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彎彎 第二卷 參事,風騷一季 第二十七章 夭折

作者 ︰ 拾寒階

「听說市府辦也經過了好幾次變革,這是上上任市長在位時做出的改革,把每個部門的工作都進行了細化,方便對外聯絡和工作。」美人說道。

李毅道︰「分得這麼細,方便自然是很方便,想找哪個部門辦事,一目了然,但組織機構是不是過于分散?」

「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美人笑道︰「可惜的是,咱們市政府沒幫下面的同志辦多少實事要事。」

話說出口,美人覺得自己這話傷害到了李毅,因為李毅現在是市長大人呢!

「李市長,我不是說您啊。您才剛到綿州呢!」她又補了這麼一句。

李毅淡淡一笑︰「我知道。綿州的經濟實在不怎麼樣啊!我在下面看了看,要整改的情況很多。」

美人道︰「我家里是綿州農村的,對農村的現狀很清楚。現在的農民,只有兩條出路,要麼是送孩子讀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有朝一日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要麼就是外出務工經商。前一條,希望是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大學生工作都要不包分配了,哪里去成龍成鳳?現在的大學生也不值錢,找好工作挺難。就算在大城市里找了份工作,自己生存都難,哪里還能照顧家里人?後一條,頭腦靈活的,會做生意,賺了個盆滿缽滿,風風光光發達回家,但更多的人,只能做苦力,賺不到大錢,老了還得回家種地。」

舞廳里音樂聲很大,兩個人說話,要貼近了耳朵才能听得見。

她貼近李毅的耳朵說話,李毅離她的脖子很近,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不像是什麼香水的味道,聞起來格外的令人清爽。

李毅道︰「你分析得很精闢啊!基本上說出了當代農村人的生存現狀。你既然是在農經處工作,又是農大高材甡。那你對綿州的三農問題,可有什麼建設性的建議?」

「我只也讀過幾年死書,沒有真正的下過地,種過田。我沒有發言權利,坐在辦公室里做做文件還行,真要我提出什麼改革性的意見,我還真的沒有。」美人微微一笑︰「李市長,你這麼年輕,就擔當如此大任,想必一定有雄才大略吧?」

李毅笑道︰「呵呵。有是有些構想……」

一曲終了。舞池里所有跳舞的人都分了開來,男的和女的分別到各自的區域就坐。

李毅和美人也松開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處坐下來,這才想起連對方的姓名都沒有問。

下一曲開始時,那個美人仍舊走到李毅面前,請李毅賞臉跳舞。

李毅微微一笑,正要起身,電話響了起來。李毅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听電話。

「毅少,是我。」錢多沉穩的聲音傳來。

「嗯。什麼事?」李毅問。

「毅少,我剛才接到一個電話。」錢多說道︰「你還記得黃金鋪鄉那個受虐待的小男孩吧?」

李毅道︰「記得,怎麼了?」

錢多道︰「送他去醫院時,你不是叫我給醫生留了個電話嗎?剛才就是那個醫生打過來的。」

李毅俊眉一皺,沉聲問道︰「怎麼樣了?」

錢多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傷感的說道︰「那個小男孩,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離世了。」

李毅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水來,小孩子那痛苦申吟的臉。浮現在眼前。

「有一個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那個小男孩,跟那個劉文,到底是不是親生父子關系!我不相信一個親生父親,能對自己的兒子下這麼狠的手!」李毅沉聲說道︰「現在就去查!」

錢多道︰「明白。那我這就去,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會有事吧?」

李毅道︰「能有什麼事?快去!」

錢多道︰「我這就去。車子我開走了。」

李毅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喧嘩的歌舞廳,嬉笑的官員,在李毅眼前交織成一副盛世太平的升平景象。

但這種暄鬧,此刻在李毅看來,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和荒唐!

收起手機,李毅虎著臉,大步走向大廳門口,完全不理會後面幾個人的喊叫。

來到走廊,李毅徑直走到盡頭,推開走廊上的窗戶,任由寒風吹進來,把自己狂熱的情緒吹冷。

他掏出煙,點著了一顆,狠狠吸了一口。

一股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

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就這樣沒了。沒了!

自己和林馨,天天在為制造一個小生命而煩惱和憂愁!卻有一個小男孩,被人虐待至死!

暫且不去管是什麼原因,單是這份沉重的生命,就壓得李毅喘不過氣來。

如果他不曾看到這一切,如果他不曾去黃金鋪鄉,如果他不知道這個小男孩的死訊,他照樣會心安理得的在舞池里跟美人跳舞!照樣可以紙醉金迷!他不必受到良心的譴責和難過。

是啊,一個普通小男孩之死,跟他這個一市之長又有何關系?他的使命和責任,不是管理某個小男孩的生存,而是整個綿州市數百萬百姓的生活和生存!

李毅閉上眼楮,卻禁不住流下了淚水。

他在感慨生命的難得和無常!一個人的出生,是何其的艱難?從受精到孕育成形,再到十月懷胎,再到成功分娩,看到母子平安,才算是開了個頭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繁瑣和艱難!

一個小孩帶大成人,容易嗎?恐怕只有為人父母者才能深刻體會!

冷天怕冷著,夏天怕熱著,抱著怕摔了,放在床上怕滾下來,他走路怕他走不穩,他走不動也又怕他發育不健全,他打一個噴嚏,就是全家最大的地震!

好不容易帶大了,長到了*歲,父母親當寶來看待,只怕沒有好東西給他,又怎麼忍心將他如此摧殘?

李毅憑直覺以為,這個小男孩,肯定不是那個劉文的親生兒子!

如果不是劉文的親生兒子,那又會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被劉文如此對待?這個富甲一市的黃金鋪鄉,到底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李毅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看到一只潔白的玉手,遞過來一只紙巾。

「你怎麼出來了?」李毅接過紙巾,抹了抹眼楮,問美人。

「我看您接了個電話,神情大變,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鄒主任叫我跟出來看看——他們都不敢過來。」美人道︰「因為我跟您跳過舞,還聊得比較來,就派我來看看。」

李毅哦了一聲。

「李市長,您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有些傷感。」

「出什麼事了?」美人問︰「能跟我說嗎?」

李毅道︰「一個男孩,*歲,夭折了!死因是被人鋸斷了腿,失血過多而亡。」

美人驚呼一呼,掩住了櫻唇,說道︰「怎麼會這樣?誰家的孩子啊?」

李毅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你是綿州人?那你知道黃金鋪鄉嗎?」

「知道啊!」美人道︰「那可是有名的富裕鄉。」

李毅道︰「那個地方的人,為什麼都這麼有錢呢?」

美人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听說都是些生意人,人人都會做生意賺錢。」

李毅道︰「他們做的是什麼生意呢?」

美人道︰「不知道。」

李毅道︰「黃金鋪鄉被評選為全市最富有的鄉,難道就沒有相關的報道嗎?」

美人道︰「沒听說過。您怎麼對這個這麼關心?」

李毅道︰「只是好奇罷了。」心想自己跟她只不過一舞之交,對她不知根不知底,還是不交心為妙。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綿州的政治局勢微妙異常,正如梁鳳平所言,自己腳跟未穩,不可造次,千萬不可行差踏錯。

「我吸完這根煙就回去了。」李毅彈了彈煙灰,淡淡說道。

美人應了一聲,知道李毅是叫自己離開,她踟躕了一會兒,走到旁邊站定,等李毅。

李毅吸完了一根煙,心里的情緒平復下來,回頭看到她還在不遠處相等,便說道︰「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不會的,李市長。」

「就連你的家人也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毅沉聲說道。

「我明白。」美人恭敬的答應一聲。

她不明白,李市長跟自己根本就沒有說什麼啊?為什麼不能告訴別人?而且他要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叮囑自己?

「那就好!」李毅邁步往歌舞廳里走去,他怕自己離開得太久,會引起其它人不必要的猜測。

世間多少人家,幾家歡樂幾家愁。誰家的痛苦誰家受,與他人何干?

美人跟在李毅身後,相繼走進歌舞廳。

李毅再沒有心思去尋歡作樂,默默的坐在位置上,抽煙。

莊傳林喊住後來跟進來的美人,問道︰「李市長跟你說什麼了?」

美人微微詫異,心想還真有人打听自己跟李市長的談話啊?說道︰「莊書記,李市長就到外面抽了根煙,和我隨便聊了幾句。」

莊傳林繼續問︰「聊到什麼地方沒有?」

美人心想,聊到了黃金鋪鄉啊。當然她不會老實回答,只是羞怯的回答道︰「李市長問我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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