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縱馬先行,當先入了城門,此時湯介已然下了城牆,就等在道邊。李勤翻身下馬,大聲道︰「屬下李勤,感激湯大人成全!」
湯介看著李勤,長長嘆了口氣,道︰「李郎,是本官要感謝你才對啊!」他說的是擋災的事,沒明說,可他和李勤兩人心照不宣。
李勤要把馬讓給湯介騎,可湯介卻搖頭道︰「莫要騎馬,路又不遠,我們一起走過去!」他讓李勤過來,又沖後面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跟得太近。
孟木剛才露出了凶相,他知道已然在湯介面前失了寵信,也不強求,他落在眾人的後面,找到了許小泥,低聲和許小泥說話,問扶角堡還沒有空位置,能不能安置他一下,許小泥忙把他介紹給賈詡。賈詡听了孟木的敘述,這個忙當然要幫,人家可是為了李勤才得罪的湯介,滿口答應,定會安排職司給孟木,保他安全。
李勤跟在湯介的身後,僅落後半步,就听湯介道︰「李郎,你先前可知這張久的來歷?」
賈詡告訴李勤說大話的訣竅了,那就是大方面要堅定,而細節方面要不厭其煩,十句話里九句真的,只在最關鍵的那一句上是假的,那麼听的人上當的機會就會大很多了。
李勤道︰「回湯大人的話,屬下不知這張久的來歷,而且屬下剛開始也沒敢得罪他們,看他們外表威風,甚至想上前結交。可是在那小孩沖撞了大車之後,衛隊里有人喊的話,卻是在誣陷湯大人你,屬下便知不妙,士為知己者死,所以屬下這才派人過去找茬,只盼能為大人擋災。」
湯介喃喃地道︰「士為知己者死!」
李勤頓了頓,又道︰「大人,屬下已然做好了逃亡的準備,要是那位張中官不肯原諒,我便要逃走了,請大人派人追趕,以便撇清關系。」
湯介猛地轉頭,看向李勤,道︰「你舍得了那新建的城堡?」
李勤神色黯然,搖頭道︰「舍不得,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兩難之下,屬下願取義字!」
湯介一把抓住李勤的手臂,他語帶哽咽地道︰「李郎不負我,我怎可負李郎!」再不說話,拉著李勤一起往縣衙走去。
縣衙里,張久手忙腳亂地在穿衣服,他帶來的羽林軍盡數跑來,屋里屋外擠得滿滿的,隊率叫道︰「張中官,咱們要不要先鎮壓一下,別直接出城啊?」看張久的樣子是要立即逃走,可那也太丟人了。
張久胡亂套上襪子,又把褲子提好,他尖聲叫道︰「當然要先去鎮壓,這事便由你去做,速去!」
隊率一咧嘴,我去啊,我出主意所以我去麼?他道︰「末將還要保護張中官你哩,和李賊相比,自然是張中官你重要,這點毋庸置疑,末將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定于那李賊血戰到底!」
這年代要是看誰不順眼,不會罵王八蛋什麼的,而是在姓氏的後面加個賊字,比如說董卓,就被叫做是董賊,曹操被叫做曹賊,劉備的是皇族姓氏不能被侮辱,所以便被叫做大耳賊,現在這些賊都沒有出現,可李勤卻早于這些人之前,被冠上了李賊之名。
隊率回過身,對著自己的副手,平常最能巴結自己的一名什長,叫道︰「沒听見張中官的吩咐麼,你還不快快去鎮壓李賊,李賊凶悍無比,非你去不可!」
什長也是一咧嘴,有沒有搞錯,怎麼換我去了?上司都不肯去,他當然更不肯去了!回過身,看向羽林軍士兵,士兵們一起把頭扭開,甚至有人還小聲提醒︰「屬下的爹是……」
什長硬著頭皮叫道︰「去告訴湯介,讓他派人鎮壓,我看那個湯表就不錯,雖然長得歪瓜裂棗,一看就是刁民,不過刁民對李賊,正當好,就叫他去鎮壓!」
羽林軍齊聲答應,可誰也沒動地方,萬一出去通知,落單被李賊的手下給堵住,那可怎麼辦?
張久哪有心情管士兵們的心思,他踏拉上鞋子,一手抓住帽子,叫道︰「你們保護咱家,從後門走!」搶先就往後門奔,沒奔幾步,鞋子掉了,可慌張失措之時,哪還管得了這些!
羽林軍一起跟上,呼呼啦啦地往後門跑。
張久得到消息,沒有馬上跑,他是在听到外面人聲嘈雜,確定李勤帶著「賊兵」打進城來後,萬不得已,這才舍棄了馬車財寶開逃的,事實上他這時候走,已經晚了。
剛剛奔到後門口,還沒等他們牽馬出門呢,就听見門外腳步聲響,有人叫道︰「這里是後門?嗯,這里就是了,看好後門,大家小心行事,把槍都拿正了,有點咱們扶角兵的模樣,咱們可是精兵,以一當百的勇士!」
門外說話的人是沈乙,他奉了賈詡的吩咐,繞到後門來堵人,其實他沒帶幾個兵來,只是叫得比響罷了!
黑燈瞎火的,張久他們就算是扒門縫,也看不到全景,還以為外面來了大批的精銳賊兵呢,他們哪敢這時出門,不要命了嗎!
門外七八個人大聲吆喝,而門里五十來人卻鴉雀無聲,誰都不敢吱聲,甚至有的羽林軍還把馬嘴給捂住了,深怕戰馬發出聲音,萬一打個響鼻什麼的,被賊兵發現。
張久慢慢轉回身,一聲不出,抬手沖前面指了指,羽林軍同時會意,一起慢慢轉過身,再慢慢地往前走,返回前面,希望能與湯介的兵匯合。
此時,門縫上面,有好幾雙眼楮在往里巴望呢,沈乙和幾個士兵一起歪著腦袋,趴在門縫上往院子里面看,他小聲道︰「好麼,這麼多人,一點聲都能不發出來,真叫訓練有素啊!」
幾個歪著的腦袋同時點了點,大感佩服,京城來的人就是厲害啊,腳步無聲,聲息皆無,人家是咋練出來這功夫的,冬天時在雪地上走,應該可以踏雪無痕的!
張久等人來到了前院,卻發現前面無人,大門緊閉,側耳傾听,門外似乎也沒有什麼聲音。張久回過頭,沖羽林軍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一指大門。他意思是湯介鎮壓了李勤,外面沒有危險了,咱們從大門走!
羽林軍們一起點頭,可心中卻都想不用不出聲了,又不是後門那里有人堵呢!羽林軍們一起向前沖, 當一聲踢開大門,張久第一個就沖了出去!
剛剛沖出大門,張久嚇得差點癱軟,就見外面黑壓壓地站著無數的人,把整個縣衙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後面的羽林軍本跟著他一起沖出,忽見外面有人,趕緊又一起跳回,這種關鍵時刻,他們竟然又「訓練有素」地,同時把張久給忘了,誰也沒有拉他一把,把他拉回門里!
張久一個人站在門外台階上,驚慌之下,不知是該跪地求饒,還是要轉身逃回,卻見門口那無數的人當中,走出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大聲問道︰「敢問可是京城來的天使,張大人?」
張久一愣,張大人,是叫我嗎?叫他張中官的人多了,可卻從來沒有人管他叫過張大人!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卻是湯介。湯介見張久模樣狼狽,又不回答,便道︰「這位便是張中官。」
問話的年輕人自是李勤,李勤回過身,雙臂張開,叫道︰「這位便是張天使,張大人!」
話音一落,就听人群里爆發出一片歡呼聲,百姓們齊聲高叫︰「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簡簡單單一句話,不需要如何練習,喊兩遍,就整齊得很,響亮得很了。
張久啊了聲,心想︰「怎麼回事,不是來殺我的,而是來歡迎我的?」他看向湯介,見湯介表情無異,這便稍稍放下心來,正想問為什麼,可卻見那個年輕人大步上來,一把抓住自己的手,連連搖晃。
李勤滿臉歡喜,叫道︰「張兄,可還記得小弟,小弟是扶角村的李勤啊,我的祖上是飛將軍,和你的祖上很有淵源,交情深厚,咱們小時候見過面的啊,你不記得了?你仔細看看,我真的是李勤啊,模樣沒變多少的!」
張久心中納悶,這人不是那個指使巨漢沖撞我的人麼,他就是李勤?嗯,肯定是他,他都大喊出來了,可怎麼管我叫張兄,還祖上有交情,我祖上又不姓張,是進宮後拜了干爹,才改姓的張……
李勤聲音忽然轉小,道︰「張兄,兄弟帶了禮物,外面人多不好說話,咱們進去談。你懂的!」
張久啊了聲,瞪著李勤,上下看了好幾眼,又看向湯介,見湯介臉上堆笑,他便哦了聲,再看向不停歡呼中的百姓,他忽地樂了,最後嗯了聲,道︰「懂的,要是這樣,咱家不早就懂了麼!」
李勤笑道︰「都是兄弟不好,張兄可得擔待一二,我有重寶要送給張兄你!」
張久眼皮一跳,心中暗道︰「我剛才慌了,其實,我不用怕什麼李勤的,他反而要怕我才對!」一想明白了,架子立時端了起來,道︰「那咱們便進府去談!」
李勤回頭一使眼色,兩個手捧托盤的士兵立時跟上,托盤上用紅布蓋著,顯見是禮物。
賈詡看向湯介,做了個請的手勢,湯介強自擠出一絲笑容,心中想的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宦官連鬼都不如啊!
每天兩更,這是第一更,準時送到!平安求收藏,求支持,麻煩兄弟姐妹們了,平安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