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所說的明珠家的事兒,指的是明珠的妻子,覺羅氏郡主,她被殺了,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屋里,被一個家奴用刀刺死了。
說起這件事的起因,也是這覺羅氏郡主為人太過妒忌、殘忍。
妒忌是女人的通病,除非你對自己的夫君不在意,否則再大方的女人都不能免俗,只在于你是不是表現出來,表現出來的是否明顯,又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來表現而已。可是明珠的妻子覺羅氏郡主是阿濟格的女兒,她承繼了祖先的剽悍,對自己的妒忌從不掩飾,也采取了很強硬的態度,她不許明珠與府中的侍婢接近交談,當明珠偶然間說起一個婢女的眼楮長得好看時,她就能把那名婢女的眼楮挖出來,裝到盒子里送給明珠,這等殘忍的妒忌法,或許明珠能接受,但其他的一般人,還是會覺得可怕的。
而覺羅氏郡主做這樣的事兒還不只是這一回,之前明珠府里有一個被請去教小姐們讀書的女先生,就曾因為撞見覺羅氏郡主毒死了兩名女子,一時害怕,連夜逃走了,這是被撞見的,其余時候就還不知道有多少了,只是這一回,那個女兒無辜慘被挖目的父親卻沒象以前其他人那般啞忍了事,而是將仇恨埋在心底,尋機報仇,而這個機會也真就被他找到了,那一天,因為種種緣由交織在一起,總之最後的結果是,覺羅氏郡主一個人獨自呆在房里,被這個父親就趁機攜刀闖了進去,用刀刺進了這個禍害了自己女兒的女人的月復部,使得覺羅氏郡主當場身亡。
此案一發,自然是朝野震驚,訥敏是從前世重生而來,當然也知道此事,可最近被端親王府格格的事兒鬧得,居然被她忘了個干淨,不過,這事兒傷的是明珠的面子,糟的是大阿哥的心,跟她和四阿哥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忘了也就忘了,並沒有什麼要緊,倒是有覺羅氏郡主這檔子事兒掩著,更能比較有利于遮住端親王府格格那兒的情形。
太子妃還真不知道明珠家出的這檔子事兒,這事兒雖在京城里傳得熱鬧,但其實卻還沒太揚到宮中,宜妃會知道,估計是九阿哥從八阿哥那兒得的情報,八阿哥會知道就更簡單了,他是每天都要給惠妃請安的,而明珠則是惠妃的親戚,也正是因為有這個關系在,明珠才會抬著大阿哥與太子一爭的。
有這麼敵對關系在,太子卻是一定知道這個消息的,即使他沒听見風聲,索額圖也會告訴他的,只是他與太子妃沒多少話,這些事兒也基本不太跟她說,而太子妃所學的規矩,又讓她不會主動去問,于是現時正說話的三人,也就只有她是第一次听這事兒,饒是平時再穩重端方,這時候也不由得微皺起了眉,訥敏也配合著做出了驚訝的神情。
宜妃說完了明珠家的事,又看看太子妃和訥敏的神情,「你們說有事兒,我還以為你們是知道了這宗,想著那到底是個郡主,這樣的事兒若是任由它這麼著傳揚下來,與皇家宗室的名聲也是有損,所以來跟我商量,看要想個什麼辦法,盡量壓下去為好呢。卻不想原來不是,那麼你們的事兒,又是什麼呢?」
太子妃又看向訥敏,訥敏略微猶豫一下,才開口對宜妃說道,「宜妃母這話說得對極了,一個郡主,即使是已經出嫁的郡主,她的所作所為也還是會對皇室宗親造成影響,我為此也有個想頭,或許大家平時不要只管自己行事不出差錯,也要留心些周圍,真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縱是自己不好說,不方便說,也不能視而不見,否則象這樣類似的事情,說不定就還會發生。」
宜妃知道訥敏還有後話,也不多言,只點點頭說道,「你這話不錯。」
「宜妃母說沒錯兒,我下面的話也就更好講了,」訥敏微微一笑,隨即臉上又帶出了些無奈和難為的神情,「我今天請著太子妃還找宜妃母,要說的雖不是已經出嫁的郡主,卻是未來的郡主。」
「未來的郡主?」饒是宜妃聰明,一時間也想不出訥敏要說是哪個。
「那個端親王府的格格,宜妃母還記得嗎?」訥敏輕嘆著說道,「她是親王的嫡女,按制正是該封郡主的。」
「是她?」宜妃想起了那天在寧壽宮里看到的那姐弟倆兒,眉也不禁蹙起來,再听得訥敏的語氣不對,就開口問道,「她怎麼了?」
「也沒怎麼,」訥敏苦笑一下說道,「可能是怕格格憂傷過度,在前些天,大概是一個多月前,內大臣他塔喇努達海帶著他的一雙兒女,奉著格格到郊外去騎馬散心了。」
「什麼?」宜妃的眉這下皺得更緊了。
訥敏卻還在接著往下說,「也是湊巧,那天伯父家和叔父家的幾個兄弟正好也去郊外演練騎術,見那一行人男女混雜,又有些歡聲笑語的,保泰就覺得似乎不甚妥當,但適時將值殿試,伯父怕掃了汗阿瑪的興致,就讓把這事兒壓下來了,我們爺知道後,雖也很有些不豫,又擔心宮中未出嫁的妹妹們,可也覺得伯父所想有道理,就忍住了沒說出來,只囑咐我娘家弟弟五格多留意些那邊的事兒,還好,可能那天真就只是偶然的一次,又兼當時還出了意外,他塔喇努達海的兒子摔傷了腳,需要將養月余,總之是,那格格再沒出來過。」
「哼,一次就夠了,」宜妃冷哼一聲說道,「那天在寧壽宮里我就覺得這個格格不妥,結果她就真是不妥,虧得那天她在太後面前哭得都沒規矩了,轉過臉卻又跑出去騎馬游樂了,我倒不知道哪家守孝的規矩是這樣的?荊州雖離京城遠些,卻也是個古城,我記得屈原就是那兒的?」說到這兒,宜妃看看太子,見她點頭,又接著說道,「可見得那兒的風俗也不是如此,只是這個格格不象樣。」
「這個格格還有不象樣的呢,」訥敏搖搖頭,無奈的又說道,「端親王的世子在宮里課讀,五格他們也常能見到,結果請了一天病假回來,就頭上、臉上、手上全是傷,估計身上的也不少,說是因為不好生上學,被他姐姐教訓了。」
「這還了得?」宜妃更生氣了,「她一個還沒冊封的格格,誰給她的膽子,就敢對親王世子施以刑罰了?」又趕緊叫進兩個太監來,一個是「快去學里把端親王世子請來」,一個則是「速去太醫院傳御醫,說要治外傷好的。」接著又吩咐一個宮女,「去把延禧宮的主子請來。」
吩咐完這些之後,宜妃轉過臉來對太子妃和訥敏長嘆一聲,聲音卻又帶著憤慨,「端親王為國殉難,對他的遺孤,咱們精心照顧培養還怕有所不到,沒想到卻讓他姐姐給打傷了,對了,」又單為訥敏道,「你弟弟說沒說,世子的傷重不重?」
「宜妃母放心,既然他都能進宮了,想來應該沒有大礙的。」訥敏忙說道,她知道宜妃這是真擔心了,且不論端親王之前與京城這邊近不近,他現在是為國殉難了沒錯兒,只沖這一點,康熙對其遺孤就要多加寬容些,他不只是一個孩子,也不只是一個世子,他代表的是朝廷對有功之臣的恩德,結果這個恩德卻被人打傷了,別人可不知道這是他姐姐打的,備不注就會聯想到什麼隱情上去了。當然你可以解釋說明,但也還有個不信呢。也是的,這要是不知道實情,誰又能想到,一個連封號還沒有的格格,居然就敢隨便打一個親王世子了?
親王世子,並不只是親王的兒子,世子是需要冊封的,被冊封了就意味著將來親王的爵位就將由他來承襲,而世子本身也是一種爵餃,親王世子的身份、地位和各項待遇是比郡王還要高的,而新月,即使被封了郡主也要差著好幾級,更遑論她還沒被封,她現在的身份,還僅只是端親王的女兒而已。
所謂格格,可以是一個封號,如郡主是和碩格格,縣主是多羅格格,郡君和縣君是固山格格,鄉君就只是格格,格格也可以是滿人家里的小妾的稱呼,還可以是滿人家女兒的稱呼,新月就是最後這種情況。如果她是克善的母親,那她教訓克善還有規矩禮數可循,可她卻只是克善的姐姐,那麼這場教訓就很不能讓人理解,也很不能讓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