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了一個了結之後,努達海和新月兩個還是被送進了步軍統領衙門,在烏喇那拉家鬧過事,自然是不可能容得他們好模好樣的大搖大擺的出去,不過訥敏也發過去了話,略施薄懲即可,這是她在給雁姬面子,雖然她是與努達海和離了,但努達海卻還是驥遠的阿瑪,這也是她在給克善面子,雖然新月是被黜出宗室了,到底血緣上還是克善的姐姐,並不是訥敏對雁姬和克善有什麼利誘之意,就他們兩個,也沒什麼好讓訥敏利誘的,只是她對這兩個人的看法還算不錯,所以才發出善意。
當然除了這些,新月身上畢竟還流著愛新覺羅的血,也是一定的原因,若是沒有這個,以她和努達海現時在京城里的名聲,只怕早讓人欺負的沒活路了,皇室宗親可以將她黜出去,可以不恥她,可以憎惡她,可以看著她被欺負,但如果事情真做得太過了,只怕還是會有人不舒服的,同時離將出大事亂事的四十七年快近了,能少些麻煩總不是壞事。
滿懷好心情回到娘家,卻出了這麼個意外,但訥敏也沒此這等不值當的事和人掃興,雁姬和驥遠卻是再沒臉呆下去了,十阿哥對訥敏雖很熟絡,但在嫂子面前總歸還是要約束些,再加上她難得回娘家一次,自己也不好摻在其中打擾,于是看過了想看的戲之後,也離去了。
十阿哥離去之後不久,訥敏的大哥和二哥接到消息也提前趕回來了,兄妹姐弟間敘過了親情,訥敏又見過佷子佷女們,做了一番勉勵,這才由著五格相送往自己回府,而這時候,四阿哥也已經處理完政事回來了,正好可以將五格拿住了審問。
四阿哥對五格這個妻弟本來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跟十阿哥常呆在一處,弄得性子也有些大咧,卻也不是純粹的莽撞之人,才能上雖不很上乘,也還算不錯了。只是這個滿意,四阿哥卻是從來都不表露在臉上,反而在對著五格的時候,要更形嚴肅幾分,話語間也多是教訓開導,五格雖然明白皇子姐夫其實是為自己好,但在他的冷臉之下,還是會下意識的將舉止、神色、語氣、態度全都放端正些。
只是這一回五格的態度再端正,四阿哥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還也是較往日盛出好幾分,正當五格心中惙惙,不知是誰惹了這位爺,讓自己被逮住了遷怒的時候,他老人家也終于發話了,「你那里今天有人鬧上門去了?」
「是。已經將他們送到步軍統領衙門了。」五格忙答應一聲,姐夫對姐姐的愛重,自己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對此也是十分的欣悅,卻不想她難得回一次娘家,就遇到了這樣的爛事,也無怪四阿哥會生氣,就是自己也是憋著一肚子火。
「送到步軍統領衙門了?」四阿哥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我怎麼听說,在送去之前,是先將他們綁進去的,你們也不怕髒了地。」
「是十爺讓綁進去的。」五格很是冤枉,也很是無奈的說道,十阿哥要看戲,他一個小小的侍讀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是早知道姐姐在里面,用姐姐的話來壓他,可那時候不是不知道嘛。
四阿哥會知道新月和努達海鬧上了烏喇那拉家,自然也知道十阿哥在其中做了什麼,對這個雖被九阿哥再三拉攏,卻一直堅持與自己親近的弟弟,四阿哥也不願意太拘了他的性子,而自己現在最要問的也不是這個,「那母子倆什麼時候回京來的?又為什麼會在今天到你們那兒?」
福金今天要回娘家的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他們卻正好過去了,這已經很巧了,而新月和努達海隨後跟著過去擾鬧,更是巧上加巧,這湊巧的事情太多了,就不由得不讓人心中生疑了。
「听我大嫂說,」五格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出來,「她表姐是因為家中長輩過壽,這才帶著兒子回京來的,是昨天到的,今天會來,是因為之前曾經受過姐姐提點幫助,想讓我大嫂帶她到你們這兒拜謝的。」
「拜完了壽,就讓他們早些回去吧,省得在京城多生事端。」四阿哥沒從五格的話里听出問題,但也不想他們在京里多留,新月惹出的那些爛事和風言風語,這些年好不容易才停息了些,此次他們在烏喇那拉家門前的吵鬧,已經能讓一些人重提舊事了,若是當事人再留在這里,說的人就會更多了,新月和努達海被送到了步軍統領衙門,未經自己的允許,是不會被輕易放出來的,而那母子倆也最好早點離開。
「我知道了,我回去馬上就跟大嫂說。」五格點頭應著,其實這話姐姐在家里已經跟大嫂說過了,但這個話當下自然是不必說的,另外,他自己心里也有個決定,既然那個不知恥的女人說他們這些年過得不好,是烏喇那拉家在背後指使的,那若不讓他們以後的日子多精彩萬分,自己家也枉自背了這個黑鍋。
打發走了五格,四阿哥剛回到內宅,與訥敏還沒聊幾句,就有人稟報,賈寶玉求見。
賈寶玉?訥敏與四阿哥詫異的目光踫到一處,看來今天注定了是遇到一些不速且意外的人,訥敏想到過賈家可能會來人,卻沒想到會是他,不管是來接林黛玉,還是想托林黛玉幫他們說好話,總該是個女人才方便吧?
「對他說,我乏了,有什麼事兒,等賈赦賈珍見了我時再說吧。」四阿哥淡淡的吩咐道,話里也直指賈寶玉沒資格見他,本來也是這樣,賈寶玉雖是榮國公之後,卻一沒承爵,二沒官位,三沒功名,四沒才名,與四貝勒府也一不沾親,二不帶故,荒誕的事兒和話倒是傳出來一堆,四阿哥對他可從來都沒什麼好看法,能見他才怪呢。
好在賈寶玉踫了這個釘子之後,並沒有繼續歪纏,也沒直接說出要見林黛玉的話,只是留下了一些東西,說是賈家老夫人給外孫女的,然後就識趣的離開了,從這一點來看,他倒是比新月知禮些。
林黛玉並沒有在林家住很久,在第二天的下午就回來了,見到賈寶玉送來的東西,微做一愣之後,就叫身邊的丫環先收下去,自己則向訥敏請教著,「嬸嬸,管家方面,我還有一些事情不懂……」
訥敏為林黛玉的表現暗自點頭,看起來,自己的做法還是起作用的,現在她的心思已經開始往林家之事上轉了,賈家的影響以後勢必將會越來越小。
只是訥敏的樂觀有些過早了,沒兩天,賈家又有人上門來了,這回不是賈寶玉了,而是三等將軍賈珍的妻人尤氏和五品同知賈璉的妻子王氏,若只王氏也罷了,尤氏卻是有誥命在身的,訥敏倒不好推卻不見。
尤氏和王熙鳳此次帶著目的來的,雖然賈家現在攀上了太子的關系,卻也不能與四貝勒鬧僵了,兩者若是相沖起來,太子要舍棄的肯定是賈家,更何況,賈家又有的什麼實力去與四貝勒府相沖呢?只是之前因為姑**作為,已經引得四貝勒不滿了,將林黛玉接了過來,卻沒有送回去的意思,讓他們越發覺得不好,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來緩和關系,而要做到這一點,林黛玉的態度就比較要緊了。
所以,在向四福金請過了安,又恭敬的回過話之後,王熙鳳就提出了一個請求,「福金,不知奴才能否到我這妹妹那里坐坐?奴才與她一向交好,這些日子不見,實是有些想念的。」
「都說是賈家的二女乃女乃伶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訥敏微微一笑,「你對黛玉的好,我也听說過,黛玉在賈家能得你這當家女乃女乃的加意照撫,也是她的福氣。」
訥敏的語氣很安祥,神色和態度也很溫和,可這幾句話卻是說得王熙鳳心下一驚,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兒,她對林黛玉照顧是照顧了,但因著姑**態度,對府中的一些閑言閑語,卻並沒有太去打壓,讓林黛玉也是受了不少委屈。這些事,即使林黛玉沒說過,有那兩個教養嬤嬤在,只怕四福金還是會知道的。
「奴才萬當不得福金如此說,」知道四福金話中的隱寓,王熙鳳趕忙表態道,「奴才對林妹妹自是有心的,卻因著種種事情,並未能照顧周全,不過福金放心,以後,奴才一定會一力護著妹妹,絕不讓她再有一點兒不痛快。」
訥敏又是微微一笑,卻不接王熙鳳的話,而是問林黛玉道,「你看呢?」
林黛玉當然不能說不願意,那樣會顯得她太過涼薄,訥敏也知道這一點,會問她的意思,是在表示自己對她的重視,而尤氏和王熙鳳對此也深刻的認識到了,于是一到黛玉的屋中,就直接將此次帶來的消息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