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哪里經歷過這種場面,臉色窘迫得就差埋到地縫里去了。
張文正最會察言觀色了,使勁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眼里果真擠出了點酸水,用比竇娥都委屈的聲音繼續跟小雅喊著冤。
「雅啊,都是你那個狐狸精的媽啊,要不是她跟人跑了,我,我們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該多好啊,都是她見錢眼開,嫌貧愛富啊,那麼狠心把你拋下不管,我一想想,就難受得要死啊……」
小雅眼睜睜看著張文正在自己跟前顛倒黑白,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起自己灰暗慘淡的童年,把張文正逼得離家出走的媽媽,恨不得跑上去一下掐死眼前這個人。
見小雅一點反應都沒有,張文正氣急敗壞得指著小雅的鼻子說,
「你說你這孩子,你親爹大老遠跑來了,你怎麼不冷不熱的,給你要點錢怎麼了,你就眼睜睜得看著你爹受苦你不管啊……」
說話間張文正竟然走到小雅跟前去翻小雅的書包。
小雅使勁推開張文正,氣呼呼地說,「我的錢都是我姐給的,我哪有什麼錢啊!」
張文正撇撇嘴,一臉不相信地說,「沒錢,以為爹不知道啊,這種地方,出門沒錢不能活,你一分都沒帶,你糊弄誰啊!」
「我真沒帶錢,不信,你翻吧!」
小雅氣呼呼得將背上的書包扔到張文正面前,神色坦然得望著他,
張文正毫不客氣得拿起書包,跟盜匪一樣胡亂翻了好一陣,翻完,又氣急敗壞得扔還給小雅。驀地,張文正眼前一亮,他看到小雅手上戴了一枚晶瑩剔透的手鐲,看上去,價格不菲。
蹭得一下,髒兮兮的大手蓋到小雅腕上,「沒有錢,能買得起這樣的鐲子,騙誰呢,把你爹當成傻子呢,老子當年也是走南闖北的人!「
小雅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鐲子的來歷,只得不停得重復著,「這鐲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你放手,你放手啊!」
兩個人在馬路邊上一直拉拉扯扯,時高時低的爭吵聲迅速招來很多人的關注,尤其是一些好事的喜歡熱鬧的學生跟家長,干脆將他們圍住了,跟看戲一樣饒有興趣得欣賞著。
「不給錢,又不給東西,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是你爹,是你親爹啊!同學們,各位家長,你看看我這閨女啊,現在有了錢就不認我這個爹了,我好幾天都沒吃飯了,我這閨女連口水都不讓我喝,還巴巴打發我走!你說說,你們說說,這學校咋教育的啊,有了錢就忘本了啊!……」
幸災樂禍的江美琪擠進人群,意猶未盡得觀賞者。
她真沒想到,小雅的父親竟是這樣一種德性,以小雅長相清純乖巧的樣子,簡直跟張文正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可是,有些事情,不也只能才靠這種人完成嘛,清高的人是使不出來的!
小雅知道張文正不達目的絕不會善罷甘休,故意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緩緩語氣說,「我真沒帶錢,那要不這樣,你告訴我住址,我明天給你送去。要是等不及的話,我現在就回家去拿。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一個學生,也沒有多少錢,錢都是秦琪給我的,我只能從生活費里擠些給你,這總行了吧!」
張文正的眼珠提溜亂轉,少頃,不依不饒地說,「那不行,除非我跟你一起回家,反正,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住店也沒房費啊,再說了,你要是一去不復返了,我到哪去找你啊?」
「你?」見過無賴,小雅還真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但是要讓張文正跟著自己一起回家,秦琪知道了也斷然不會答應的,他會賴著不走的。
「那要不這樣吧,」張文正心念一動,老謀深算地說。「既然這個鐲子不是你的,我拿著也沒用,你把它暫時放到我這里,明天你帶錢來贖鐲子,這總可以了吧?」
小雅想了一下,更加不放心了。鐲子一旦給了張文正,還不說要多少就是多少,萬一他拿著鐲子要挾自己怎麼辦?
再說了,自己說了也不算啊,這鐲子是冷子軒的。
張文正見小雅已有了跟自己和解的意思,隨即巧言令色地說,「你看你這孩子,還猶猶豫豫的。我又不多跟你要錢,多少給點就成,一千兩千就行,不夠的話,三百五百也可以。下次,你跟秦琪商量商量再補回來不就成了嘛。再說了,鐲子放在我這里,我又不能戴,你有啥不放心的?我就是留下個物件,沒別的想法。對了,跟秦琪相比,爹還是跟你更親啊,爹也不是存心為難你,我要算賬怎麼也是跟秦琪……「
小雅為難得瞄了瞄那鐲子一眼,還是不想給張文正留下。
秦琪早就注意到了小雅的鐲子,看了只一眼,她就辨別出來,這只鐲子,絕不是一般的飾物,應該是拍賣會上的一件珍品吧。她還記得前幾天曾經無意間在一本雜志上見過。
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打開手機,翻看了那幾張照片,隨即,冷冷一笑。
今天她選擇來學校找小雅算賬,還真是來對了。
張文正見小雅一直在猶豫,表情上卻有了些松動,實在嫌棄女兒的嗦,呼得探身上前一把揪住小雅。
「雅啊,不就是個鐲子嘛,明天就還給你了……」
當初被子軒那麼費力戴上的鐲子,在張文正的手下三下五除二之下迅速月兌離開小雅的手臂。
小雅神情淒惶得虛晃了下手指,底氣不足得喊了一句,「好,那你可記得要還我……」
她簡直後悔死了,早上出門的時候怎麼一分錢都沒帶啊!
張文正將鐲子緊緊攥在手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停得胡亂應著。
「嗯,嗯……爹知道。」
張文正也不再念叨自己沒錢吃飯沒地睡覺的事了,緊緊攥著鐲子志得意滿得離開小雅。圍觀的人群唏噓散去,小雅也暫時放下心來長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