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清涼的地下水從頭頂的鐘乳石上滴答下來,在葉歡腳邊發出清脆的響動,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是一座封閉的地下岩洞,只有對面有一個柵欄式的通風口,勉強能帶進來一些新鮮的空氣和陽光。
身邊還有六七個穿著囚服的犯人,臉色灰白,精神萎靡,他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冰冷的草墊上,看都不看葉歡一眼。
五分鐘前,葉歡被克虜伯從柵欄外丟進來,也成了這里的囚犯。
見鬼,自己到底什麼地方招惹他們了?
前思後想,葉歡實在找不到抓捕他的理由——封印織田清的危機已經過去了,狼人家族也被那股神秘力量擺平了,除此以外,葉歡從沒做過什麼犯忌諱的事情啊!
「小家伙,有煙嗎?」囚籠深處,瘦的就像是骷髏的老人忽然問道。
生平第一次坐牢,葉歡啼笑皆非地在身上模了模,還好,克虜伯只是沒收了武器和鎧甲,零錢和煙草一類的東西都沒有理會,他身上還有一包從阿道夫那里弄來的大麻,隨手丟了過去,「加料的,要不要?」
「這味道……」老人抓過卷煙嗅了嗅,眼楮頓時就亮了,「哎呦,二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嗅到老朋友的味道。弟兄們,都他媽的給我滾起來,這小兄弟讓我們開葷了!」
六七個囚犯立刻湊在一起,石塊在岩壁上摩擦出火星,小心翼翼地點燃了大麻,不一會兒,牢房里一片煙霧籠罩。
「呼……」骷髏老人一口氣足足吸了大半只,然後愜意道︰「小兄弟看來很懂規矩嘛,禮數到位了,老哥哥們也就關照你,盧比,沙格魯,見面禮就給這小兄弟免了!」
「嘿嘿,應該的!」被叫到的兩個人嘿嘿一笑,雙手從背後抽出來,竟然拎著一根木棒,一塊鋒利的片刀。
要不是這一包大麻,自己就要被‘招待’了嗎?
坐牢的潛規則果然不容小覷!
「小兄弟,怎麼進來的?」聊了一陣,骷髏老人的話也多了起來。
葉歡嘆了口氣,講了一些可以說出的經歷,最後兩手攤開,「見鬼了,從被抓的時候我就開始想,到底觸犯了哪條法律,結果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呼,還好我還有一個狂信徒的身份,不至于被嚴刑逼供?」
「狂信徒?嘿嘿,嘿嘿嘿……」骷髏老人突然連連怪笑。
「我說的不對嗎?」
「對,非常對,狂信徒,好尊貴,好威風哦!」老人還是怪笑不絕。
另一個囚犯指著這老人道︰「小家伙,知道老大以前是做什麼的嗎?」他撩開老人的衣角,撢掉上面的灰塵,依稀還有一些白袍的顏色,「你也是天父教的信徒,听沒听過二十年前,何烈山守山兵都,白衣都主教,沙米爾?」
天父教的神職系統中,有紅,白,黑,三種袍色等級,每種顏色下面又有很多具體職務,這白袍都主教,就是僅次于紅袍主教,比織田清的父親——紅衣大主教織田玄也只低兩個級別!
「你就是沙米爾?」葉歡愕然望著老人。
「就是我!」昔日的白袍都主教吸著大麻,吊兒郎當地嘿笑道︰「現在還在為你的狂信徒身份自豪嗎?小兄弟,老哥我十三歲的時候就是狂信徒,二十歲做了黑袍大主教,四十六歲成了白袍都主教,可是接下來的二十年,還不是在這里蹲了二十年的大牢?」
他拍了拍葉歡的肩膀,「小兄弟,看在你這麼上路的份上,再告訴你一句話︰宗教裁判所抓人,從來不因為法律,一定是你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或者威脅到了何烈山的安危,另外就是,別指望狂信徒的身份能救你,靠身份從這里出去的人,有幾個,可那都不是你這個層次的小人物!」
這話說的葉歡心里‘咯 ’一下,「那我有什麼辦法可以出去?」
「以你的身份,只有兩條路子!」沙米爾豎起兩根手指,嘲弄道︰「一是趕上教廷聖戰,以炮灰的身份上戰場,另一條路就是有某個神靈直接降下神諭,願意收你做他的信徒,特赦你出獄,可是,就你這樣子,你能弄來神靈的神諭嗎?」
葉歡咂了咂嘴。
牢房里沉靜了片刻,幾分鐘之後,沙米爾忽然問道︰「盧比,這小兄弟進來多久了?」
「快十分鐘了?」盧比看了眼通風口的陽光,沙米爾點點頭,「那也該來了,弟兄們,看在大麻的份上,給這小兄弟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
目瞪口呆地,葉歡被這幾個囚犯扒掉了身上的白袍,在心口,兩肋,小月復,這些要害部位糊上了很多地牢里的青苔,然後又從草墊子下面翻出幾塊足有一寸厚,極有彈性的東西,好像是豬皮,貼在了葉歡的手肘,膝蓋上面。
一面準備,沙米爾還一面解釋道︰「別誤會,我們不是在戲弄你,這宗教裁判所的規矩,新進來的犯人,都要受到一點特別的‘招待’,什麼仇人啊,宿敵啊,等下就回來收拾你,到時候,最少也是一頓毒打!」說著,他在葉歡的骨關節上涂抹了最後一層青苔,笑道︰「不過你放心,老哥們都有經驗了,涂上這東西,保證你死不掉!」
「還沒有審判,他們就敢毒打我?」葉歡終于見識了裁判所的黑暗一面。
沙米爾輕蔑地冷哼一聲,「有什麼不敢的?一進裁判所,人就不是人,畜生也不是畜生,我們只是刀俎下的魚肉而已!不信,你就看我這白衣都主教的雙腿!」
葉歡低頭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老人的兩只膝蓋都只剩些了兩個結巴的大窟窿,兩條小腿也萎縮地只剩下了骨頭,「我當年和一位紅衣主教有仇,進來之後,沒到十分鐘,就被他派人挖去了兩個膝蓋骨……唉,殘廢二十年了!」
嘎吱!
正說著,柵欄被人打開了,四個劊子手一樣的光頭壯漢閃身闖了進來。
「哈,真是說來就來!」沙米爾嘆了口氣,給了葉歡一個‘听天由命,自己多保重’的眼神。
「吼吼吼,看戲啦!」周圍立刻想起了一連串的哄笑,這時候葉歡才發現,周圍並不只一個地牢,透過柵欄可以看到,對面起碼還有二三十個一樣的牢房,每個里面都有六七個犯人。
「葉歡,好久不見了!」克虜伯也出現在柵欄外面,他身邊站的赫然就是……泰瑞爾!!
就是那個把烏卓趕出何烈山,自己卻被貝尼托一頓臭罵的白衣大主教!
「是你在陷害我?」葉歡冷笑道。
「什麼叫陷害?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宗教裁判所會把你請來了麼?」泰瑞爾微微一笑,「好了,按程序,現在還不是我開口的時候,克虜伯先生,您先來?」
「嗯!」克虜伯點點頭,公式化地問道︰「葉歡,你知道何烈山上出現一只凶殘妖獸的事情嗎?」
是為了這個?葉歡隱隱有了不妙的感覺,硬著頭皮道︰「上山的時候教皇陛下說過了,我當然知道!」
「那麼請告訴我,資格戰之後,至少有二十個選手揭發,那妖獸的目標是你,這是為什麼?」克虜伯冷冷道︰「是你故意把妖獸引來何烈山,威脅天父的聖潔之土。還是根本就是與妖獸勾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先生,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只妖獸,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吉格斯校長來質問,或者其他的選手來和我對質也可以!」
葉歡沒好氣道,平心而論,那妖獸因為尋找葉歡殺害了幾百條人命,因為這個把葉歡抓來協助調查,也算說得過去,可是,他背後的泰瑞爾是什麼意思?這白衣大主教站在這里,分明是在公報私仇!
「吉格斯?哼,他是你的養父,肯定幫你說話,其他選手更是沒有看見妖獸的樣子,怎麼跟你對質?狡辯,統統都是狡辯!」克虜伯明顯就不相信,厲聲道︰「葉歡,我可提醒你,這里是裁判所的地牢,不同于宗教法庭,你不說實話,我們有權對你采取任何措施——這是天後赫拉賜予我們的權利,就算你是教皇的門徒,也休想改變我們的意志!」
葉歡還能說什麼!?
他狗屁都不知道啊!
「借你們炎黃人的一句話,看來你是說死鴨子嘴硬了!」克虜伯給了葉歡幾分鐘的思索時間,然後冷冷一揮手,「泰瑞爾白衣大主教,我已經按程序處理過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他的身影消失了,只丟下一句冷冷的話,「隨你怎麼處理,但是記住,留下他的命,妖獸的事情必須從他嘴巴里撬出來!」
「多謝!」目送克虜伯離開,泰瑞爾的目光一下子就陰冷下來,「哎呀,終于可以說話了,這不是東林的隊長嗎?武斗大會前四輪,東林四戰四捷,全部都是秒殺對手,真真轟動了何烈山呢,可是……你真的很不幸,竟然和那只妖獸扯上了關系,現在我殺你都能殺的光明正大呢!」
說著,她怪笑一聲,「當然,我不會殺你,不過,你這東林隊長如果在這里丟掉一只手,一條腿,那接下來東林的比賽,會有什麼成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