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五年。
「九色鹿」淡出凜風斗技場已經五年了,全殺也在那場斗技後神秘失蹤。
可是在斗迷中,關于他們的傳聞卻沒有停止。
有人說超度和全殺都在閉關修煉,可能一百年,可能幾十年,可能就在明天,他們就會出現在鬼神斗中。
沒有了兩個傳奇,凜風斗技場仍是蒸蒸日上,因為斗技場永遠都不缺少傳奇,比如習星蟬聯了八屆龍虎斗冠軍後毅然隱退,比如至今毅然稱霸凜風斗技場的左砍,比如凜風斗技場龍虎斗,在九州斗技界的排名已經進入了前三……
寒冷的並州,廣袤的土地,甚至極光冰蓋,都已經被大家默認為是並州的管轄,可這片土地在九州依然是人口最稀少的所在。
風,從北來,從冰原來,將冰原無限的寒冷也一起帶來,第一口就吹在了壓齊齊老店。
壓齊齊是冰山族古語,意思為「跺跺腳」。
跺跺腳吧,暖和點。
跺跺腳吧,將靴子上的雪震落。
跺跺腳吧,帶上點陸地的踏實,前方就是冰蓋。
跺跺腳吧,店里的狗兒就會叫,主人這就來開門。
「汪、汪」
狗兒叫了兩聲,卻仍是臥著沒動,見主人起身,它就繼續合起了眼,今天是它值班,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店里的溫暖,店中安著七八塊紅燦燦的靈胚呢,可比狗舍溫暖多了,而且狗舍里足足窩著一百條極地犬,難聞得緊……
主人先用力推著門,才輕輕拉開門閂,防止冷風一下子闖入,將他和門都推翻。
看門外不見天日的風雪中,隱約站著三四人,主人把他們讓了進來,不需要多問,既然跺了跺腳,那就是來歇腳的,要問也要讓客人進來再說。
客人們跺著腳走了進來,不及主人和他們說話,老店中已經有個酒漢大發感慨起來。
確切地說,這個酒漢也是剛來個把時辰,他來的時候就他一個客人,直到這些人來。
他來了就沒閑著,叫了壇酒,時不時小酌,時不時哼唱,時不時捋起青須抒發一番,正如此刻︰
「
日星月轉原何啟?
奧妙弗關己。
凜風日日座無空,
老店半壇濁酒醉魂中。
長歌浩氣邊關外,
不夠國賊賣。
求師問道幾重天?
怎比痴人一夢攬七仙。」
那新來的幾人中,有個似是與他投了契,摘下斗篷露出一臉柔和,一雙深邃黑眸透著幾分靈動,還未出言就仿佛打過了招呼,只听這瀟灑少年朗聲道︰
「
宇河渺淼,星哭小,多少哀柔橋段。
上古驚天,皆有道,續帝洪荒救世。
五行常循,陰陽宇宙,卦成人間界。
風雲叱 ,煥發茫莽仙學。
猶記蠻亂年間,鐵族終醒覺,山河齊撼。
盾甲神兵,千法防,仙傲逐丹飛散。
濫嚼人雲,輕狂生憤恨,只求清醒。
道惟玄開,酒濁專喂濁漢。」
那酒漢一把長劍斜背在身,本是露著一個劍客的背影對向門口,想是不願將醉態現于旁人,可此時他听那年輕人口中詩詞大有譏諷之意,當即一拍桌子,呼啦站了起來。葉*子悠*悠
主人一看,這並州邊際怎還要鬧出爭斗?忙要出言,卻听那吃酒劍客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笑著轉過身來,白面黑須,發髻雖有些歪斜,也不失為一個醉酒劍客,只听他笑罷出言︰「沒想到啊,沒想到,還是被你個老滑頭給算計了!」
年輕人以為他要反唇相譏,當即被這話弄得模不著頭腦。
老滑頭?這老滑頭自不是說我,可他怎又對著我說?年輕人心里納悶,一時說不出話來。
可誰知年輕人身後搶過一人,罵道︰「你才是老滑頭,我們這里就你最老!」
听聲音是個年輕女子,卻沒有除下行頭,其實她是不願自己的容貌被這醉漢瞥見。
「好!罵得好!」誰料那醉酒劍客沒有生氣,反倒大聲喝彩,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又喃道︰「不錯不錯,這小妞听聲音就是個美人兒,看來老滑頭的種就是不同。」
「你說誰?!你……」那女子顯然十分氣憤,她听不懂這醉酒劍客說些什麼,可听得出不是什麼好話。
年輕人則比她更加著急,手一揮,打斷了同伴的話,認真道︰「你說誰是老滑頭的種?誰又是老滑頭?」
那醉酒劍客這才發現自己失言,忙捂住嘴,卻又想要辯解,支支吾吾讓人听不清楚。
「真是醉得可以……」那女子說著已經走上遠處的一桌,坐下了,她可不願跟這酒漢多言,又向另外一個人叫道︰「妹妹快來。」
可那醉酒劍客卻又大叫道︰「不是吧?兩個?!老滑頭就是老滑頭!哦不對!還有一個!你們一共四人,剩下這三個不會都是你媳婦吧?!」
他說到最後又問向年輕人,可不等那年輕人說話,一人已經大步向前,一把拽下斗篷,露臉罵道︰「你個老不要臉的,滿腦子男盜女娼,看看本少爺是男是女?!」
那人自稱「少爺」,臉上也當真有著幾分不羈,清秀卻又神情豐富,這就是十**歲的張慶豐,這四人也正是呂白一行。
「哎呦呦,看來這個青瓜蛋兒倒是對上了!」那劍客也不憤怒,倒好似認識張慶豐。
「說誰呢,老頭,不想活了是吧?」張慶豐如今已經是散人修為,正愁沒個活人來練手。
「慶豐,切莫無禮……」呂白說著把張慶豐拽到身後,然後又向那醉酒劍客作揖道︰「前輩,請恕我等晚輩無禮,不該輕狂任意,攪了您飲酒的雅興。」
關于這偏遠之地的落腳處,修真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什麼原因,都不得在房間以及周圍十里內爭斗。
店家看年輕人坦誠道歉,知道鬧不起來了,也就忙去招呼那剛剛坐下的三人了。
「嗯,確實挺像的。」醉酒劍客見呂白作揖,也不評價,反倒是看著呂白評起來。
呂白心頭大跳,忙坦誠問道︰「前輩,請問您口中‘挺像’是指晚生嗎?像的是何人?」
「哦?看來你不知道……」醉酒劍客盯著呂白又看了一眼,撂下半句話轉身就要坐下。
「前輩,您認為晚生要知道什麼?」
那醉酒劍客突然一個激靈,道︰「對啊!天殺的,把我坑到這種地方來,總要討個公道啊。」
劍客說著還將背後長劍抽出。
嘩——
座上三人全都起立,看這醉酒劍客要鬧哪般。
可他們很快就松懈下來,因為那劍客看上去根本不會使劍,提著劍如同提著個菜刀,好似要尋雞殺,就連店主也是抬頭一看就又低頭翻賬本了。
那劍客有點醉,本來就顫顫巍巍,如今提著個劍,更顯累贅,卻用劍趕開呂白,兀自走到門口,道︰「小子,出來跟老夫過招!」
「啊?」張慶豐驚呼出聲,嘴張得老大,譏諷道︰「就你啊?不如我陪你練練吧,不過可要先立下生死狀……」
呼塌——
不等張慶豐說完,醉漢居然一把拉開了門閂,直接被灌注的北風吹倒在地。
店主忙跑過去掩門,責備了一眼那醉漢,卻當即無法挪動目光。
原來那醉漢看似被吹倒,平平地躺著,其實身子卻沒有挨地,除了腳後跟,全身都懸著,人們才看出,這人當真有些本事。
呂白只覺身後雙劍兀自在劍鞘中顫動了幾下,隨即興致大起,抱拳道︰「前輩果然好本事,晚生就煩請您不吝賜教了。」
可那劍客卻不答,正頻繁地對著店主擠眉弄眼,見店主始終是一臉茫然,劍客終于一坐在地上,罵道︰「真沒眼色,就不敢扶一把啊?」
不等那桌少年人恥笑,劍客已經起身,將店主撥到一邊,推著門道︰「小子,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他就掀開條門縫閃了出去。
未等店主接手,呂白已經接住了那扇正要被大風吹開的門,也是一閃,出了暖房。
三人急忙追出來觀看,卻發現已經無法在風雪中看清兩人的方位,只覺遠遠的,兩股斗氣正急劇擴大!
一追就是數十里,終于有變。
青、白光起!
破——
終于,一聲悶悶的踫擊爆破聲,證實了青光和白芒確實踫在了一起。
除了偶爾幾閃光芒擊砰,暴風雪中就滿是風聲雪片,再也听不見什麼、看不見什麼了。
紅、青、白。
破、破——
又是兩聲,三人自然知道那是真氣踫撞的聲音。
這時風雪中傳來一聲大叫,一听就知道是來自醉酒劍客︰「哈哈!劍修?!」
醉酒劍客叫過後,又很快反駁了自己的猜測︰「不對!不是劍修!哈哈!妙極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