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敏和四阿哥在宮中一大早起來去各處行朝見禮的時候,烏喇那拉家卻是在開早會,費揚古本就對婚宴上四阿哥的表現很是疑惑,回家後又听自己夫人說起女兒的某些表現,結果就是一晚上都沒怎麼休息好,早早的起來之後,什麼事兒都還沒做,就叫進來人吩咐道,「去把大少爺和二少爺叫來。」
烏喇那拉夫人也是剛起身不久,听見這話,不禁看過來一眼,但卻並沒有多言,費揚古也接著對那個丫環又加了句吩咐,「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就不必來了。」
「是。」那個丫環能在上房里侍候,自然是有眼色的,听出了費揚古話中的著急之意,也不再象往常一樣要略等等,看看主子是否再有別的吩咐,而是直接答應一聲,就急步退了出去。
烏喇那拉夫人這時候也已經走到費揚古身邊,一邊侍候著他穿衣,一邊才出聲說道,「老爺,真有那麼急嗎?」
「當然急,」費揚古正著臉色說道,「這是關乎闔家乃至于烏喇那拉一族的事兒,自是要越快弄清楚越好,若是等到他們正常來請安那會兒,說不了幾句話,他們就要去當差了。」
「我是擔心老爺,」烏喇那拉夫人解釋著自已的心思,「您一夜都沒能安睡,現在早上剛起來,就又忙上了。」
「我沒事兒,要歇也得等一切都商議妥當之後,」費揚古嘆息著說道,「現在朝上不穩啊,明珠雖然去年被罰,但皇上卻並沒有棄他不用,大阿哥和太子相爭之事,也不會就此消退,四阿哥縱然年紀還不大,卻未必就能躲開,即使躲開也是暫時的,我現在的情形又幫不上他什麼忙,本是想著咱們家安安分分的,不給四福金惹禍也就是了,可是听你說起她的情形,應該是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了,在宮中生活,能知事當然是好的,可若是掌握不好分寸,反倒不如笨一些了,這些天咱們且多合計著些,等四福金歸寧那天,你找個機會提醒她。」
「嗯,」烏喇那拉夫人點點頭,「到底是老爺想得周全,我當時只顧著欣慰女兒成熟懂事了,卻沒想這麼多。」
「我也不是馬上就想到這個的,」費揚古對烏喇那拉夫人笑笑,「不過,一會兒我要說的卻又跟這個沒關系,昨天我沒太注意,但晚上越想就越覺得,星輝自送了四福金上彩輿之後,神色方面好象就有些與以往不同,我估模著,四福金既然跟你說了那些話,說不定也跟星輝說什麼了。」
星輝昨兒個夜里其實也沒睡好,翻來覆去的總是在琢磨自己妹妹說的那幾句話,早晨起來面對著妻子疑惑的眼神,還沒等說什麼呢,傳話的就來了,這下什麼也不用說了,急忙換好衣服就往上房里去,又在路上踫到了二弟富昌。
「大哥,」富昌是從後面追上來的,叫住星輝走到他面前,先行了禮,「給大哥請安。」
「行了,」星輝伸出雙手接安,又跟著說道,「阿瑪那邊叫得急,咱們趕緊過去。」
「就說這事兒呢,」富昌一邊隨著星輝快步往上房行去,一邊問道,「阿瑪怎麼會這麼一大早就叫我們過去?大哥可知道是什麼事兒嗎?」
「我估模著,」星輝也沒隱瞞富昌,「可能是與妹妹有關。」
「妹妹?」只這麼一句話,富昌當然是不明白,而且一下子就想到歪處了,「她不是昨兒個才進宮的嗎?怎麼,可是有什麼不對了?可是皇貴妃……」
「噤聲!」星輝忙喝住富昌,掃了他們身邊跟的人的一眼,見他們都離著有些距離,而富昌最後一句也注意壓低了聲音,眉頭這才略松了些,但面色還是很鄭重,「你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說話好歹注意些,有些事是我們該說的嗎?」
「我也是著急了,」富昌很痛快的認了錯,又再問道,「你說阿瑪找咱們,可能與妹妹有關?」
星輝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猜,並不能確定。」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人,對富昌使了個眼色說道,「等先見過阿瑪再說。」
「嗯。」富昌雖然還有疑惑,卻也不再問了。
費揚古等見著兩個兒子之後,倒不象早些時候那麼急了,一直等到他們行完了禮,讓他們坐下,再著人來奉了茶,又將下人們摒退出去,並派了可靠的人在門口守著,這才開口問星輝道,「昨天四福金可曾對你說過什麼沒有?」
「有。」星輝點點頭,隨即將訥敏對他說的話一字也沒落的都講了出來。
「要書?」費揚古皺了皺眉,「她真沒說要哪方面的?」
「沒有,」星輝肯定的搖著頭,「四福金只說是她日常要看的,又說雜一些也沒關系。」
「日常看,雜一些沒關系,」費揚古沉吟了一會兒,又問兩個兒子道,「依你們看,四福金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富昌初听星輝學這個話,並沒覺得其中會有什麼意思,只想著妹妹或許是怕在宮中呆著寂寞,初進去也不好到處尋書,這才讓他們幫著找的,可現在听阿瑪這麼一說,倒不由得低下頭來細想了想,真別說,還真想出了一些深意,「妹妹要書,想是要讀給皇貴妃听,以為她病中解煩悶,所以才會說雜一些也沒關系,又不願意讓那些個女官听去被人效仿,這才假托成是自己要看?」
「你覺得呢?」費揚古又問星輝道。
「我開始跟二弟想得差不多,」星輝斟酌了一下語句之後說道,「可是昨兒個晚上我睡不著,再把四福金的話多想幾遍,又覺得里或許還有別的意思。阿瑪,」星輝看著費揚古問道,「您說,四福金的意思,是不是讓我和富昌多爭些氣呢。」
「妹妹……」富昌吃費揚古一瞪眼,馬上改過稱呼,「四福金那話,雖然是可以這麼想,但我想以她現時的年紀,應該不會有這等心思?我可不記得,以前她說一番話還能轉這好幾個彎的。」
「以前?」費揚古又瞪了富昌一眼,「以前她是妹妹,現在她是皇子福金,那能一樣嗎?」
「沒錯兒,」烏喇那拉夫人開口說道,「四福金和以前已經有所不同了,在之前的幾天,我就見她神思有些不屬,時常會怔忡出神,為怕你們擔心,我也沒敢說出來,可昨兒個,要換禮服之前,她卻突然就清醒了,也比以前成熟穩重的多了,她不只是對星輝說了話,在那之前還對我也說了些話,而這些話,都不是以前的她能說出來的,除了讓我們保重身體,讓你們勤奮認真辦差,她還說,咱們家最重要的,是一個‘穩’字,咱們穩穩當當的立住了,她在里面也就能穩了。」
「這話是妹…四福金說的?」富昌驚訝的睜大了眼楮。
「有什麼好懷疑的?」費揚古再瞪富昌,「你就是一直都有人護著,才一直都穩不下來,而就憑你現在這樣,等遇到什麼大事兒了,我還真不敢指望你能象四福金一樣豁然開悟。」
星輝見富昌被費揚古訓得有些懨懨,忙把話題岔開問道,「阿瑪,昨天在宮中賜宴時,我見四爺到您那去了,看那樣子好象是在敬酒,可是您似乎……」
「我沒喝,是嗎?」費揚古微皺起眉,「四阿哥是對我做出了敬酒的樣子,可他說的話,卻是讓我少喝酒。」
「啊?」星輝這下也驚訝了,「四爺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沒想出來,」費揚古搖搖頭,「或許是有人在四爺說我是個愛喝酒誤事的,可我已經是致仕的人了,這般中傷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阿瑪,」富昌這時候情緒已經恢復了,也加入到討論中來,「會不會是有人要挑撥四爺和咱家的關系?」
「這個我也想過,」費揚古又皺起了眉,「只是我想不出原因,剛才也說過了,我已經是個致仕的人了,你們雖升了官,但對那些人卻是造不成什麼妨礙的,更何況四爺也不是能常出宮到咱們這兒來的,若說是有人挑撥咱們之間的關系,又會是為了什麼呢?」
「阿瑪,」星輝想了一陣子之後,也參與進討論,「四爺是皇貴妃的養子,他後面有著佟佳氏呢,您看,會不會是從這上面來的?」
「你能想到這點,就有些意思了,」費揚古欣慰的點點頭,「我昨兒幾乎想了一夜,也覺得這個是最有可能的,這個人明面兒上是在挑撥四阿哥和咱們府的關系,可實際上他卻是要阻止咱們與佟佳氏搭上關系。」
「我也明白了,」富昌一擊手心說道,「他們這是怕咱們與佟佳氏聯起來,對阿瑪被牽累之事報復,所以就要先下手為強。」
「大概是這麼個意思,」費揚古對富昌的話表示認同之後,又囑咐他和星輝道,「這事兒,咱們心里有數就好,在外面且先不要露出來,等四福金歸寧的時候,咱們再找機會跟四阿哥說明白,我雖不想借佟佳氏的勢,但也不能讓四阿哥平白的誤解了。」
「阿瑪,那四福金要的書?」星星輝出言請示著費揚古。
「當然要照買,」費揚很肯定的說道,「等會兒你們就去帳上支銀子,這些天沒事兒的時候,就去搜羅書,撿那些不犯忌諱的,讀起來又生動有趣的,多買一些,也不要只拘著一種,就象四福金說的,雜一些,再挑些史書傳記放進去,注意別弄太打眼的……當然你們自己也要挑一些,雖然你們看的書,不應該和四福金的一樣,但她的意思卻是對的,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不要惹事,不要出風頭,但不惹事,要穩,並不等于就不需要有才學了,自我致仕以來,你們閑散得也夠了,這些日子都把課讀撿起來,騎射也都加緊著練,若讓我知道誰有懈怠了,咱家可也是有家法的。」
PS︰
求收藏及各種票啊,有的親們請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