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敏嘴上雖然是那麼說的,但心底里到底還是不能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誠然,四阿哥的話說得沒錯,他塔喇夫人只是訥敏大嫂的表姐,說是親戚,但若真論起來,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康熙不管對他們有什麼處罰,應該也是牽累不到烏喇那拉家的,只是這里面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層關系被說出來了。
如果這層關系事先沒被說出來,再加上他們兩處也基本上沒多少來往,那在內大臣他塔喇努達海被處罰的時候,即使皇上有所遷怒,也遷不到那麼偏,縱使有人想攀扯,也攀不到那麼遠,這京城就這麼大,旗人就這麼多,大家之間都是關系套關系,親戚繞親戚,真要這麼攀扯的話,只怕最後也剩不了幾家是能「片葉不沾身」的了。
其實這層關系被說出來,也沒多大關系,訥敏現在不想追究這事兒是五福金自己的主意,還是宜妃的授意;也不去研究五福金的娘家是不是在知道他塔喇家有個不知所謂的努達海去請旨奉養親王遺孤的時候,就開始在查還有沒有和那家人有些關系的皇室中人,反正人家說的也不是假話,這里面又還涉及到皇家的體面,自己就算是沒有這一層關系,也是該出一分力的。
至于這件事對訥敏以及四阿哥以及烏喇那拉家的影響嘛,應該不會很大,而且也指不定是好還是壞,誰家的親戚也不見得就全是好的,康熙的親戚更是多了去了,其中行為不謹的也大有人在,被處罰、處置、處斬的也是各式都有。而就這回的兩方面來說,他們固然是與他塔喇家的夫人扯上了那麼一點兒關系,可那個端親王府的格格還是姓愛新覺羅的呢,從這一點上看,說不定康熙非但不會有所遷怒,或許還會把他們當成受害者呢。
讓五格離去之後,四阿哥回到了內室,一進來就看見自己的福金正微蹙著眉坐在那兒,臉上神情之復雜,在以前可是很少見到的,她從來都是把一應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絕不讓自己有任何的後顧之憂,與此同時的,她還會選擇合適的時候,把這些事兒對自己娓娓道來,使自己對家中以及宮中其他地方所發生的事情有所了解,從而避免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下差錯。
想到自己福金在說這些事兒的時候,或是微笑,或是平靜,或是恬淡,或是輕松,或是隨意,當然,嘆息、傷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再看看她現在感覺有些惱、有些怒、有些憂傷,卻又夾雜著喜色在里面的神色,四阿哥很是疑惑,也直接問了出來,「在想什麼呢?」
「爺請坐,」訥敏先讓著四阿哥坐下來,才回答他的問題,「我在想那個端親王府的格格,也在想那個內大臣他塔喇努達海,還在想那個他塔喇夫人,更在想爺。」
「他們有什麼好想的?」四阿哥輕哼著說道,「也虧得你會把他們和爺放到一處想。」
「我會想到爺,是因為我先想到了自己,」訥敏對四阿哥笑笑,「爺知道,我是見過他塔喇夫人的,她長得真的很美,氣度也好,落落大方的,又很是年輕,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個已經生育過一兒一女、而且兒子也都已經十九歲的人,當然,端親王府的格格也很美,只是她的美,與他塔喇夫人又有不同,她是楚楚動人的,是我見猶憐的,是娟秀的,是清新的,卻與我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我原以為,」訥敏接著說道,「一個能帶著弟弟從荊州暴亂中逃出來的女子,骨子里應該是有一股子剛性和韌勁兒的,指不定是如何的颯爽英姿呢,卻不想初見的時候,卻滿不是那麼回事,我又以為,格格是驟失親人,又一路悲苦,這才在見到皇太後時,覺得自己總算是見到親人了,一時悲從中來,這才有些失態,卻不想,她之後的行為卻又讓我迷惑了起來,听聞內大臣請旨奉養消息時,所流露出來的笑容,以及孝期內與內大臣和他的一雙兒女出門騎馬游樂,都讓我覺得這個格格的規矩很成問題,心性也很不可琢磨。」
「而等到內務府的嬤嬤們進宮來稟報格格和內大臣之間產生了私情之後,我才對她前面的‘笑容’和‘騎馬’之事有些猜測,」訥敏看著四阿哥問道,「爺,您說,他們不會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經」
「應該不會,」四阿哥皺了皺眉,想了又想之後,還是覺得不可能,「努達海是帶隊去的,他總不至于當著自己部下的面兒,行為不謹吧?」
「我卻覺得難說,」訥敏搖了搖頭,「想他是能在汗阿瑪說出‘親王府’的話之後,還能開口請旨要奉養世子和格格的,再想想他從帶格格出門騎馬游樂,到當著太醫和其他下人在側的時候,就與格格行動不拘,最後還發展成那個樣子,嬤嬤們怕事情戳穿了與格格的閨譽有礙,倒是緊著退出去,為他們遮掩,可他們自己,卻是沒見有多少忌諱的,否則也不會在接到宮中旨意之後,就跑到郊外的荒林之中行了那麼一出了。」
「算了,不說她了,」訥敏再搖了搖頭,「管她是品性有問題也好,是腦子不清楚也罷,是被情愛迷了心智也可,是重振端親王府心切、以致選擇方法上失當也無所謂,總之,她除了姓愛新覺羅以外,跟咱們是沒多大關系的,我就也沒必要為她費什麼心神,至于他塔喇夫人,不是因為她與我帶了那麼點拐彎的親戚,我就偏袒她,而是她確實是招人同情的,居然攤上了這麼一位不著調的夫君,人家夫君是為家爭體面的,爭前景的,他家夫君行出的事兒,卻是要帶累全家的,更可氣的是,在他肯定能想到這樣做的後果,可他還是這麼去做了,想都沒想,就選擇了跟在格格的後面,什麼額涅、兒女,全都拋諸腦後,妻子就更是如沒有一樣了。」
「想想他塔喇夫人,再想想自己,」訥敏一臉慶幸的撫著自己的胸口道,「我就很慶幸,十分慶幸,萬分慶幸,慶幸我嫁的是爺這樣有擔當,知責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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