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年輕人說著已經將身後背著的一個大物件兒放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直接躺了上去,將雙手枕于頭下,側頸听著。(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YZuU)
那物件兒被白布纏的嚴嚴實實,從形狀上看像塊一頭寬一頭窄的棺材板,被他一趟也就正好成了「床鋪」。
「後來那小和尚就蓄發還俗,入了一修真小派,一晃就是一百年……」
一頂大大的斗笠下傳出了老者的聲音,在外面雷雨聲響的伴奏下,接著將剩下的故事講完……
…………
一百年,對于修真者完全可以是彈指一揮間,定念也已經成為了一位道人級的金修……
旁人自是沒有察覺,他還同時兼修了方術——《真陽殘卷》。只是方丹兼修完全是靠金系方術鎖起穴位,將經脈分為兩個群落,一邊修金行真氣,一邊修本元靈氣,進境實在緩慢無比。所以,一百年也才兼修至道人級丹修和十里方士的境界,可也真正算是千年不遇了。
有了可以報仇的修為,定念辭別了那個小門派,再次削發,不過這次削發不是為了皈依佛門,而是為了讓仇人知道他是誰,復仇就這樣展開……
當年圍攻妙有的那些修真者紛紛遇難,直到最後,那位帶頭人也痛苦死去。
所有人均是全身血液盡失而亡。可奇怪的是,除了他們胸口上書著「嗜血狂僧」四個血紅大字,身上、地上便再無血跡……一時間,九州響起了「血僧」這個名號。
血僧即生,豈會遠離血腥?得罪了各路修真者的血僧終于加入了亂,還帶上了他新收的一個徒弟——江瀾育,也就是日後的血梟。
有了血僧提供的「血」,亂一時間興風作浪,其中要數許多小家小派最為遭殃,其中就有策家莊……
…………
听到「策家莊」三個字,年輕人身軀微微一顫,卻沒有說話。
老者仍兀自說著︰「策家莊是血僧最後一戰,從此他就月兌離了亂,繼而銷聲匿跡,故事也就到此結束。」
年輕人卻意猶未盡︰「怎麼能說結束呢?血僧不還活著嗎?再說,血僧為什麼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呢?」
「這是一個謎。」
年輕人不以為然,搖了搖頭,笑道︰「不見得,恰巧我就知道這個謎。」
「哦?能否于我知道?」老者話語間也透著濃厚的興趣。
年輕人興致大起,一個旋身坐直了,道︰「那日血僧隨亂眾殺入策家莊,其實是另有目的,就是策家莊祖傳的《浪子劍》。」
「哦?血僧怎麼會對一個小家族的劍法感興趣。」老者的語氣有些懷疑。
「因為《浪子劍》中有一招叫做浪子回頭,據說真的可以讓人‘浪子回頭’,了卻邪途,這血僧終日受良心譴責就想拿來一看究竟。」
老者仍是懷疑道︰「可是據說這《浪子劍》……是策家莊祖上一位從小痴傻的公子夢中所創,他醒來耍了一番竟當即治好了痴傻,還大大振興了策家莊,但是不久後,他就說要去雲游,從此再也沒回來,只留下了這本劍譜,卻一直無人學會,那血僧又怎麼會知道這劍譜有用呢?」
年輕人笑道︰「其實以前我也不懂,剛才听了你講的故事才終于明白,這血僧原來還真的吃過齋念過佛,還曾從師濟世度人,故而一定因為自己墜入邪道,心存愧疚,也就‘病急亂投醫’了。(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YZuU)」
老者終于點頭︰「是了是了,可是他為何從此消失了呢?」
年輕人接著道︰「血僧的目的只有那本劍譜,故而直接來到了少主的院子,因為這劍法是一位年少公子所創,所以那些練不會的人就懷疑修習者必須從小參悟,雖然一代代傳下來仍無人能懂,卻也形成了這樣一個傳統——劍譜只傳少主,少主成年則立刻娶妻生子,再傳。」
「所以?」老者已經成為了听眾,自然興趣大起。
年輕人也不賣關子,接著講道︰「所以,那血僧殺入少主的院子,正好遇上少主,可也遇上了莊主,那莊主自然是少主的父親,可誰知……莊主看見血僧,當即對少主大喝……」
…………
「你個沒用的東西!練了這麼久都不會!交出劍譜!」莊主怒喝之後卻沒有等待,直接將驚恐的少主拽來,從他身上搜過劍譜,接著一劍將之刺個對穿!
血僧見到此幕心中一亂,隱隱生出些許疑慮,卻又被那莊主一劍穿心。
可血僧早已本能的將心氣封住,然後從傷口施出黑血術,將莊主立時吸空,搶過了他手中的劍譜。
這時,血僧突然捕捉到一絲氣息,正是來自少主。
原來,那一劍並未刺中這少年的要害,不但故意偏離,而且還在之前的拉扯間,巧妙地封住了穴道。
可是策家莊莊主沒有料到,血僧一大半的本事都是方術,這種手法自然瞞他不過。
血僧剛要上前斬草除根,卻心頭大顫!那股隱隱的疑慮終于一下沖開了他心靈中的淤積,此情此景!怎麼突然似曾相識?!
血僧大笑︰「哈哈哈!難道說我錯了嗎?這就是因果報應?!哈哈哈……」
笑罷,血僧就兀自飛去了,從此就銷聲匿跡。
…………
「哦?那位少主呢?」老者這次又對那沒死透的少主起了興趣。
「那少主從小修習覺術,那點未致命的劍傷還能勉強應付,只是穴道被點直到賊人散去才能起得身來,也總算是沒有枉費父親的苦心安排。」年輕人說著站了起來,接著道︰「你可知那少年叫什麼?」
「策連波。」老者也同時起身,三個字緊隨著年輕人話音而出,猛听之下好似連成了一句話,只剩嗓音陡地變老。
「哦?你還記得?」年輕人卻不奇怪。
這時老者緩緩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個光禿禿卻已不甚明亮的腦殼。
年輕人平靜地說道︰「血僧。」
「血僧已滅,貧僧是定念。」一副老態的定念已經雙手合十,低頭低語。
「哪有那麼容易?!」
鏘!
策連波將「床板」一提一磕,白布炸開,手中已經多了一把九尺大劍!
「策少主先听老衲一言,再出劍不遲。」
「已經听得大半夜了!有甚好說!納命來!」策連波劍風大起,使出了風浪激,這是他多年來憑借幼時對劍譜的記憶反復磨練所成。
定念似是受罰,不閃不避,直接被攪成了一堆肉泥。
嘩、嘩、嘩!
肉泥中一塊較大的碎肉上又瘋長而起,一瞬間長出了一副白淨身軀,竟如年輕中時的定念!
趁著策連波驚異之際,定念繼續說道︰「策少主,老衲如今已悟透生死輪回,早就不懼,只想在死前……」
「少廢話!既然不懼,那還不快點去死?!」
怒喝之下,策連波這次竟然使出了浪淘沙!
一劍劍,分割著,極快地。
那副剛恢復的軀體當即碎成數塊,卻又相互伸出筋肉,勾連著,重新愈合。
分割和愈合都越來越快,最後竟讓愈合佔了上風,愈合中的軀體還說出話來︰「地獄不空,怎能成佛?」
「地獄不空!也是因為你們這些人在造孽!」策連波大叫著,一時間又是狂風猛擊。
……
策連波終于感覺到了疲乏,他的身體還無法承受這麼頻繁反復的浪淘沙,盡管這招打敗了雲上飛的升龍斬,可對上眼前這個「丹修亡徒」卻始終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