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冰谷中得到了重塑,瘋扭著,癲狂著,凶悍地對抗著一切阻力,飛舟終于被收了起來,一行人改為步行。
習星、宇文雪冰,作為冰山族人,此時也裹上了大皮襖,防止被刀子一樣的冰屑劃傷。
呂白四人少了冰山族的那份彪悍,就必須拿出點本事了,紛紛撐起真氣團,抵御這無情的凜冽。
青、綠、暗金。
青色是張慶豐那水行真氣,冷風反而更加助長這團真氣,剩下那單純的風力就不足為道了。
綠色籠罩著郝彩,她手中托著法陣,騎著依依,也將這靈鹿一起給護住,九色鹿的後代本來極為耐寒,可郝彩不舍得,要讓這靈鹿保存實力,他就是郝彩的「腿」,能施展出靈巧極速的「腿」。
暗金光暈來自呂白,任由風中夾帶的陰寒再狠,始終不能打破這層土行真氣的平衡。
郝彩則干脆頂出一面燕尾盾,憑借盾身獨特的頂角造型,將狂風一分為二,她早已經丹覺兼修,只是不願意在此浪費金行真氣罷了,金生水,她的真氣只會更加助長這凜風中的陰寒。
戰熊和極地靈犬嘛,他們本就是冰原上的驕傲,又都有著數百年的磨礪,不用多說。
不知行了多久,冰谷中的寒風已經佔用大家太多感知,習星甚至都已經開始懷疑那個傳說,他不相信整群的族人都能穿過這條冰谷。
隨著他們向盡頭的前進,峽谷兩壁一直在漸漸升高,如今在谷底已經深得望不見頭頂兩岸,且越來越窄,仿佛已經深入在一條冰蓋上的暗裂,以至于冰蓋上的凜風也對這過深的「細紋」無能為力。
風小了,眾人也覺好過了一些,卻又被眼前的鏡像驚呆了。
在幾人那真氣微光的渲染下,四周好像正「飛」滿了蒙蒙黑影,確切的說是漂著,一動不動,全都在冰里……
那冰谷光滑平整的兩壁,以及呂白一行腳下的冰地,就像那清澈的湖面,里面錯落著一個個黑影,靜止著。
眾人不願多想,盡管他們已經猜出一些,可真的不願多想,因為只要一想,這些黑影就只能和一樣東西聯系起來……人……
那些黑影大多都似個人形!
張慶豐終于有些受不了了,與其被自己的想象力恐嚇,倒不如直接面對來得痛快!
呼、呼、呼……
一顆顆小火球躥了出來,沒有什麼勢頭,慢悠悠地游蕩在四周,卻只是一下,又都同時熄滅。
張慶豐滿足了,那一點光亮已經足夠了,足夠讓他看清那個冰凍中的世界。
那個世界中住著許多人,臉上都帶著血色,眼楮也反著光,個個鮮活無比,不過他們都只有一種表情,大張著嘴,驚恐的仿佛連心肝肺也一起擠碎……
難道他們就是八、九千年前的冬神族人?那麼多人,看他們的樣子,好像一解凍就會活過來繼續驚叫一樣。難道說,冬神族人全部都折在這個地方了?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多想,要麼現在退出去,要麼現在趕快往前走,離開這個無聲勝有聲的「展覽館」。
呂白邁開了步伐,他繼續前行,用步伐制定了方向,帶領著這支隊伍,向冰谷的深處走去……
黑暗中,什麼是最可靠的?光?靈獸們的鼻子和耳朵?還是修真者對氣息的捕捉?但這些可以讓你發現異常,卻還無法確定是什麼樣的異常。
首先確定異常的是宇文雪冰,她從氣流中感受到了溫度的變化,輕聲道︰「前方有寒流,是那種很純粹的陰寒,甚至還帶著濕氣,可能快到洞穴的入口了。」
這時,呂白最後一次詢問︰「你們有沒有人想要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見大家紛紛搖頭,他猛然道︰「那就跟我一起往里沖!」
六人三獸,大部分靠腿和坐騎,只有張慶豐一人催動起衣袍內的飛甲,低空穿行間隱隱透著靈玉的光芒。
嘩、嘩、嘩、嘩……
眾人剛剛往前急沖一段,他們身後就響起成片的動靜,呂白已經察覺到這些東西許久,只是雙方都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呂白這個「入侵者」搶了先機。
「那是什麼?!」眾人一跑起,宇文雪冰才驚呼道,原來她只是判斷出了前方的陰陽狀況,卻對身邊的潛伏一無所知。
「沒時間多說,先進那洞穴……」呂白說著,已經看到前方巨大烏黑的洞口,直接左手揮起,乾陽已經紅芒一現飛入洞中,前行探路。
憑著這神劍的「不染凡塵」,呂白放心地驅使他去一探前路。
「守!」眾人進得洞去,呂白突然發號施令。
這洞口雖然有十多丈高,可也比外面狹小了許多,如果再往里突,還不知會遇到什麼情況,而身後那些家伙似是窮追不舍,當在此刻將之鏟除,以絕後患。
「天星、慶豐、戰熊,留意洞內!其他人防好洞口,我和雪冰主攻!」呂白話音未落,眾人已經各司其職。
還沒等呂白和雪冰出手,洞外突然綠光大盛,一圈圈綠色圖形浮現在來路,正是郝彩一路順便布下的法陣一同啟動,頓時將那些異物照了個清楚。
一個個大概有兩三人高度,一坨冰藍,透明的地方像是水團,外面還覆蓋著一層冰甲,整個外形像一灘寄居在冰甲中的軟體怪物,貼著冰壁朝洞口涌來,又都在綠色圖形上緩緩縮小,這正是郝彩的生發法陣,平時可用來療傷,此刻卻生發起那些怪物身上的水氣進行木化。
可這些冰怪遠沒有那麼簡單,蜂擁著,還大口一張,噴出道道冰藍液體,向呂白一行襲來。
張慶豐見洞內暫時沒有情況,就左手一揮,將火行真氣催動,灌注在掌心一張符中。
秀秀秀……
宇文雪冰使出一招北斗獵殺箭——開陽!
只見七支箭同射而出,每支箭迅速一分為二變成十四支,還沒等人反映過來,又再次一分為二變成二十八支,接著再次分裂……如此倍增,直到變成鋪天蓋地的流星火雨,將洞口周邊立時燃成一片火海。
而那些冰怪吐來的冰藍液體,則被一面巨盾統統收住,盾後正是鐵雲嬋。
「只管施法,不用管我。」呂白說話時早已開啟君子有道,言罷一招君子無憂化作青紅光球向外面那堆怪物撞去。
宇文雪冰還是有些遲疑,卻見張慶豐終于將手中符灌注完畢,搶到前來就是一股股熾熱旋風呼嘯而出,正是篆!
只見那些熾熱旋風毫無章法,完全是大面積的燒灼吹卷,有很多竟直接打在了呂白的真氣力場上,卻對他毫無影響,還反彈向四方,隱約間竟有所增幅!
宇文雪冰這下明白了,收起遲疑,張弓搭箭,將具備大面積殺傷能力的開陽箭連番施展。
這招開陽,講究的是灌注在箭矢上的火行真氣和獨特的箭頭,箭頭是由一種柔軟的法器材料鑄成,上面有著深度不一卻又平行對稱的新小直線劃痕。
施術者在箭矢射出的一瞬,將火行真氣盡量均勻地一灌到底。那極具陽動的火行真氣本就是極散之氣,可由于灌注在法器箭頭中又被制約,發散與制約的相互作用之下,只得將箭頭對稱撕裂,哪知分開的兩半中各自依然陽動充足又被束縛,就再次分裂……
當最後射擊在物體上時,那些法器箭頭早已被烤得柔軟無比,直接壓扁,將其中的火行真氣統統釋放出來。
開陽形成的火矢已經密如暴雨,而打在呂白劍氣之上的箭矢則力道猛增,一改路徑,威力大發地射向那群冰壁怪物,使它們身形隨著蒸發迅速變小。
可那些怪物不知是些什麼來路,一看自己越來越小,竟都紛紛聚合起來重新增大,四面八方還涌來著更多,不停涌來不停聚合……
習星見洞內依然沒有情況,就拍了拍那戰熊,指了指姐姐雪冰,那戰熊就心領神會地跑了過去。
宇文雪冰見戰熊也來了,就一下躍到戰熊的頭頂,同時從宇囊中叫出兩面巨大的銅鑼,戰熊一看立刻興奮無比,身子站起接住就是 的一聲狠拍,吵得眾人直皺眉。
卻見那兩面巨大銅鑼一瞬就變得通紅,原來是戰熊將火行靈氣注入其中!
戰熊呼哧、呼哧將兩面銅鑼扔了出去,火星四濺著在冰壁上劃出兩道深痕,無情地將所過之處的冰怪切成兩半,帶出許多蒸汽,最後竟又呼嘯著回到戰熊掌中,戰熊就很是歡喜地再次一拍,同時灌注上火行靈氣將之擲出……
法陣、劍風、火矢、篆、飛鑼,一時間將那些冰怪幾乎消滅殆盡,任憑他們從四處涌來,只要在洞口這個範圍就休想立足,而他們的攻擊,又都被鐵雲嬋一一擋下。
習星始終沒有插手,一是他的法門多為水行,二是因為如今就只有他和愛犬極夜在防範洞內,容不得絲毫大意。
好在那些怪物源源不斷卻又好似有著靈性,知道這般的前僕後繼也佔不到便宜,不久後竟紛紛散了。
「這就是冬魔?」張慶豐不解道。
呂白搖頭道︰「恐怕不是,但它們應該跟外面那些冰凍著的冬神族人有關,現在想這些也沒用,我們還是趁著它們暫時退散,先向洞內小行一段,再做商議。」
眾人就暫時擱下了此時的困惑,開始正式探入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