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都的某處?關于我的東西?」林甲苦笑著道︰「先不說廢都是菊部猶雪的老巢,你知不知道廢都有多大?就算我去了那里,沒有準確的坐標我怎麼找?」
天痞攤開手到,「幸好這不是我的問題,否則我會很頭疼。不過既然將軍這麼說,自然有他的理由,或許你去了廢都就會知道。」林甲愣愣地看著他,最後只得苦笑道︰「好好好,算你狠。」
一直沒有開口的達里昂卻皺眉道︰「天痞,你也要去殖民地,為什麼事先不說?」天痞搖搖頭道︰「我必須先見到林甲說完這句話再走,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胡扯!你知不知道偷偷送一個人走有多危險?足足有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唯一的做法是混進火星觀察者的隊伍。而且我事先還得除掉一個火星觀察者,才能讓你混進去。城里到處是耳目,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萬一事情敗露,你根本到不了殖民地。而且我也會被你害死!」達里昂怒喝道。
「少跟老子裝,偷渡的事你又不是沒干過!那麼,一句話。你干還是不干?」天痞很直接地道。
「你……」達里昂咬牙切齒地道「好!老子干了!」
林甲插了進來道︰「等等,你們先等等,先讓我理清思路。現在情況是這樣的,首先你和達里昂合謀故意裝成潰敗。讓達里昂和火星觀察者們順利拿下了大河谷市。然後你打算步將岸大叔的後塵,也混進火星殖民地。最後讓我去廢都找一件東西。這就是你們的計劃?這到底是什麼狗屁計劃?你們知不知道一旦他們得到了大河谷市周邊地區,就會獲得大量的隕石晶體?」
天痞點頭道︰「當然,有了晶體所以就需要運輸,而運輸人員是必須嚴格防止輻射的,所以我就有機會混進運送晶體的飛船。我知道你在考慮什麼?晶體轉化能源的技術雖然已經得到證實,但從理論到實際運用總有一個過程,不會那麼快。並不會導致火星殖民地短期內實力大增的情況。而利用這段時間,足夠我們在火星殖民地做很多事情了。」
林甲盯著天痞道︰「你們真的打算去刺殺希風?」
天痞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將軍沒有這麼說。他只是說去殖民地找一些老朋友,了卻一些舊賬。他需要我,而我信任他,就這麼簡單。我這里有些東西,可以幫助你混進廢都,我能說的就這麼多。」說完他緩緩指了指背後的一個包。
林甲皺眉道︰「我並沒有答應你們什麼,如果我不去呢?」
天痞一臉輕松道︰「你會去的,你看,你現在已經開始感到好奇了。」
林甲走過去,低頭撿起地上的黑色旅行包,沒聲好氣地道,「你說對了,雖然我很想把這破包甩在你臉上,但是我依然會去廢都看個究竟。」
天痞開心地笑了。但是很快林甲又說了一句話,「過段時間,等局勢穩定下來,我也會去火星。如果你們還沒死,我就幫你們一把。如果你們死了,我去幫你們收尸。我會把你埋葬在大河谷市,你最喜歡的那個花園廣場,雖然那里已經沒有花,也沒有鴿子。」
「謝謝,那是個好地方,如果你還能找到我尸體的話,我很願意在那里。」天痞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苦澀。
火星殖民地,一間不大不小、裝潢豪奢卻一所嚴密屏蔽辦公室里一個人坐在附窗凹室的一張桌角上,一只腳踫著地,另一只腳擱在桌緣搖晃,顯得很隨意又很溫和。他的容顏俊美,臉部線條如同雕塑般稜角分明,嘴角去似乎總有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在他臉上卻完全找不到歲月的痕跡。凡是政府官員——總是顯得十分嚴肅,仿佛將整個世界的重量擔在自己肩上。而且似乎越是不重要的官員,表情就越是嚴肅、越是凶惡。除非他所掌握的權力有如燦爛的陽光,因而不必利用一臉的陰霾面對問題。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二十年,或者更多?你似乎變化不大。」這個人緩緩開口道。他問的人是將岸,將岸就站在房間的另一角。
「準確的說,是二十年,一個月零十二天。我變化不大,你卻一點都沒變,似乎還更年輕了。」將岸面無表情道。
「年輕?那只是整形手術的緣故,你知道我必須在公眾面前保持形象。」那人揮了揮手臂︰「你應該說‘閣下’才對,畢竟我依然是聯邦大統領。不過我算是老朋友。而我又總是在繁文縟節里打轉,這使我厭煩透頂。現在沒旁人在場,所以我要放縱一下,把一切繁文縟節拋到腦後。坐下來,將岸。」
這人竟然就是聯邦大統領希風,沒有上位者的霸氣,甚至沒有絲毫的威嚴感覺,反倒像個一臉平和的青年。
將岸一動也不動。希風微微皺了皺眉頭說︰「喂,我說‘坐下來’。那張椅子,快點。」
將岸默默坐下,他還是一言不發。希風微微一笑︰「這樣好多啦。現在我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交談,畢竟,除去一切繁文縟節,我們的關系就是這樣。啊。你說是不是?」
將岸淡淡地答道︰「假如你喜歡這麼說,那一定沒錯。用你的話來說,你從來都是對的。」
「你言不由衷,其實我們都非常清楚,沒有人能永遠正確。但你不能否認,我的確很少犯錯。算了,這個問題我們暫時不討論。談談現在吧,你來的目的。」希風微笑道。
「我是來再次向你效忠的,大統領閣下。」將岸道。
「我們二十年沒見了,你也知道,二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處女變成大嬸,也足夠使一個忠心的屬下變節。況且當年你曾公然違抗我的命令,既然這樣,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你又怎麼證明你依然忠誠。」希風看著他笑道。
「我不能證明什麼,只是我認為忠誠一旦需要舉例說明,那麼再忠誠也有限得很。」將岸微微一笑道。
「也許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我想看到些實際的。」希風聳聳肩道。
「你應該知道你的手下已經控制了大河谷市,沒有我的授意阿瑞斯佣兵絕不可能放棄抵抗。不知道大河谷周邊地區的隕石晶體礦算不算實際的利益。」將岸看著希風道。
希風轉過身緩緩道︰「你我心知肚明,大河谷市的烏合之眾根本守不住那個地區。如果我真的需要那里,我會派出軍隊,而不是什麼志願觀察者。所以這個理由並不充分。」
將岸低著頭,灰色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不夠麼?那麼,我還殺了雷尼斯汀,這個夠不夠分量?」
「什麼,雷尼斯汀?你再說一次!」希風的臉頓時變了,厲聲喝道,「你確定真的殺死了他?你有什麼證據?」
將岸緩緩抬起頭,伸出了一直緊攢著的右手,掌心是一塊老式的手表。這種老式手表幾乎已經是古董了很多年以前就沒有人會佩戴。手表是幾個世紀前的款式,早已暗淡無光,卻依然倔強地走著。
只有兩個人的房間一片死寂,似乎只有這只老式手表走動發出的機械聲音。
希風從將岸手中拿過那只手表,輕輕轉過表面,手表底部的銘文清晰地刻著一行字,那是雷尼斯汀的名言。
「科技的世界沒有不可能——雷尼斯汀」
希風輕嘆了一聲,緩緩將手表捏在掌心,再張開時掌心只有金屬粉末,輕輕一揚點點粉末隨風落向了窗外。「偉大的頭腦依然沒能逃過死亡,生命如此低賤卻又如此平等。說吧,將岸,你要什麼?」
「我要你的部隊指揮權。」將岸的回答直截了當。
「二十年前,我就想帶你來這里,給你殖民地總司令的位置。只可惜你認為我是錯的,情願留在那里接受死亡。現在我想知道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希風俊美的臉上依然平靜。
「直到現在,我依然認為你是錯的。我來這里,正是為了改變這一錯誤。促使我改變主意的是地球的現實。」將岸毫不猶豫地道。
「現實?地球的現實是什麼?」希風的眼神陡然犀利,直直地看著將岸的雙眼。
「現實就像是地獄,甚至比地獄更墮落。一個環境惡劣,資源奇缺,沒有了秩序和法律的社會沒有任何希望。我原本寄希望于地球上的各大勢力,甚至交出了輝之環,但是他們卻讓我很失望。除了殺戮和戰斗,他們什麼都不會。而這一切的起因是你,所以你必須改正這個錯誤,重建文明和秩序。」將岸好不退讓地和希風對視著。
過了一會兒,希風滿意地點點頭。緩緩開口道,「很久沒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了。將岸,我們的想法或許有差異,但是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基于這一點,我就可以原諒你。明天,你就是殖民地的東區總長,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將岸緩緩站起來,轉身離開。整個過程他沒有再看希風一眼,他沒有多說一句客套話,甚至沒有道謝。
門關上了,希風臉上卻毫無特別的表情,他早知道將岸是個什麼樣的人。
門再次打開了,只是進來的卻不是將岸,而是一個樣貌陰鷙的人。一頭金發整齊地梳在腦後,鼻梁上架著一副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他是希風的幕僚長先生。
「,你怎麼看將岸這個人?」希風低聲道。
「這個……大統領閣下,我並不質疑他說話的真實性。但是我很不喜歡這個人。他讓我感覺到很危險。」先生道。
希風冷笑道︰「我卻相反。我不信任他,但是很喜歡他。他是以前軍事部三個人中我最欣賞的人。你給我盯緊了他,我很想知道他來這里的真實目的。」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閣下。」先生點頭微笑道,他嘴角的笑容有種說不出的陰柔感覺。