益豪上三年級的時候,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全身瘦骨嶙峋,農村的風俗習慣,還沒有出嫁的女人生病,男人是不能隨便去看的,包括男孩。周益豪看了幾回,都被他的第二個外公給攔住了。周益豪只好多出錢,讓周益豪的母親和他的表姐方麗君多花時間陪著她。馬月紋總是會說,你小姨又問你學習怎麼樣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周益豪此時的頭腦是亂哄哄的,有時感概生命的無常,有時感概人情的冷暖,總認為他的心現在可以接受任何事物的準備,可是事實是,往往事情就在你最沒有準備的時候發生了。
周益豪不想故作傷感,想說,你看生命就是這樣無常,就看你能否珍惜眼前的擁有了。隨著飛機上的人流,無意識地走出了機艙。看到毛效力已經等在機場的門口了,戴佳竟然也過來了。車上,周益豪閉著眼楮,也不知他的腦海里,想的是什麼,對于戴佳的工作匯報,只字未听進。毛效力好像知道周益豪的心情,沒有說話,就默默地加快車速,向龍崗縣醫院駛去。
「對不起,我現在沒有辦法處理工作,你過幾天向我匯報,你先休息幾天。辛苦了。」周益豪下車的時候,才跟戴佳說了這麼句話。在醫院的門口,讓他的小舅帶他看他的小姨。
她已經走了,比以前周益豪記憶中的要好些,至少,身上還能有些肉,臉上少了些痛苦的表情。
「怎麼回事?」周益豪平時對他的小舅和毛效力相對是態度最好的,現在卻有些讓吳寶中害怕的語氣。
「前段時間,你小姨的身體好多了,能下床走路,還到你的廠里去看了看,你外公也以為要好了。還找了些算命的、驅鬼的、能求佛的人來,听他們說,如果能在今年找個人家,她的病就能全好了。」看了看周益豪鐵青的臉,吳寶中不怎麼理解周益豪的神色。平時也沒有看到這位外甥談論小姨,不過卻知道這個外甥是最熱心給吳苞香找醫生,找草藥的。
「你們出去的一個月里,來了個銅頭區的,說能求佛去病的女人,她給你小姨看了病,後來,一個鄰縣的男醫生,說他能看病,只是看好後,希望你小姨能嫁給他。你外公就听信他們的,停止了醫院的用藥,開始他們的治療方法。」
「醫生怎麼說?」周益豪明白了,目前村里的人還是比較喜歡求佛問神的,周益豪也沒有辦法解釋那些沒有經歷過學校教育的,為什麼能表現出在佛上身的時候,會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是她們真的用心學了普通話,還是真的有佛上身,周益豪真的不知道。不過他們都是鄉里鄉村的,問點事,求個心安,也就幾個雞蛋或幾元錢就能解決,求他們的人也很多,周益豪小的時候還看過他們的求佛上身過程。
人死不能復生,周益豪也不能說就是這2個裝神弄鬼的人害的他小姨,或是他的外公責任。此時,還是沒有人死規定要化灰的,周益豪詢問了醫生的看法,原因是糖尿病的後期,引發很多的並發癥,使身體衰竭而亡。糖尿病,目前還沒有很好的醫藥來解決。想找那2個所謂的醫生,卻也找不到人了,找到了也沒有用。
農村人對死亡的看法,有時是淡漠的,至少,周益豪沒有在他的外公身上看到什麼明顯的表情。還是照樣喝酒,照樣談笑,照樣干活,也許農村的子女多,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雖少,卻也常常上演。莫名就讓周益豪想到後世拍攝的動物世界,在大自然面前,任何的淚水,任何的悲傷都必須在下一刻擦干,在法則面前,誰都沒有能力改變,只能做為大自然的一個養分,消逝在天際。
周益豪停下了所有的事物,參加完了吳苞香的葬禮,就一個人鎖在了房間里,也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可能僅僅是逃避,或者給他自己一個借口偷懶幾天。他是個情緒化的人,常常會跟著情緒走,失去正常的理智和判斷。這樣肯定不是一個好的掌舵者,隨時可能會因為情緒的變化而失去方向,或帶來一些震動。可誰讓他,還是個小人物呢,他只想做個真正有血肉的人,不想因為某種癮的發作,可以淡漠身邊一切。
「益豪,怎麼了?」這是很多需要周益豪來解決問題的人的同一個想法。馬月紋和周厚德其實一直沒有太多關注周益豪的成長過程,他們能夠提供孩子上學,讓孩子努力學習已經非常不錯了,現在的農村能做到這些,其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很多是自己都沒有管好,怎麼管好後一代,這不是誰的責任,這個更多的是社會的責任。
「他還是小孩,還是小孩,你不知道嗎?」方麗君攔著所有要來打擾周益豪的人。沒想到,平時老被周益豪欺負的,現在卻是最能理解周益豪的,也許她也要稱呼死者為小姨的,有著一些共同的感受。付德彪也幫著方麗君攔人,他到覺得應該有這個姿態,周益豪這樣表現很正常,如果不這樣,怎麼解釋他會連夜送陌生人到省城,出錢出力卻不求回報。付德彪已經寫信讓他的弟弟退伍回來跟他一起工作了,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他覺得周益豪是個值得他們追隨的人,這是周益豪沒有想到的。
前世,周益豪也表現的很淡漠,因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來表現,小時候的印象,周益豪幾乎很模糊,很多人能清楚記得幼兒園里發生的事情,可是周益豪一年級以前的事情,幾乎都沒有記憶。他如果不從他父母的嘴里听到,他和小姨的事情,他真的還以為他生命中會沒有這個人的出現,或許這也是他對他小姨的一種記憶方式,用忘記一切和小姨的生活片段來安慰自己。
周益豪沒有流淚,更沒有嚎啕大哭,一個成熟的男人,這點控制是有的,他真的很少為身邊人流淚,可能一些不存在的爛劇情引發他的淚水也比生活中流的淚水多。人就是這麼奇怪,你可能很為一個你很陌生的人擔心,卻在憎恨對你付出一輩子的人,只是因為,他們在某件事情上沒有做到你的預想程度。你看,人似乎真的好像不公平才是最大的公平。
恨蒼天,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周益豪不懂,他以為能很平靜接受,沒有多大問題和時間就能調整過來的情緒,卻一直沒有進入狀態,一直沒有在他身上出現的小孩任性,這次發揮的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連戴建國和胡建軍都打來電話,詢問周益豪的問題,周益豪也一直沒有去接任何電話的意思,都是他父母,方麗君,余顏青幫他解決。
「孩子,怎麼了?」馬月紋2個人終于也一改以往的不聞不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休息一下。」周益豪是這麼回答的,同時他也會到上走走,看看外面風景。
當他的門外每天都有很多人守著的時候,周益豪知道,他必須重新站出來,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