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事情是有可能更糟的
為免影響到四阿哥最終的勝利結果,訥敏並不想太去改變一廢太子期間的相應事件,但有一件卻是例外,就是在八阿哥被康熙斥曰「柔奸性成、妄蓄大志」,並下令「將其鎖拏,交與議政處審理」時,十四阿哥為其抱不平,與康熙頂牛,氣得康熙拔出佩刀來要殺他,在前世,是五阿哥跪抱勸止,其他皇子叩首懇求,這才讓康熙緩解了憤怒,命眾皇子對十四阿哥進行撻責之後,將其與九阿哥一同逐出。
訥敏想改變的,就是四阿哥在此事情中的表現,他雖然叩首懇求了,但這還不夠,沒有五阿哥直接上去「抱」住康熙來得突出,來得醒目,來得更讓康熙心有所慰。
其實說起來,五阿哥和十四阿哥並未見得比別人親密,他會去行「抱阻」之事,一是在皇子中,他的性情確實比較淳厚,二也是因著他的身份,他是由皇太後撫育成人的,康熙對皇太後極為孝敬,對五阿哥也就另眼相看幾分,對他的態度也比較親近和親切,當然,得康熙親近和親切的並不只有五阿哥。
太子與康熙的關系原本是最親近的,甚至可以稱之為很親密,只是現在他已經被廢了,當時雖然在場,卻滿心全是惶恐與沮喪,哪里還敢再多言多動?大阿哥和太子的情形也差不多,自被康熙接連幾次嚴斥之後,他早已經不復長子的榮耀,而八阿哥的處境一大半也是由他之前所奏的相面人張明德言其「後必大貴」而起,且不論他說出此話來,是要成就八阿哥還是置陷于他,他都不可能去多做妄動。
至于四阿哥,由孝懿皇後撫養,又得康熙親自撫育,原本跟康熙的關系也是比較親近的,只是前幾年間接連遭到康熙不好的評語和打壓,對這位君父,他雖然孝心不減,態度上卻也是注意收斂和謹慎了,再加上十三阿哥的事兒,又讓他心中增加了提防之意,所以在前世此事發生之時,反應上就遲疑並保守了些,事後他對此也有些懊惱,更遭到了德妃的指責。
德妃指責不指責倒沒什麼,反正她指責四阿哥的多了,但康熙的態度卻非常重要,就訥敏的理解,他選儲君的標準,才能固然要緊,不能對兄弟太涼薄也很重要,四阿哥的才能是沒得說了,在看守太子時也比前世更為照顧,只是在十四阿哥犯渾之時,表現的不是特別優異,雖然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取得最終的勝利,但有鑒于今生已經出現了許多的變化,訥敏覺得若是能多加進一些把握,應該會更好,也應該不會損失到什麼,十四阿哥雖與四阿哥是一母同胞,卻對他一向不親近,四阿哥保他,康熙只會認為他仁厚,而不會去猜忌他結黨的。
而要讓四阿哥意識到這一點,也不是很難,大阿哥借看守之便對太子行欺壓之事,甚至還對康熙奏言,欲行誅戮太子的行為,讓訥敏得以與四阿哥一同感嘆不已,對康熙的心情也加以了關懷,以四阿哥的頭腦,再加上此時候情勢的緊張,不用訥敏多去引導,只稍微提及一點,就已經能讓他似有所悟了,至于說,悟過之後,他的做為是否會有所改變,就不是訥敏能主導的了,反正這件事本就是試試而已,能做的她已經做了,有改變更好,沒改變也不會更糟。
可當四阿哥受著傷被送回府的時候,訥敏發現自己錯了,事情是有可能更糟的。
「快扶爺進去。」訥敏看著四阿哥被包著的手,心下一驚,這是手啊,是將來要批發奏折下發旨意的手,居然被傷到了。
「扶什麼?」四阿哥面色平靜的說道,「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
「爺傷得怎麼樣?」訥敏卻沒理四阿哥,直接問跟在他身邊的蘇培盛。
「回福金話,」蘇培盛忙快速而完整的回答道,「御醫給爺看過了,說只是傷了皮肉,沒傷到筋骨。」
還好,訥敏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去小心的扶著四阿哥,也開始追問起緣由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爺怎麼會受傷的?」又瞪著蘇培盛,「你們是怎麼侍候的?」
「跟他們沒關系。」四阿哥沖訥敏搖搖頭。
訥敏明白四阿哥的意思,暫時放下了疑問,「爺趕緊回屋吧。」又吩咐人道,「趕緊去把吳大夫找來。」
經過一番更衣、診視、換藥,又打發走了听說消息前來探望的李氏等人,屋里的人也都退下了,訥敏這才再次發出自己的疑問,「爺,您這到底是怎麼傷的?吳大夫說是刀傷,難道是有人要對您不利?有人在行刺您?」
訥敏雖然猜到四阿哥此傷應該是與十四阿哥犯渾的事情有關,發問時卻還是按照常規的推斷來進行。
「不是,」四阿哥倚坐在炕上,手端放在腿上,「今天汗阿瑪要鎖拏老八,老十四求情時犯渾,惹得汗阿瑪激怒,持起了佩刀」
「您就去抓刀了?」看到四阿哥的傷處,訥敏已經想到這個情況了,只是心下卻很懊惱,「您怎麼這麼傻?你要救十四弟,我明白,可您可以去抱著汗阿瑪,或者是推開十四弟,為什麼要去抓刀呢?」
「十四弟渾勁兒上來了,」四阿哥淡笑著解釋道,「我一下子未必推得動他,汗阿瑪那兒,五弟已經去抱了,我只是擔心他抱不住,又或者汗阿瑪的刀長,揮舞間會傷到老十四」
「所以你就寧可自己傷著?」訥敏听說五阿哥先去抱了康熙,這才知道四阿哥為什麼要冒險,卻又覺得很不值得,想表現自己,哪里需要做此自殘之法,萬一真要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那自己可真就要懊惱死了。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兒嘛,」四阿哥對訥敏笑笑,「自小習武到現在,我還是知道要如何避免傷到要害的。」
「沒傷到要害就不要緊了嗎?」。訥敏嘆了一口氣,把帕子浸濕了拭著四阿哥額上的薄汗,「十指連心,爺,可疼得狠嗎?」。
「疼是疼了些,」四阿哥臉色有些發白,卻帶著笑說道,「不過可以忍受。」
「爺想听書,還是听琴?」訥敏沒有好的止痛良方,只能幫著四阿哥分散精神了。
「听琴吧,」四阿哥想想說道,「我也有日子沒听你彈琴了。」
「我那是不敢在魯班面前弄斧,」訥敏一邊叫人去取琴,一邊笑著對四阿哥說道,「有爺的天籟之音在,我這世俗凡聲彈出來也只是獻丑。」
「你又在過謙了。」四阿哥搖搖頭。
「不是我過謙,」訥敏取出幾床被褥來,為四阿哥的背後墊上,又蓋上了他的腿,端起他的手時,更是如對待易碎之物一般的小心翼翼,輕拿輕放,「而是爺會得太多,也俱都太精,我拼了命加緊的學,也是追之不及,又怎麼能不自卑呢?」
「說來說去,倒是我的錯了?」四阿哥微微一笑。
「本來就是嘛,」訥敏沖他做了個鬼臉,看到丫環已經將古琴搬來了,吩咐她架到炕上,自己則去淨手焚香,然後才到炕上盤膝坐好,深吸一口氣,平息了一下心境,然後開口問道,「爺想听什麼曲子?」
「平沙落雁。」四阿哥淡淡的說道,並閉上了眼楮。
平沙落雁,借鴻鴣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訥敏暗自點頭,也不多言,抬起手來,開始了彈奏,一時間屋內香氣裊裊,琴聲渺渺,彈完了平沙落雁之後,訥敏也不再問四阿哥,直接往下彈去,梅花三弄,高山,流水等等著名的古曲,一首接一首的彈下來。
四阿哥一直閉著眼楮听著,表情沉靜,看不清他是醒著還是睡了,但等訥敏手指磨得有些發疼的時候,他就出了聲,「好了,到這兒吧。」
「爺可是怕我累了?」訥敏並沒有停下手,「其實我正彈得興起呢。」
「我想听你念書。」四阿哥卻不再說彈琴的事兒了。
「那好,」訥敏想想讀書可以引發思考,確實更有利于分散四阿哥的精神,也不再堅持,「爺想听什麼?」
「讀史記吧。」四阿哥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史記共一百三十卷,記載了三千多年的歷史,有五十多萬的文字,訥敏當然不可能全部讀出來,只取了四阿哥想听的部分讀著,只是剛讀了不多時,十阿哥就來了。
「四哥,你怎麼樣了?」十阿哥的嗓門還是那麼大,「剛才老九一直纏著我,我這才來晚了。」
「有什麼晚不晚的?」四阿哥沖十阿哥微微一笑,「我又沒怎麼著,些許皮肉之傷,養養就好了,既來了,就留這兒用膳吧,」又對訥敏說道,「你去安排一下。」
「不用了,」沒等訥敏應答,十阿哥就行擺了手,「四哥你手有傷,用膳不方便,我就不留這兒了,改天你好了,咱們再一處喝酒。」說完這番話之後,他又一沉臉,皺眉恨聲說道,「真他**的,怎麼什麼倒霉事兒,都讓咱們踫上了?老十三莫名其妙的被關著,到現在也不放出來,四哥你為救人受了傷,卻連句好話也沒落下。」
「怎麼?」訥敏挑眉問著十阿哥,「誰說什麼了?我倒想听听看,我們爺救人是怎麼救出錯兒來的?」
「是老九剛才跟我說的,」十阿哥也是滿面憤慨,「他說老十四並不承四哥的情,說四哥這樣是在沽名釣譽,在汗阿瑪面前表現自己。我想著,老十四既然這麼想了,德妃母只怕也會輕信,四哥你可要提防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