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縣委大院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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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掛斷電話,席如松就急匆匆走了過來,一進門就道︰「李縣長,外面鬧翻天了,你曉得不?」
李毅心里一陣冷笑,這個何恆遠,不去找書記縣長,卻跑去找縣委宣傳部長了
還別說,他真的找對人了
一則席如松身為縣委宣傳部長,負責全縣的輿論監督與報道,如果這種群體**件一經曝光,他這個宣傳部長也難逃職責,而且,他對那些幕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以為真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起讀小說.ty手打)
所以他是真正屬于比較著急上火的一位。
二則李毅跟他關系尚好,由他出面,李毅還真不好拒絕他。
李毅笑著回了倆字︰「知道。」
席如松道︰「知道你還坐在這里抽大煙喝熱茶?你去看看外面,院子里都坐滿了人」
李毅道︰「現在天氣寒冷了,人民群眾這般坐在外面,的確有些冷,要不要給他們送烤火爐去?」
席如松一打手背道︰「李縣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李毅呵呵一笑︰「莫急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說著,伸手指了指上。
席如松推了推眼鏡,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說道︰「也是啊,上面那位還真坐得住呢」
李毅道︰「上面那位也不急,這不還有對面那位嘛」伸出食指,指了指縣委大那邊。
席如松想笑卻笑不出來,說道︰「就我急我還是頭一次見這種場面呢這要是鬧起來了,乖乖不得了啊是不是通知公安局的來維持一下?」
李毅冷笑道︰「公安局的人不來還好,只要公安一來,場面必定失控」
席如松訝然問道︰「李縣長何出此言?」
李毅正要解釋,外面嗚而嗚而的響起了警笛聲。~
席如松明顯松了一口氣,說道︰「不知誰報的警真是來得及時」
李毅苦笑著搖了搖頭︰「太及時了比演員還要來得及時」
席如松道︰「我們出去看看,公安局的來了,場面應該亂不起來了。」
李毅伸手一攔,說道︰「只怕未必啊席部長且慢看看情況再說。」
外面,姚鵬程親自帶隊,帶領縣公安局各大支隊的精干主力來到大門口。
治安隊和交警隊的干警們負責勸說,他們找到職工代表們,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分別進行游說。
刑警隊、巡警隊和防暴大隊等干警們迅速散開,從門口到兩棟大間清理出一條出路來,把職工們圍攏在院子里的兩塊空地中間,控制住事態的發展。
談判的進展看來不盡如人意,職工代表們原來只是心平氣和的靜坐,看到這麼多全副武裝的專政人員團團把自己圍住,反倒激發出內心的邪火。
很多人就大聲的質問,我們是國家職工,又不是恐怖分子,你們憑什麼把我們圍起來?
還有些認識姚鵬程的人,指著姚鵬程質問,姚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打算把我們全抓起來,關進看守所里去?我倒要請教你,你們的看守所有這麼多的床位嗎?
還有人就接口了,抓進去也好啊,看守所里起碼有口飯吃,不會把人餓死,與其在外面餐風露宿,還不如把我抓進去吃牢飯呢
這些人說著還主動的伸出雙手,伸到公安同志們的臉上眼前,大聲嚷嚷你銬啊你銬啊。
公安同志們目無表情的站立,互相手拉著手,像一堵綠色的圍牆般,不理睬群眾們的挑釁和污辱,沒有上級領導的命令,他們既不敢前進一步,也不敢後退一步,更加不敢擅自采助任何行動。~
職工們就是模準了他們的這種性格,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們,發泄著內心的不滿情緒。
更多的人開始起哄,先是個別的人低沉的叫喊,跺一跺麻木的雙腳,發一些別人听不太清楚的牢騷。
慢慢的,跺腳的和發牢騷的職工越來越多。
他們都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平常時候,別說叫他們來一趟縣委大院,和這麼多的公安干警們對峙,便是叫他們去某個縣局辦件事情,都要含著三分敬畏,去了也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這些國家機關干部。
像今天這種大家一起來權力機關撒瘋,跟公安力量直接對峙的事情,一生里能有幾回?
人性是都存有劣根性,平常被lun理和律法壓制住了,不敢顯露。一旦被別人鼓噪,又打著法不責眾的大旗,一張張嘴巴,都像松了韁的野馬般,把平時深藏在內心深處不敢表露的,對政府以及行政人員的不滿和嫉妒全都發泄出來了。
群眾們的呼聲漸漸高漲,從最初的發牢騷,發展成為謾罵,不指名的無意義的罵,罵老天,罵土地,罵玉皇大帝
不知誰帶了頭,他們開始口伐政府成員,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書記、縣長的詞語卻是清晰可聞
姚鵬程臉色更加難看,自己站在這里執法,不但不見成效,事件反而愈演愈烈這要是傳到上級領導耳朵里,他們會怎麼看自己的領導能力和控制局面的能力?
他鐵青著臉,拿過來一個大大的喊話筒,對著職工們大聲喊話,他因為生氣,語氣難免有些生硬,這樣一來,卻更加引得群情激憤。
李毅看看局面有些失控了,皺著眉道︰「席部長,陳書記和孫縣長可能正在忙著重要的事情,無暇顧及這邊,你是不是去找他們匯報一下?」
席如松張了張嘴,說道︰「李縣長,你去通知孫縣長,我去通知陳書記,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正說著,外面出現了孫正陽的身形
孫正陽邁著堅定的步伐,大步的走到姚鵬程面前,從他手里接過喊話筒。
他四下里瞧瞧,走到大院中間的標志性雕塑前。
這座雕塑,是一頭牛的形狀,寓意為俯首甘為孺子牛,牛頭低著,兩只尖銳的牛角朝向天空,全身健壯的肌肉突出虯結,四肢強壯有力,兩條後腿固定在一米多高的基座上,兩只前腳凌空踩踏。整個造型栩栩如生。
孫正陽顯然想爬上那一米多高的基座上去,但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李毅一見到孫正陽出來,馬上和席如松快步趕了出來。
他跑到孫正陽面前,假裝什麼都不知情,滿臉疑惑地連聲問道︰「怎麼回事?孫縣長,這是怎麼回事?」
孫正陽暫時停止了爬基座之舉動,面有不豫之色,沉聲說道︰「氮肥廠下崗職工請願」說著,把氮肥廠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所說內容跟何恆遠說的差不多。
說完之後,孫正陽道︰「當務之急,是趕緊安撫好群眾的情緒,千萬不可釀成重大的惡性的群體**件」
李毅問道︰「孫縣長可有良策?」
孫正陽有些生氣的道︰「還能有什麼良策?這些人來這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錢不給他們錢,他們就不會撤離五百多個離下崗職工,每人兩千塊,就要一百多萬來打發這個縣財政的家,是沒法當了別人拉下的屎,卻要我來揩」
李毅沉吟道︰「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他們鬧一次,我們政府就給一次錢,他們用完了錢還會來鬧,把我們縣財政當成了自家的取款機」
孫正陽問道︰「李毅同志有什麼根治的辦法?」
李毅沉吟道︰「我想想。」
孫正陽不再多言,群眾們已經越發激動,甚至有人喊出了打倒貪官污吏的口號
他攀住基座的上沿,身體用力向上拉伸,但他明顯缺乏鍛煉,松弛的肌肉根本無法支撐他爬上去。
他的秘書在旁邊,伸手去托他的,想把他推上去。
孫正陽一個手滑,掉了下來,他惱怒之下,抬腿蹬了秘書一腿︰「蠢東西,叫人拿梯子過來」
秘書和何恆遠連忙跑去拿梯子。
孫正陽先不管了,拿起話筒,朗聲喊道︰「同志們,我是臨沂縣縣長孫正陽我是臨沂縣縣長孫正陽」
他連喊了數聲,群眾開始安靜下來,都看向這邊。
人太多了,後面的群眾根本看不到這邊的情況,有些人就跳起腳來張望。
孫正陽先不著急說話,只是一連聲的喊話︰「我是臨沂縣縣長孫正陽」
何恆遠和秘書親自抬著梯子過來了,架在基座上。
孫正陽扶著梯子往上爬,何恆遠和秘書連忙上前,一人一邊,穩住梯子,不讓梯子擺動。
孫正陽上了基座,這才大聲喊話︰「同志們,我是臨沂縣縣長孫正陽,大家有什麼話,可以派個代表出來跟我說」
這些工人們對縣長還是很敬畏的,幾千年來的官場體制重壓下,對普通老百姓而言,一縣之長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古語有雲,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破家縣令,滅門刺史
三木指的是古時候行刑時套在犯人頸、手、足上的刑具,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在嚴刑拷打之下,什麼樣的話都能說的出來,什麼樣的事都能辦成一個縣令雖然是七品小官,但要殺家滅族,卻是易如反掌
孫正陽一開口喊話,又是居高臨下,旁邊圍著一圈防暴警察,這氣勢馬上就出來了。
職工們停止了謾罵,商量著派代來出來交涉。
畢竟,鬧事只是手段,解決問題才是他們的目的。
官路彎彎第五十一章縣委大院的對峙(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